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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严重缺乏营养以及没有护理的缘故,这个身体的牙齿很不好,年纪轻轻,满口烂牙。
没想到这会儿工夫竟掉落一排溜,犹如蜕皮一般。
怎么回事?
陈神生赶紧张开嘴来看,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了摸。
烂牙掉了,取而代之的,赫然是坚固而白的新牙,上下两排,整齐美观。
“这是什么情况?”
脑子一下子不够用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想了好久,仍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样的事情太神奇了,犹如脱胎换骨,匪夷所思。
他连忙浑身检查,看身体的其他部位有没有发生变化,特别是某处要害,别被整没了,做了太监。
幸亏还在,巍巍然之状,器宇轩昂。
但奇怪,记得前身可没如此雄壮本钱。
难道是得到了增强,变得天赋异禀了?
陈神生又尝试着挥动拳脚,有轻盈之意,不复之前的苦累。
但也就这样,并没有长出三头六臂,也没能飞天遁地。依然清瘦的个子,显得营养不良,只是一双眸子,清光湛然,有了神采。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反正是好事。
换了一口好牙。
牙好,胃口便好。
想到胃口,饥饿感如潮水般涌上来。
他顺手戴上破旧的毡帽,带上所有的钱,出门找吃的。
已经是暮晚时分。
做工的村人们纷纷回来了,领头的姜叔直奔过来,逮着陈神生斥责:“三娃子,你竟敢顶撞基拉监工,不想干了?”
和大部分的穷苦孩子一样,陈神生前身并没有正式的名字,大家都叫他小名“三娃子”。
陈神生点头:“不想干了。”
“你可知找到这样的活儿多不容易?给洋人做工,除了工钱,每顿还有一块面包吃。你赶紧去给基拉监工磕头认错,也许还有机会挽回。”
姜叔恨铁不成钢地劝道。
陈神生呵呵一笑:“我又没错,磕什么头?”
“你呀,这时候还那么犟。基拉监工已经放话,从今以后,你再也找不到事来做,没人敢再雇你,你很快会沦为乞丐,真得会饿死的。”
“他有那么大的权力?”
“啧啧,人家是谁,是洋人!虽然洋人也分西洋东洋南洋,但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
顿一顿:“再说了,这一区建立教堂后,我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也不会遭受魔鬼毒害了,这可是纳福积德的好事。”
“魔鬼?”
陈神生疑问:“姜叔,你也信这个?”
姜叔摸了摸嘴:“干嘛不信?不定期有面包发放,还有鸡蛋,至于其他的,管那么多作甚?能吃饱肚子,叫我信啥,我就信啥。”
陈神生默然,竟无言以对,民以食为天,这是天大的道理。
“三娃子,你人不错,就是容易冲动,但冲动是魔鬼,听叔一句劝,明天当面跟基拉监工认错,态度虔诚些,最好行教礼,跪在他面前,亲吻他的鞋子。也许,他会原谅你的。”
陈神生莫名烦躁,这姜叔已经深受西洋教义的影响,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人,居然能说出“亲吻鞋子”的话术来。
他感到闷热,伸手脱下毡帽,当扇子扇了扇风,嘴里回答:“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姜叔踏前一步,还想劝说,忽然眼睛眨了眨,又伸手揉了揉,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得了的事情,惊骇地叫起来:“三娃子,你的辫子呢?”
“乱糟糟的碍事,割了。”
“哎呦,你可闯了大祸,怎么能这样做?”
姜叔又是拍手,又是拍大腿,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神生眉头一挑:“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姜叔一跺脚:“王朝律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如果没了辫子,会被砍头示众,还会连累家人和乡邻。”
陈神生冷笑:“这申城都拱手送给了洋人,还谈什么王朝律令?你看看大街上,好多人早就剪掉了辫子。”
“他们不同,要么留过洋,有身份有地位;要么是乱党贼子。咱们却是穷苦老百姓,一旦被人举报追究,就会被抓。”
姜叔觉得今天的三娃子肯定是失心疯了。
陈神生抬头望天,一字字道:“这大清朝,都要亡了。”
听到这句话,姜叔像是被蛇咬了口,下意识地赶紧躲开,要躲得陈神生远远的,脑子只得一个念头:
大逆不道!
疯了!真疯了!
陈神生不管他,也没什么道理能讲得通的,迈步上街觅食去。
申城偌大,到了晚上,繁华地带灯火通明,掩盖住了无数的黑暗旮旯。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电灯,以及汽车火车之类的新型交通工具。
当然,只有权贵有钱人才用得起。
监工基拉离开工地,穿过一片街区,来到一座造型高尖的洋房门外,对守在门口的守卫说:“我要拜见玛窦神甫!”
说的却是西洋话了。
守卫进去禀告,然后出来,打开大门,带基拉进去。
里面是一个宽阔的长厅,不用电灯,点着的是蜡烛。
蜡烛光线有限,晦明不定。
一位身穿黑袍的西洋老者坐在高高的主座上,他留着一丛白胡子,面目威严,在烛光的映照下拖拉出长长的阴影。其胸前悬挂着一副竖长横短的银质十字架,熠熠发亮。
基拉立刻跪倒在地:“基拉拜见神甫。”
玛窦神甫问:“基拉,工地怎么样了?你要盯紧点,督促工人们多做事。如果影响了工程的进度,主,会责怪你的。”
基拉连忙拍着心口保证,眼珠子转了转:“神甫,今天有个工人不但偷懒,还出言不逊,有渎神之举。”
“是谁那么大胆?”
基拉添油加醋地把关于陈神生的事说了。
玛窦神甫冷哼一声:“基拉,你好好干,自能得到主的庇佑,以及奖赏。至于胆敢渎神者,必遭魔鬼吞噬,这个罪恶的三娃子,他会遭受到应得的惩罚。”
听到“魔鬼”一词,基拉不禁打个冷颤,深深地低头下去:“神甫,我告退了。”
“去吧,跟着主的旨意往前走,不要害怕。”
基拉弓着身子,头不敢抬,就这样倒着退出去,直到走出外面,这才抬头看着天色。
月亮弯弯,被一团云气笼罩,朦朦胧胧的。
“胆敢渎神者,必遭魔鬼吞噬,这个罪恶的三娃子,他会遭受到应得的惩罚。”
神甫的言语犹在耳边。
基拉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禁咧嘴一笑:“可恨的黄皮猪,你死定了,连乞丐都做不成,下地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