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敌 第十二章温酒

    第十二章温酒

    昨晚后半夜下了一会儿小雨，翌日清晨，成均山半山腰上起了一层涌动的白色雾岚，浓密缥缈，青色的松树苍翠欲滴，视线被雾岚阻隔，只能看见不远处的景象，山林显出静谧的样子。

    叶修一想起来得很早，来到客厅，就看见路转正在擦拭一杆身高的大枪，看着枪尖上锐利的光芒与保养得很好的白蜡杆，叶修赞道：“好枪！”

    陆专这时候才抬起头来，惊讶道：“怎么起来这么早？”

    叶修撑了个懒腰，道：“你也不起来这么早么？”

    陆专摇头道：“不一样，我山里人，早就习惯了。倒是你，昨天那么晚才休息，今天居然起来这么早。”

    叶修道：“习惯了，我每天休息几个时辰就可以了，不必睡得太久。”

    陆专点点头，道：“那你先随便走着看看吧，还有一会儿才开饭。”说完低下头来，继续轻轻地擦拭着枪。

    山上早已经响起了人声，很多人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起来了。汉子劈材的“咄咄”声；妇人们生火做饭，袅袅的炊烟升起，与雾气交织，一些枝桠上挂着新洗的衣服；孩子在睡梦中感到身边没了母亲，爬起来走到灶边，睁着两个黝黑闪亮的眼睛，看着灶里的火苗，静静坐在母亲身边。

    叶修在山上转了一圈回来，看见小七已经起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木头雕刻的小象，正欢喜把玩着。小象巴掌大小，雕刻得栩栩如生。

    叶修眼中闪过赞叹，道：“好精巧的小象！”

    小七扬着手里的小象，得意道：“好看吧？这可是陆大哥给我的。”

    叶修看着一旁的陆专，惊奇道：“想不到陆兄还精通雕工。”

    陆专不在意道：“只是山上无聊，平时自己没事的时候弄着玩的小玩意而已，胡乱雕的，让叶兄见笑了。”

    叶修赞道：“这小象雕得如此精巧，实在太漂亮了,哪里是什么胡乱雕的。”

    小七也点头认真道：“对呀，这小象真好看。”

    陆专摇摇头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陆专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带着叶修他们去仲孙飞舟那里吃饭。吃过饭后，叶修向他们告辞，说自己该走了，再不走，恐怕今天又得再外面过夜了。

    仲孙飞舟笑着道：“走不了留下来过了年又如何？山上这么多人一起，多热闹！”

    叶修笑着谢过他的好意，只是说还是早些离开吧，给你们添麻烦了，然后转头过来，看着小七，问道：“你要不要留在你义父这里？”

    小七手里拿着一个红薯，正开心吃着，闻言摇头道：“我要跟叶大哥一起走！”

    仲孙飞舟几经挽留，可是小七还是想跟叶修一起去江南，最后还是叶修出声道，要不等他跟我去了江南，办完事后，再让他到山上来玩几个月吧。仲孙飞舟和小七两人考虑一会儿后，都同意了。不过仲孙飞舟叹道，到时候自己恐怕就和妻子一起出去，找那位大师去了。小七说没事的，到时候我到山上来，就和陆大哥一起玩，陆大哥会的新奇东西可好玩了。仲孙飞舟只能无奈同意。

    离开的时候，有人把两匹马牵了出来，陆专与仲孙飞舟，简婷三人都出来送他们离开。仲孙飞舟还拿了几百两银子，道：“路上有用。”

    叶修摇头谢绝道：“多谢仲孙兄好意，银子我可不能收。”

    简婷出声道：“快过年了，就算是给小七的压岁钱吧，务必收下。”

    叶修只能无奈收下。

    最后离开的时候，昨天那三人也来了，在远处有些尴尬，扭捏了一会儿，终于上前来，对叶修昨天的求情表示了感谢，赞叹叶修的大度，然后希望他们一路顺风，而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昨天的事情。

    叶修看着三个大老爷们儿扭捏的样子，还能忍住不笑，可是小七却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叶修表示既然以后不会再犯就不用感到抱歉了，毕竟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在一阵道谢来道谢去，与保重声里，两人终于骑上了马，离开了成均山。

    …………

    离开了成均山后，叶修打算往襄州，到江陵府，再乘船去江南。

    二人走了十多天，腊月初六的时候，到达了襄州。

    仲孙飞舟在离开时送的银子叶修全部交给了小七自己保管，到了襄州城里，二人找好客栈后，小七想出去看看，叶修就带他就在城里面随便逛一逛。

    城里面街道发达，商铺林立，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因为时近年关，城里多了很多平时难得一见的玩意，不管是吃的玩的，都多了起来。小七每看到城里新奇的东西，都走不动路。最后还是叶修出声道要是喜欢就买下来吧，就这样两人逛了一阵后，叶修双手里已经挂满了东西。小七看了看身上挂满东西的叶修，再看了看那条一眼看不到尽头、人潮拥挤的街道，最后艰难的咽了两口唾沫，决定不再买东西，和叶修一起回到客栈。

    当叶修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客房桌子上的时候，看着小山一般堆满的桌子的物品，小七刚刚在街上抑制自己回头的痛苦全都消失了，灿烂地笑了起来。

    叶修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就算以前和强于自己的敌人过招的时候都比现在轻松得多，现在自己累得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是落在地上还是云上了。小七看着躺在床上疲倦的叶修，立即跑到叶修身边，坐在地上给叶修轻轻捏起腿来，一边捏一边问舒服不舒服，一脸乖巧懂事的样子。看着小七乖巧的样子，觉得好受了很多。

    小七经过几次力道上的调整，终于把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让叶修感觉到很舒服。叶修已经如同躺在云端，如同故事里的神仙；又像躺在大海的波浪里，整个人如同小鱼一般沉浮不定，舒服极了。以至于小七捏他肩，问他“下一次再一起去好不好”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好”。当听到小七如同小狐狸一般咯咯地笑声的时候，终于清醒过来。

    小七小狐狸一般看着他，道：“叶大哥可是说好了的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叶修苦笑着无奈摇头，不再看着小七故作乖巧的样子，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小七的捏肩那腿。

    小七的精神却很好，在给叶修拿捏好一阵，叶修终于舒服睡了过去的时候，小七轻手轻脚跑到桌子旁边，看着满桌子的零食与小玩意，开心地笑了起来。

    拆开一个包好的“叮当”糖，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眯着眼睛又笑了起来。然后拆开一包糖人，把糖人们排成一排，糖人们脸上表情生动，笑得开怀。看着捏得很好的小人们，一时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咬着指头犹豫了半晌，终归排不出个子丑寅某。拿起一串不用为难的用晶莹透亮的红糖包裹着的糖葫芦，看着小糖人们，张开口大大地咬了一口，却被酸得皱起了眉头，齿牙咧嘴，赶紧把糖葫芦扔一边，捧起茶壶喝了一大口茶，可又被茶壶里冰冷的茶水冻得舌头都麻木了。整个人不由变得有些生气，看着桌上咧嘴笑着的糖人们，终于不再犹豫，拿起一个笑得最开心的黄脸小糖人咬了下去，一边咬一边嘟囔着：“让你笑我，看我不吃掉你！”

    感到嘴里甜甜的味道，整个人不由又开心起来。接着把桌上的东西分好类别，看了看分好的东西，把分到明天吃的蜜枣放到“夜宵”的零食堆里后才煞有介事的点头，拍了拍手掌，对今天的成果感到很满意。

    玩着买的陶瓷做的一捏就动的陶瓷小马，看见外面黑了下来，听着下面客厅里熙熙攘攘的来往客人叫“小二”的声音，然后打开房门，在楼上望了一眼下面坐满人的客厅，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睡觉的叶修，歪头想了一会儿，冲着在客人中间穿梭的店家小二喊道：“小二，麻烦送些好吃的饭菜到这间房里，要热腾腾的！”对小二指了指房间位置，转身回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再来一壶好酒，也要热的！”

    叶修醒过来，看见桌上小山一般的东西被分好类，摆在另一个柜台上，但明显少了好一些零食，桌上只留着一个陶瓷小马，在灯光下面显出温润的色泽。小七点好饭菜后，进门看见叶修已经起来了，小跑过来，问“休息得怎样？”叶修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许多，随意说道“还好”。

    小七让叶修先坐一会儿，自己已经点了饭菜，一会儿就上来，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容，小意提醒道：“自己说的下次还要跟我去哦。”

    叶修叹了口气，点头道：“记得记得，下次我们再去。”

    苦着脸商量道：“下次我们少买点东西行不行？”

    小七哼道：“当然不行。”

    过了片刻，小二托着酒菜过来，叶修轻轻呷了一口酒，惊讶问道：“热的？”

    小七得意道：“我让他们把就烫一下再送上来，这么冷的天喝了冷的东西不好。”又看了下桌上的茶壶，皱了一下眉。

    叶修瞥了一眼皱眉的小七，心里一丝暖流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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