乱世悠心 十一回且安天命容只身

    平西王府的走廊里，孙韶玉跟着莫如雪，呆呆地不说话。

    莫如雪展颜一笑，“平西王收留你，其实是一件好事，你能见识到更多的东西，也能认识到将来对你有帮助的人。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

    “因为，姐姐没有留下。”

    “傻弟弟，姐姐还有事情要办啊，等将来有空，姐姐再来看你好不好？”莫如雪抚摸着孙韶玉的头柔声说到。

    孙韶玉勉强有了笑容，“那什么时候？”

    “这个我也说不准，多则半年，少则几月。姐姐不在身边，你要懂事知礼，王爷府非比普通人家，规矩多，要处处小心。万一有什么事，就去寻羊先生。”

    “都听姐姐的。”

    两人走了一段，眼看就快到大门口了，王诚还在外面等着。孙韶玉一下子扑在莫如雪的身上哭了起来。是啊，虽然仅仅结识不久，但他感觉莫如雪是真心待他，又经历重重磨难，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可偏安的地方，又要分别，他小小年纪心里面是无比痛苦的。莫如雪的眼睛中也仿佛有了泪花，她何尝不是觉得这一段经历让她受益良多，这个弟弟也是让她刮目相看。从小就跟着那些粗汉，一直压抑着的柔情在这一路上都施发出来了，有那么一个时候，她觉得有个懂事的弟弟挺好。而且从内心身处，她觉得有义务对孙韶玉好，也许就是丁慕颖临终前的话吧，亦或是孙韶玉的父母都葬身在她父亲的山寨，让她有了一种自以为是的负罪感。

    莫如雪帮孙韶玉擦了擦眼泪，“好男儿要坚强，姐姐下次来看你的时候，可不能像现在一样。”

    孙韶玉含泪和莫如雪以及王诚告别。

    平西王有一个正妃，三个侧妃。正妃李夫人育有一女，年方十五，名唤刘莹；陈夫人居次，生有两个王子，大儿十三，名刘翮，二儿十一，名刘翅；蔡夫人也生有一个儿子，年仅六岁，名刘鹏；唯独四夫人郭夫人进府五年有余，不曾有孕。

    孙韶玉当晚被安排在了一个小院房里，给安排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家人，照应他，大家都叫他鲁伯。鲁伯帮孙韶玉拿来了两床被褥，换上萱花的床单，把里外都打扫了一遍。孙韶玉心里有事，就一直做在一边发呆。鲁伯又从外面端来一盆炭火，“小公子，马上要变天了，夜里冷，你这小身子还是要炭火的。”

    “多谢，鲁伯。”

    “小公子，你看看还有些什么我没有准备周全的？”

    孙韶玉其实没有看，就回到：“可以了，烦劳鲁伯了。”

    鲁伯有点倔，“我说小公子，大管家可是跟我说了，王爷吩咐要特别照顾好你，要是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你还是看一看吧。”

    孙韶玉也不为难鲁伯，就象征性地看了一圈，“其实真的好了，不过我想要点书和文房四宝，鲁伯能帮我弄到么？”

    “你看，我老糊涂了。重要的东西忘记了，公子来历不凡，这几样东西怎么能少呢？你先休息下，我去找二管家说一声。”说完，鲁伯就匆忙出去了。

    孙韶玉头有些疼，就脱了鞋子，爬到床上了。坐在暖和的被窝里，他又开始乱想了：丁姐姐所谓的筹划能扳倒杨收么？莫姐姐能找到莫大伯么？谢高信知不知道自己来了平西王府？王叔叔会来看自己么？自己以后怎么才能允文允武？

    后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鲁伯回来的时候，羊垒也来了。羊垒看了一眼深深睡去的孙韶玉，一声轻叹：“天不佑忠良，小小年纪就要遭受如此磨难，羊某必尽全力让他长大成人，学得一身本领，才不负他死去的父亲。”

    羊垒转回身，“鲁伯，这孩子是北方人，可能开始的时候会有些不适应，你多照顾点。如果有要紧事随时派人通知我。”

    鲁伯再三点头。

    “还有，明天去给孙公子购置一些衣物，天寒了，多准备些过冬的。平时多交给他一些府里的规矩，他要的书之类的东西，我晚些时候会让人送过来。”

    鲁伯又点头送走了羊垒。

    快到掌灯的时候，孙韶玉才睡醒过来。鲁伯已经给他升好了炭火，闪跳的小火映着他的俏脸，感到有些闷热。孙韶玉刚起身，鲁伯就进来了。“小公子醒了？你要的书和笔墨都准备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孙韶玉抬手谢了鲁伯，就信步走到了庭院。

    院子不大，院中种有两棵榆树，都已经枯枝落叶了。孙韶玉在院子里踱了几圈，抬头看到了天上明亮的圆月。刹那间又思念起自己的亲人来。

    鲁伯拿了一件披风，看上去有点大，给孙韶玉披在了身上。“小公子别着了凉。”

    此时有一个家人，提着灯笼来给送晚膳来了。同来的还有二管家。

    二管家叫刘全。刘全随着鲁伯进了孙韶玉的房间。

    鲁伯给孙韶玉介绍了刘全。刘全和气地笑着，“孙公子可还满意？”

    “让管家费心了，一切都好。”

    “嗯，那就好。你趁热吃了吧，是王爷让膳房特意给你做的洛阳菜，还有四王妃郭夫人赐的参汤。”

    孙韶玉打开食盒，并没有开始吃。刘全一笑，“不要拘礼，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说一件事。”

    孙韶玉这才动了筷子。不知道是饭菜香还是前一阵子舟车劳顿有些乏累，孙韶玉感觉到特别好吃，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刘全顿了顿衣袖，“方才羊先生向王爷建议让你和两位小王爷一起读书，王爷也准了。不过苏先生不同意！”

    孙韶玉明白苏先生就是苏威群。

    “苏先生不是不同意你跟小王爷一起读书，他是不同意让羊先生授道解惑，他要亲自当你们的老师。孙公子真是福分匪浅啊，以前王爷也请过苏先生教导小王爷，都被苏先生推辞掉了。不知道缘何你来了就不同了。总之，明天你准备一下，寅时到前面的子云堂来听课就是了。”

    刘全走了，孙韶玉还在回味刚才的话。他曾经听羊垒说过苏先生一向爱和他争锋，定是苏先生把这教习夺了过去，让孙韶玉产生了一丝丝失望。若是羊先生来教导他，他必定欣喜。可这苏先生据传闻为人冷癖不好相处，怕是还要因为羊垒的缘故要遭受一些刁难。

    西城王诚家，莫如雪还没有入睡。不过她都收拾好了行囊，明天一早他就出发了，他要先回山寨一趟，纵是找不到父亲，也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对于丁琼真挽留她让她跟她去北朝共谋大业，她实在是没有兴趣，就婉言拒绝了。

    王诚也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一会起身长叹，一会又安慰自己。他挂牵孙韶玉，不过他更焦虑丁琼真所说的事。反正这次出兵他是一定要再进北朝，就是不能手刃贼首，也要灭灭杨收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