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歌姬的绝唱 【26】各自的战场（2）
“哈啊……哈啊……”
淤泥，混合着尚未凝固的血迹，沾满了黑发男孩的整张脸，他努力地试图从泥地上爬起来，但光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他渗出了一头的虚汗。浑身的肌肉都发出了一阵阵的刺痛，体内的每一根经脉更是不堪重负地紧绷着，仿佛随时都要断裂一般。而在他的精魄更是无比虚弱，精气的枯竭让他有一种难言的恶心感。
瞬也不明白为什么，似乎当那道血红精气侵入自己的身体时，自己体内的精气便顿时不受控制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血红精气发起了冲击。失控的精魄，差点就把他那脆弱的肉体撕成碎片，而他的精气和体力，也在这个过程中挥霍一空。
瞬抬起了目光，不远处，加奈的身影背对着自己，正在忙着警戒四周，而另一边的幻同样也对自己视而不见，金发大小姐低头咬着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色一片阴沉，眼神之中更是偶然有着凶狠的色彩闪过……
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也不需要有人告诉他，自己的身体里所发生的状况，那时候所看到的幻境，还是这里四周那似乎是被某种怪物摧残过的痕迹，就已经让他明白了一切。
“呼……不要……挡着我……”
瞬喘着气，眼神显得有点凌乱，慢慢地从地上跪起。而在他的面前，俯视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小男孩，脸上，仍然是没有一丝的表情，安静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想去，哪里？”
“去……她的身边啊……”
“……为了什么？”
“还用说么……当然是……我要让她，安静下来才行……呜……”
瞬一点一点地站直身子，然而下一刻他的双腿却再次一颤，瘫软了下去。
“……你做不到。”
玫瑰色的瞳孔，淡漠地盯着这个仍然跪着的孩子。
“……现在的你没有阻止她的力量。”
“我知道啊……”
“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
“该死的……那种事情，我也知道啊……可是……”
“……什么都，拯救不了。”
“可是，她在哭啊……”
瞬低着头，双手捂起了脑袋，那张十一岁的男孩的脸容，此刻，写满了悔恨和痛苦。
“她现在……在哭啊。”
………………………………
“呼……呜咕呜呜……”
冰蓝色的精气光弹，从一个个十字架中接二连三地射出。保护着饕餮的褐黑精气在来自四方八面的连续轰击之下支离破碎，土黄色的躯体上起此彼伏地闪烁着炸裂的光芒，缕缕焦烟之下，一道道裂纹逐渐浮现了出来。凶兽的胸膛上，那是一个仿佛是被谁生生挖掉了一大块的骇人伤痕，不时有细小的猩红色电流窜过。饕餮笨拙地挥起双臂四下阻挡，喉咙里发出了一阵阵低声的嘶喊，然而它的声音，却已经变得稍稍地虚弱了起来。
后方的树林里，“罪人”的双手背在身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种难以捉摸的精神力量已经笼罩了这个区域，控制着那个越来越庞大的术式。那只右眼之中，隐隐之中，似乎有着一道羽翼状的对称图案，缓缓地旋转着。
轰——
一道粗大的冰蓝光束扫过，在它的面庞上爆裂。它的身形停滞了一下，便缓缓地朝后方倒了过去。
暗红的液体，流淌着……
不知道是血水还是什么别的东西，从那双眼球之中潺潺地流下，滑过那张丑陋的脸容。
“咕……咕呜……”
它低吼着，辨认不清的模糊吼声之中，混杂着某种悲恸与痛苦的气息。它的全身都冒出了焦臭的青烟，却仍然不依不挠地挪动着，粗壮的手臂，伸向了远方的树林，那些不断喷吐着冰蓝色火舌的人们……
这时候，一道猩红色的锁链突然挥下，缠住了它的手臂。饕餮的目光，也随之挪向了另一边……
他的一手紧紧地扯着逢魔锁，从另一端传来的巨大力量，让猩红锁链绷直着，仿佛随时都要断裂一般。而他的剑尖，则再次对准了饕餮。而在巴瓦鲁的头顶上，那一道道紫色光线所构筑起来的复杂阵图，此时已经趋向完成，聚集的精气光形成了一个个直径数十米的同心环，环心所指，正是那头凶兽所在的地方。
白发青年的瞳孔，紧缩着。
红色的双眼，无言地紧盯着眼前的凶兽。
………………………………
红色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男孩。
“我知道……因为我，能够的听到哦。”
“……”
空灵缥缈的声音，明明是那样的冷漠，不知为何，却仿佛带着一种难言的暖意。瞬僵硬的双手，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稍稍抬起头来，朦胧一片的视野之中，一只纤细的手掌，摊向了自己。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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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吗？
巴瓦鲁看着天空之中那一环环巨大的术式，千万道紫色的光线，此刻同时闪烁起了璀璨的光芒，凝聚着天地精气的紫色波动从那一个个同心环的中央贯落，仿佛是一道天柱一般，带着万钧之力朝着凶兽饕餮镇压已下。
在这似乎连山丘都能生生压碎的力量，饕餮的身躯再次被压了下去，四肢之下的大地一丝一丝地崩裂着。饕餮疯狂地挣扎着，褐黑的饕餮精气不断地从全身涌出，试图将那种镇压自己的力量吞噬下去。然而在这庞大的术式面前，它的抵抗反而显得微不足道。放射而出的精气在蠕动了两下之后就再一次被压回了饕餮的躯体表面，然后很快就被磨得粉碎。
两股精气的对抗，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道道锥形的涟漪，席卷着四周，即使事先已经撤离到了远处，巴瓦鲁仍然能够感觉到那种强烈的镇压之力，扩散而出的余威甚至将十多米外的一颗颗巨木都压得拦腰折断。一名术者所能发挥的最大威力，远远超过一名同等价值的骑士，这显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出十多秒，饕餮的气息已经迅速地萎靡了下来，这样的威力，实在让人不由得有点担忧会不会将它直接镇杀掉。但事实是，神化武装本来就以极难摧毁而闻名，更何况是凶兽武装之中防御力最为拔尖的饕餮舌，要强行镇压，不动用这样的阵仗还真的没有成效。
——但是……隐患却是留下了。
饕餮舌的暴走，或许确实能被强行镇压下来，但相应的，这同时也会大大地强化它的凶性，从另一种意义上说，正是促进了它的完全失控……
瞬……或者说，它的下一个主人，到底能够控制住它多长时间？
巴瓦鲁的瞳孔收缩了起来，明明眼下的战斗还没有彻底结束，自己却已经开始想起了在那之后的事情……意识到这个失误，让他再次紧握起了手中的剑柄。
紫色的精气光一点一点地将那褐黑精气吞噬，那饕餮的轮廓，已经完全地静止了下来，慢慢地被那道光芒所覆盖。原本暴虐的吼声，也逐渐地减弱了下去，直至消失……
这到底是，落幕的前兆呢……
还是下一轮风暴之前的，宁静？
紫色的光芒仍然闪烁着，磅礴的精气涌动，一阵阵风暴亦随之呼啸了起来。天空的阴云之间，忽然散开了一抹的缺口，一抹青色的残月，在那片夜空之中，悄然地露出了身影。
青色的月光，映入了白发青年，那双带着一丝苍白色的猩红瞳孔之中。
……………………
青色的月光，穿过了女孩一头随风飘荡的长发。
笼罩在月光之中的女孩的小小身躯，不知为何，有着一种缥缈的半透明感，金色的裙摆，微微地翻动着，仿佛琉璃一样的玫瑰色眼眸，看起来，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
然而，只有那双眼眸之中露出来的温柔的色泽，却是真切地，展露在眼前。
“所以……”
空灵的嗓音，已经彻底没有了平时的稚嫩，飘进耳畔，让人有一种要被吸进去了一样的感觉……
“布瑞尔……小姐？”
“由我来，借给你……力量。”
“能够触及到她……力量。”
月光之下，纯白色的歌姬，向他伸出了小手。
【26】各自的战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