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烛火有些昏暗,叶苧拿了剪刀挑了挑灯芯,又让屋子亮了几分。
她坐在床边看了看沈渊。应该是元气有些恢复了,唇色不似一开始那样苍白,只是这手还是这样凉,叶苧双手握着他的手心中担忧。
好像他与沈渊的相处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沈渊静静地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看着他。其实有些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上沈渊,可看见沈渊躺在此处她却心中了然。
一块洁白美玉碎在了你的面前你如何不心疼,而这美玉即便是碎了它也要把自己的碎片磨成圆润的形状害怕扎伤了你,这样的美玉你又如何不欢喜,如何不想让他恢复如初呢?
叶苧拨了拨沈渊的头发,将他有些回温的手放进被褥。眼下边境战局形势不明,她不能在此处久呆。
之后又抓紧时间赶回玄武营,同叶安叶武一起商议到了天明。
“好了叶小将军,现在就先这样,你和叶二将军在安城、边城、庆城三城中逐一排查,叶武将军,你带人加强若羌河上下游的防守,以防扎呼和渡河。”
叶苧叶武领了命令下去,叶安捏了捏眉心,心中的巨石未落。叶苧抓紧时间去青龙营寻叶筝,两人带着兵士在三城中严加排查。叶武也也在若羌河严加防守。可两日过去了一点扎呼和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刺客叶苧他们寻找的主角正大摇大摆的坐在王炎的厅上。
王炎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看手里的这封信,双腿都在发抖。仔细看了看信上的印记确实是三皇子的私印。这三皇子让自己帮这个扎呼和,这可是通敌。
扎呼和笑着看着王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将军,王爷都没担心什么,你慌什么。而且,这王爷不是相当于把把柄送到了你手上吗?”
王炎捏了捏手中的信,确实,眼下这信可以说是三王爷通敌的证据。他去打听了四皇子的伤势,命是保下来了,可是右腿却是废了,怕是与皇位无缘。
眼下陛下膝下虽然有皇子六位,但五六七八这四位皇子的母妃早在二皇子叛乱的时候就死了,他们母族又势弱。中宫空悬,这几位皇子除了六皇子都由吴贵妃和顾贵妃抚养。因此眼下有能力能逐鹿东宫的只有吴贵妃与顾贵妃亲子——三皇子和四皇子。
这些年两位皇子斗得火热,但都只是东风斗倒西风,来年又刮春分罢了。可眼下四皇子落下了残疾,那么三皇子入主东宫可以说是铁板钉钉了。
看来这就是三皇子与扎呼和的交易了。王炎心下细细思量,眼下自己若是帮了扎呼和,来日三皇子登基,那么自己的位置恐怕还要再升,封侯拜相也不无可能。
想到这里,王炎请来了自己的心腹让人带着扎呼和去了后院。
叶苧同叶筝也是烦闷,这几日三城他们都仔细排查了可一无所获,这平白无故一个大活人还能消失不成。最后他们连自己的将军也查了都没有。
“还有一处!”
叶筝在马上突然出声,叶苧也想到了——王炎的府邸。虽然这个王炎平时趋炎附势与叶家不怎么对付,但应该不会做这等事。可其他地方都查了,此处也还是去瞧瞧好。
两人骑马带着人往王炎府中去了。王炎看见两人来查也没说什么敞开府邸让叶苧他们搜查。查了一大圈没什么可以的两人便告辞。看见两人走远王炎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早有准备让人躲在了密室里。
叶苧从王炎府中出来不远便看见苏照的身影在远处闪了闪。旁边的叶筝还在骂娘。
“阿筝,你先回去带着人先回去吧,我有些事。”
叶筝知道这沈渊现在也在安城,撇了撇嘴,带着人走了。她只觉得烦闷得很,拉着顾行在他家的避风楼喝酒。
“哎呀,我们家避风楼可是茶肆,你拉我来喝酒可好!”
叶筝撇了撇嘴,“一句话,喝还是不喝!”
顾行拿她没办法,让人开了自己珍藏的女儿红陪他。
几壶酒下肚叶筝便开始说酒话了。“阿筝回来了也不陪我,我阿爹阿娘也不管我,找你喝酒也不爽快你们都讨厌。”
这事顾行知道,叶老将军三子叶咏虽少年习武但偏爱诗词,娶了大儒顾氏家的小女儿。当年他们得了一对双胞胎,取名叶修叶筝。从这名字便能看出他们夫妇想要让未来的子女做这一对才子才女。
可谁知道叶修后来跟着叶家的大姑母叶嘉进外出行商去了。叶修走了他们便一心想栽培叶筝,可奈何叶筝对舞文弄墨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一心爱武。他第一次见叶筝就是这丫头不想在家中练琴偷跑出来,坐在自家茶馆吃了好几碟的点心。
后来叶筝为了能进军营,同她父母闹翻了天。虽然这些年他们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但他知道那些事情叶筝到底还是在意的。
顾行笑了笑,陪着叶筝喝了个尽兴。
叶筝看见苏照的身影便知道怕是沈渊有什么事,同叶筝分开后急忙药泉去了。
“怎么了,出了何事?”叶筝急急忙忙地问道。
苏照给叶苧递了杯茶,“你先莫着急。”
叶苧哪里还喝得进去茶,只催苏照赶紧说。
“沈公子醒了,只是”
叶苧手中的被子一抖,撒出几滴茶水沾在衣衫上。
“沈公子现在意识清醒,只是他不愿见人。我行医这些年最难治的不是那些身患重病之人,”苏照叹了口气,”最难治的是心存死志的人。”
听了苏照的话叶苧眉头紧皱走到里间,便看见三顺跪在地上,一看见叶苧便拽着她的衣角。
“将军,求您了您去劝劝王爷吧。”
“你先下去洗把脸,我去看看。”
叶苧推门进去,屋子里的蜡烛已经灭了。叶苧找到火石重新点燃了蜡烛。烛火的光晃得沈渊有些不适,他将头偏到了一侧。
“阿苧,你不该回来救我!”
“为何我不能来救你,我想救便救了。”
沈渊偏着头看着床幔上的花纹,眼泪从眼角缓缓滑下。在大金质子府的那个晚上叶苧对自己说的话他都记得,她说她不愿意自己这样一个清白之人牺牲,她希望自己活着,她欢喜自己。可这样的自己怎么样配得上阿苧这样的人呢。
阿苧这样的人姣如天上月,灿若满天星。自己能能被她的星辰所染已经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的自己如何能奢求阿苧的喜欢呢。他的过去,他的经历满是污渍,站在她的身边都是对她的亵渎。
“你以后不用劳烦苏公子给我治病,我本来就该死了。”
“我不!”
叶苧有些生气,气自己,气沈渊,更气那些伤害过沈渊的人。
听见叶苧的声音沈渊的内心叫嚣着,只要他松口就能和阿苧在一起了。可儿时经历的那些画面,在大金木勒把自己拔了衣衫晾在院子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中闪动。
他咬了咬牙,掀开被子站起来,伤口扯得有些疼。
“阿苧,我的命是我的,只要我想死我这么时候都能死。”
看沈渊赤脚站在地上对自己说那些决绝的话叶苧气得有些想笑,自己拼了命把他救回来他就这么对自己的身体。她又何尝不知他在意的担心的是什么呢!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沈渊一推,他身体本来就没好只是强打着力气站起来,被叶苧轻轻一推自己便倒在了被褥上。
叶苧一脚跪在床沿,一手的小臂抵上沈渊的脖子,盯着沈渊的眼睛开口。
“沈渊我告诉你我叶苧也是有气性的。你的命是我拼命从大金捞回来的,我救你,一是我不希望两国的战争牵连无辜的人,二是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要是一心求死我也拦不住。权当我那一番心血白费就行了。我从未觉得你的过去那些破事有什么好让我在意的,几次三番救你,可你自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那权当我叶苧瞎了眼,看错了人,一腔真心喂了狗。
你要去死便去死,只是我替你不值罢了。这世间明明有那么多的美好你却偏偏看不见,你到底要作茧自缚到什么时候。”
最后几个字叶苧几乎是吼出来的。她是真的气急了,又心疼又生气。吼完还不过瘾,在沈渊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她收着力没有破口但也是够他疼一会儿了。
随后也不管沈渊,推开门走了出去。三顺和苏照早就立在门口了,听见屋子里好像再吵架也不敢进就在外面躲着。
“将军”三顺小心翼翼地开口。
“无事,”叶苧摆了摆手,“好好照顾沈渊。”
只希望骂他这一顿能让他早些不再困顿于往事。
叶苧离开已经许久了,沈渊躺在床上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脑袋一片空白。三顺进来叫了自己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叶苧在安城呆到太晚,城门已经落了锁,她也懒得麻烦守卫给自己开门,索性打算随便找了个店家留宿,路过王炎府的后门时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很是熟悉可又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想来是之前在王炎府上见过的小厮,叶苧没有细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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