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竹林初相识,救命之恩铭于心
她还记得,那日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如洗,她正在紫竹林里修炼,听闻有什么正一路狂奔而来,睁开眼只看见了一道刺眼的白光,随后便没了意识。
无垢一路追击妖物至此,想起莲城无辜遭难的几条人命,除灭这妖兽的决心就愈加坚定,他口中念念有词,光球在他手心凝聚变得越来越大,双掌向妖兽逃去的方向一推,“碰”的一声,那妖兽已化为了飞灰消失不见。
为何还能感觉到几丝妖气?他循着气息找去,静谧祥和的紫竹林里,只有微风拂过竹叶的细细声响,一只兔子奄奄一息,毛色的洁白显得血迹格外刺目,原来是只玉兔精。此兔修为不够,再加上被除妖法术波及,以至于渡天劫时这般受伤,对它而言,真是飞来横祸。想来我也是罪魁祸首,又怎么置之不理?心中过意不去的莲城城主带着它回城了。
小白兔昏睡几日醒来,身子还隐隐作痛着,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是在一个极陌生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像极了刑具,莫不是我是被猎人给抓住了,我不要当下酒菜!我不要当下酒菜!它害怕地到处乱窜,想找到出口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却只是不断打翻撞倒了房中的摆设,不少书册都掉到了地上,砚台落哐当一声落了地,墨色在地上晕开,依稀泛着些松香,真是一片狼藉。
发觉有人来了,它便躲到角落里瑟瑟发抖,来的是这书房的主人——无垢,他见了书房的惨状有些瞠目,若不是听到书房这里有奇怪的动静,他还不知道这兔子醒了,只是短时间内能把书房弄成这等模样,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无垢倒也不生气,只是默默收拾起来,将书册砚台纸笔一一放回了原位。
“真是胆小。”他轻笑着将它抱起,唤侍女端盆水来并让她找人来把地上的墨清理干净。白兔被这一笑迷惑了心智,一时间忘记了要反抗,到半晌后才想起害怕,在他怀里乱扭起来,蹭黑了男子的一身洁白。大手轻抚着,没多久,兔子也察觉了他的善意,就安静地伏在他臂上,后来它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无垢上仙,是有名的长留上仙,同时他也是这座城——莲城的城主,后来它知道了许多许多,不过有一点自初见时已深信不疑——它喜欢他!
侍女手脚麻利,很快就取了水来,地上的那摊墨迹也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全程竟是安静无比,小兔子竖起脏耳朵也只能听到一点动静,不禁疑惑了“这儿的人走路都是用飘的吗?怎么和她听见的人类的脚步声都不一样?”
无垢拿布巾沾了水,将黑兔子慢慢地变回原来的纯白模样,“我性喜静,便让他们放慢放轻脚步罢,他们只是凡人,并不会飘。”
兔子享受着他的服侍,可当看见他衣上的墨色,还有那些清晰可见的小小的黑色爪印,兔子伸出爪子探了探水盆,想为他将那些墨痕擦去,“我换身衣衫就是了。”无垢直接拿过了干的布巾裹住了沾了水有着湿润的爪子,把它擦干了。
“对不起,是我恩将仇报了。”兔子低着脑袋,显然十分愧疚。
“我误伤了你,照顾你也是应该。”
白兔乖巧,让无垢心生喜欢,又见之毛色洁白,就赐了名叫做云牙。莲城中人只当他们城主想养兔子了,那兔倒也颇通人性,乖巧之余十分黏城主。
云牙伤愈化人形,情丝缱绻系君心
到云牙伤愈,她的功力大有长进,如无垢所言,当初云牙重伤不全是无垢误伤,那道白光是天劫,无垢出手阴差阳错地助她渡了劫,再加上这些日子的仙力加持,它如今的修为已能化作人形了。
云牙化人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变了身莲宫里婢女的装扮,然后兴冲冲地跑去找无垢,大抵有些见心上人的喜悦。
“城主!”无垢放下已沾了墨的笔,见有人向自己跑来,还大喊大叫的,蹙起了眉,暗想这莲宫里的侍女怎么变得如此没规矩了?岂料就在下一刻,他整个人,不,是整个仙,石化了。
感受不到敌意,也就没防备,可那女子来到身前时,竟一跃而起挂在了他的身上!他踉跄了几步,脑海中是一片空白。也是难怪,生性清高孤傲的无垢上仙啊,即使让不少女人心生爱慕,可她们也心知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又哪会作出这等大胆的举动来。再说,纵使是与檀梵白子画他们几人交情颇深,却也是未有过这等的…接近。
“云牙,下来。”不愧是上仙,震惊之余还能认出来人的身份。
“城主,云牙能变成人了!”相较于无垢的浑身不自在,云牙倒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毕竟城主之前不也经常抱她嘛。她松开交缠在他颈后的双手,足尖点地,平稳地站立在地面上后,退开了几步开始转圈,像是喜欢自己裙袂翩然的样子,笑颜如花,依稀可闻见少女的馨香。身上轻松些的无垢,心里却隐隐生了怅然若失。察觉到这番心思,他只当是自己被吓得神志不清,才会胡思乱想。
为防方才之事再度上演,无垢语重心长地说道:“云牙,男女授受不亲。”
云牙想起曾在他书房里的书上是见过这句话,神情有着失望和沮丧,“可在这之前,城主不也常常抱着云牙,云牙的身子还有哪里是城主没有摸过的?那是书上说的肌肤之亲了吧,为何还会有授受不亲一说?莫非云牙现在的模样让城主不喜欢?”那她还是再变回兔子好了,至少那时候城主还会很温柔很温柔地抚摸它,给它洗澡,喂它吃食。
抱着一只兔子和抱一个妙龄女子两者能相提并论吗?无垢咳嗽两声掩饰脸上泛起的热度与自己失态,无奈道,“你既然化作了人的模样,就该以凡人的方式行事。凡人重礼节,未婚男女之间谨守界限。”以往主人宠物之间的相处之道,现想来,皆极暧昧,无垢看着她,有一种轻薄了她的狼狈。
云牙不知,只以为是城主不喜欢她这副模样,满腔的喜悦像被一盆水浇了,凉得透彻心扉。她的心一松,有由于初成人形,法力尚不稳,又变回了原形,兔子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疼得它龇牙咧嘴,红红的小眼睛里流露出水光来。
见她又成了白兔,无垢如释重负,正想将它抱起,可想起方才的女儿身,迟疑地停下动作,改成指尖一点,以法术将它置到桌上,同时渡了仙力缓解它的不适,云牙周身都暖融融的,困倦之意很快漫了上来,它坠入了梦乡。
白兔耷拉着耳朵趴在青玉案上,任谁都能看出它垂头丧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虐兔呢,无垢摇摇头失笑。还是那日勉强化作人形,才让它伤了元气,看来还得休养几日才行。
云牙见到他,眼睛闪出喜悦的光芒,便扑他怀里,他小心接住,想将它放回桌案,却发现它的小爪子正死死扒拉着他衣服,因为怕它受伤,他也只能停下动作,放弃了放它回桌上的打算。他轻喟一声,罢了,随它吧。
“城主不喜欢云牙了吗?为什么这几日碰都不碰云牙了?”多嗅了几口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比许多姑娘身上的气味还要好闻。它好怀念城主的手在给它顺毛时的舒服感受,可自从那次变人又变回兔子之后,城主就再也没摸过它,就连洗澡也是让它自己操作了,好讨厌好讨厌,早知道就不变成人了。
不碰它?这兔子以为它现在是在哪?看着正努力往自己怀里缩的白团子,无垢哭笑不得,它是想把自己团成颗球吗?
“这几日,城主总是把云牙丢到书房不管不问,而且也不摸不抱云牙了。”小兔子很哀怨,以往它都是呆在他房里的,偶尔还可以偷偷欣赏一下美男出浴的香艳场面,几缕墨发浮在水面上,城主的身子微微泛红,脸也被暖热的水汽熏得染上红云,水珠从颈间一路滚到坚实的胸膛,滑到小腹,然后蜿蜒不见…它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滴水!若不是浴桶离它的小窝实在太远了,浴桶的高度它又爬不上去,它绝对是会考虑跳到浴桶里面把城主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从前面到后面都欣赏个遍的!
无垢觉得尴尬,心中默念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若是自己一开始就将她视为女子,又怎会做出些逾矩的事?现如今哪怕是她再化作了兔子的模样,自己也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些琦念来,真是,成何体统!
云牙没见过什么人,可她知道城主很特别,然而更特别的是自己生出的那份心意,她想起了以前喂过她的夫妇,二人容貌普通,可那鹣鲽情深的模样让它心里暖洋洋的,周边的寻常景致也因而成了美不胜收。云牙想如那妇人照顾丈夫一样,来照顾无垢,因而勤加修炼,没多久,她即使化成人形,也不会再损耗元气了,自此无垢身边多了个娇俏的侍女,不少人还在奇怪,那只总跟着城主的白兔子去哪儿了?
书房里,云牙正在磨墨,房里的熏香炉上,几许轻烟正袅袅而上“你若想回紫竹林…”“是云牙做了什么惹城主不高兴了?”小丫头说哭就哭。
“毕竟紫竹林是你的家。”云牙神情落寞,“城主,云牙早没有家了,那里的人平日自诩正道,可暗地却大肆屠杀兔精以足口腹之欲。云牙幸得城主收留,如今只想在莲城伺候城主。”
“随你吧,以后莲城就是你的家了。”无垢淡淡的一句话,听在云牙耳里,却是比她得道成仙还要教她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