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入夏,河水依然很凉,祁真掉进去后顿时就是一个哆嗦,他根本不会水,急忙求救般抓住面前的人,害怕地挣扎起来。
莫惑几次向上游都被拽了回去,还灌了一口河水,简直气得想掐死这混小子。他用力挣开他,将人按进怀里迅速上浮,这时却忽然察觉他抓在胳膊上的手指似乎在痉挛,心头一跳,想也不想便扣住他的后脑,覆上了他的唇。
下一刻,二人齐齐冲出水面,莫惑近距离望着他,见他睫毛的水珠簌簌坠落,接着缓缓睁开眼,那漆黑的眸子湿漉漉的,带着未散尽的惊惧,显得有点可怜,便下意识将他抱紧了一分。
祁真惊魂未定,茫然地向前望,立刻对上一双深邃淡漠的眸子。二人的视线一经交汇,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如今的状态,嘴唇相贴的触感霎那间便放大了数倍,祁真瞠了瞠目,正要伸手去推,就见这人微微后撤放开了他。
由于仍泡在水里,他的心里还是很害怕,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声音没有半点气势:“……你干什么?”
莫惑冷声道:“救你的命。”
呸,你绝对有占便宜的心思!祁真下意识要反驳,可话到嘴边便回了神,抓住他感动地哽咽道:“夫君,你对我太好了。”
莫惑:“……”
暗卫在小王爷落水后立即分出两人跳下船,但因水流的作用他们与那二人隔着一些距离,这时见他们冒头才急忙游过去护着小王爷,顺便想找机会制住叶天元,可紧接着余光一扫,发现卫玄从不远处的船上跃了过来,便看看他又看看“叶天元”,齐齐静默。
祁真在水里非常不安,见到暗卫便立即扑向他们,完全没注意在那一瞬间飞过去的卫玄。他紧张地抓着暗卫,很快被带上船,窝在甲板一边哆嗦一边给对方使眼色,让他们趁某人上来时制住他。
暗卫也拼命冲他眨眼,小王爷快醒醒,那是莫惑本人!
祁真见他们愣是不动,凶狠地瞪了瞪眼,干脆拿着暗卫递来的方巾主动回身:“夫君,我帮你擦……擦……”他说着猛然望见莫惑身旁多出的卫玄,声音戛然而止。
叶天元只有一个人,这两个不太可能都是假的吧?他反应一下,顶着某人冰冷的视线默默凑上前,犹豫数息,试探地伸爪子捏住他的脸,向外拉了拉。
莫惑:“……”
卫玄:“……”
暗卫:“……”
莫惑一把握住他的手:“又在玩什么?”
祁真:“………………”
不是人-皮面具,这竟然真是莫惑!
“……刚刚有个脏东西,”他随口解释,将方巾向这人手里一塞,“给,我手上不干净,你自己擦吧。”
莫惑见他慢吞吞向那边爬,顿时揪住后领拉回来,一把扳起他的下巴:“惹完我就想走?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他真是有好几年没这么狼狈过了,之前是疯了才会出来找这个混小子!他就应该坐在书房喝茶看书、吃吃水果,而不是莫名其妙跑去酒楼,还又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先是被喊夫君,再被推下湖!对了,他还灌了一口河水,一口河水!
他盯着这小东西,身上气势极盛,整张脸都是黑的。
暗卫心里一凛,上前半步,生怕他会对小王爷不利。卫玄则神色不变,仍然静静站着。
莫惑见少年吸吸鼻子,窝成一团冻得整个人都在哆嗦,像只可怜的小兽,感觉满腔的怒火微微一滞,缓了口气冷声道:“不是要晒太阳?谁准你出来的?”
祁真牙齿打颤,声音有一丝抖:“……你又没说不能出来。”
&倒是有理,以后没我的命令不准随便出门,”莫惑冷冷吩咐,静了一下问,“刚刚你喊我什么?”
祁真提起这事就想挖坑把自己埋了,不去和他对视,有些悲愤地答道:“我还以为你是叶天元易容的!”
莫惑顿了顿,迅速看穿他之前的打算,所以这小东西想扑想喊的人其实是叶天元?他只觉不爽的情绪不知为何再次上涌,几乎要冷笑起来,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脸,听到他抽了一口气这才解恨地放手,把他扔给他的手下照顾,独自擦擦头发,发现他默默团了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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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真顿时瞪眼,但实在懒得开口,便向暗卫爬了爬,窝在他们的怀里继续哆嗦。莫惑扫一眼,干脆起身将他拉过来,接过卫玄递来的外袍罩住他,打横一抱,语气有点嫌弃:“抓紧我。”
说罢,他的脚尖在船头一踏,霎那间腾空而起。祁真猝不及防,惊呼一声下意识扎进了他的怀里。莫惑略微满意,收紧手臂,向着岸边直直掠去,紧接着几个起跃,身影顷刻在视野消失。
卫玄笑着摇摇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楼主嘴上说得凶,其实对少年总是有些心软,下不了狠手的。他目送少年的手下紧随其后追过去,看向茫然的船夫,笑道:“走吧,靠岸。”
风雨楼的分舵在这天简直炸了锅,因为他们有洁癖的、向来活得很讲究的楼主竟然浑身都湿透了,绝对八百年难得一见,尤其他还抱着同样湿漉漉的楼主夫人,到底怎么回事,真的让人很好奇啊!
花舵主恰好刚睡醒,问道:“怎么了?”
&生了一件大事!”
&么大……”花舵主猛地一顿,“是不是楼主和夫人?他们怎么了?现在在哪?”
&洗澡!”
&洗澡?”花舵主很震惊,急忙揪住手下的前襟,激动地重复,“在在在洗澡?!”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是分开洗的,我们指的是他们回来时的样子!”手下说着噼里啪啦就将事情交代了。
花舵主微怔,暗道夫人今天怎么又出去了?难道是去赴叶天元的约?那……那这是发生了什么!他有些凝重,没法与他们多说,便快速跑进主院,见楼主夫人刚刚洗过澡,正抱着被子窝在院中央的躺椅里。正午的阳光肆无忌惮打下来,少年微眯着眼,懒洋洋的模样特别想让人抱进怀里揉揉。
哎呦,真想让楼主快出来看一眼!他不由得捂住胸口,凑过去询问始末,这才得知他们掉进湖里了,讶然问:“楼主也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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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舵主更加惊讶:“可楼主的武功比叶天元高啊,怎么掉的?”
祁真自然不能说是被他坑的,避重就轻道:“当时我们都在船头,好像没站稳,就一起栽下去了。”
花舵主想了想:“嗯,我明白了!”楼主要么是为了保护夫人,要么就是想英雄救美吧?绝对是!
祁真摸不准他是相信自己的话还是看出有问题,不禁慢慢向被子里缩了缩,接着听他提起叶天元,便安慰道:“放心,他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懂,叶天元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会以各种办法与猎物混熟,据说以前最长的一个他花了将近一年的功夫才下嘴,”花舵主忧心忡忡,“你以后还会遇见很多人,总有放松警惕的时候,若那恰好是叶天元该怎么办?”
祁真巴不得叶天元来找他,但看看这人担忧的神色,便将话咽回了肚。
&以啊……你不如先找个厉害的人处处,免得他打你主意,”花舵主不敢说得太明显,委婉道,“当然这只是为了骗叶天元,不一定要真处,不过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试试,对吧?”
祁真满脑子都是该如何拿下叶天元,基本没在意他的话,应付道:>
花舵主默默观察,见少年真在沉思,深深地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大事,便压下狂喜的情绪,跑去厨房端了碗姜汤给他,准备再接再厉,还顺便解答了手下的问题,告诉他们楼主是为了保护夫人,这才双双坠河。
风雨楼的众人听得热泪盈眶,楼主和夫人总算是有进展了!
莫惑洗完澡出来时便见院里都是人,少年正窝在躺椅里喝汤,一群手下凑在身边,忐忑地伸出手,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
这小东西安静的时候乖的不得了,折腾的时候却让人恨不得揍一顿,他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儿,见卫玄把茶放在桌上到了他身后,淡淡开口:“我有时会想,若没有以前那件事,小锦十五岁会是什么样子。”
卫玄微微一顿,脑中瞬间闪过楼主口中的小锦,那是楼主的亲弟弟,因为一些关系,自小身体便极其虚弱,几乎下不了床,后来……他在心里叹气,没有再想,说道:“大概会与他一样。”
莫惑静了静:“或许吧。”
卫玄看他一眼,估摸楼主之前总对少年心软,应该有几分兄长待弟弟的疼爱之情,只是少年毕竟不是亲弟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究竟有没有变质,谁也说不好。
花舵主很快发现他们,跑过来想邀功,这时却见家丁上前,提醒午饭好了。莫惑嗯了声,缓步过去,路过院中央扫见躺椅旁的小桌上放着不少水果点心,看看少年这享受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他一个教训,冷冷道:“你不准吃饭。”
祁真刚刚爬下来,闻言眨眨眼:“什么?”
莫惑一字一顿:“你不准吃饭。”
风雨楼的众人齐齐看向他,简直痛心疾首,您疯了么,这媳妇还要不要了啊!
祁真很愤怒:“为什么?”
&为我高兴。”莫惑说完不再理会他,头也不会地走了。
祁真瞪眼,暗道一声忍了,默默缩回到躺椅里,拎起一块点心低头啃。风雨楼的众人动作一致望向花舵主,目光沉痛。花舵主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跑去厨房给少年弄了点吃的,迈出小院对心腹道:“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的意思是?”
&们得帮帮他们。”
心腹很迟疑:“你不是说楼主不让你做蠢……插手么?”
花舵主静了静:“你们想说做蠢事对吧?”
心腹:“……”
花舵主怒道:“我不会犯蠢的!”
&是,您想怎么做?”
花舵主沉默片刻:“我还没想好。”
心腹:“……”
午时过后,原本明亮的天忽然就阴了。祁真没有再在院里窝着,而是被莫惑叫进了书房,整个下午都没出来。花舵主想象一下少年不停地被楼主使唤的画面,估摸少年会更讨厌楼主,越发坚定了要插一手的决心。他来回走了走,耳边只听淅沥声响起,外面竟下起了雨。
他走到窗边看了看,瞬间想出一个办法,急忙把心腹叫了来。
心腹沉默半天:“舵主你认真的么?”
&这办法多好!”
心腹:“……”
&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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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真的遭遇其实并没某人想象的那么糟糕,书房里专门有他的桌椅,因此给莫惑端完茶,他便坐在那里一直思考如何抓住叶天元,而莫惑则在看书,一下午倒是风平浪静。
莫惑晚上没再不管他的饭,他乖乖吃完,休息片刻便回房了,躺在床上想起这一天跳楼又跳船,还投怀送抱,不由得痛心疾首,本王今天到底干了些什么!
他气咻咻抱着被子翻过身准备入睡,却忽然察觉不对,急忙跑下床,点上灯仰头看了看,顿时震惊,这屋顶怎么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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