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不大,九人一虎围坐在山洞里,尚且有些拥挤。
撞击声时不时的传进来,那只金雕想必一直未曾死心。
山洞里,众人忙着疗伤,打坐恢复灵力和体力。
黄昏时,初初收拾妥当。
“叶道友,你的阵法能支持多久?”张横问。
“只要灵力不绝,应该就能一直运转。单凭那只金雕,还破不开这一处阵法。“叶清月答道。
“那就好!”张横道。
金雕进不来,他们出不去。接下来的日子,便在众人安静的修炼之中度过。
七日后,山洞之外,渐渐不闻金雕的扑打之声。
这里是北荒边缘,灵气浓度远远不能与天音城相比,只单纯依靠着打坐转化灵力修炼进展缓慢。而他们身上仅存的丹药和灵石又不能轻易动用。
叶清月静静调息了几天,便开始用符笔画符。只是她的成功率实在不高,索性弃了这些,从队友那里淘换来一堆空白阵盘,自顾自的刻画落雷阵阵盘。
其他人也合作起来,擅长画符的专门绘制符箓,会炼制丹药的则是集中了所有人身上的药草,统一炼丹。自然,这些丹药,高级的他们炼制不了,主要是以疗伤用的丹药和药膏为主。
说来,散修与宗门弟子不同,虽然未必有能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但却是什么都会一些。特别是符箓,一阶与二阶符箓的绘制对他们来说并无多大的麻烦。
术业有专精,如此集众人之长,合力补充斗法资源,效率大大提高。
渐渐有人坐不住了!
商量之下,修为最高的张横和阴柔男修李成二人冒险出去打探消息。
叶清月打开阵法,那两人离开不过一会儿,就灰头土脸的急匆匆赶了回来。
“懦夫,滚出来!”金雕的嘶喊和扑打声传来。
“队长,情况怎么样?”
张横拧眉:“很不好。那只金雕伤势已然见好,似乎与我们杠上了。还是依靠着叶道友的落雷阵阵盘,我们二人才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叶清月看向李成,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等本姑娘的夫君来了。看你们还藏不藏得住!”金雕尖锐的喊声传进山洞。
余人色变。
“我们不能总是留在这里,若是那只金雕召唤来同伴或者是帮手,事情就麻烦了!”叶清月沉吟道。
“叶道友的意思是……”
“队长,清月以为,还是快些解决这只金雕为妙。”
“叶道友言之有理。”李成附和道。
穆三娘诧异的望了他一眼。
这段日子以来。因为多了战力强悍、身家丰厚的新队友,小队的战力大幅提高,队友互相援手,多有斩获,多少处出了一些同门情谊。
胜利是士气最好的催化剂,而士气,是加强战友情谊的基础。
她纳闷的是,李成似乎并不在意她的疏远与冷淡,而且对新来的那两个丫头颇多讨好之意。难道他又搭上那两个丫头了?不对,讨好和庇护不同。她看得出,李成神色里透出的是恭敬和忌惮。莫不是,这厮反而被那两个丫头收服了不成?看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的实力,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事情失控了。柳明珠看起来像是性格淡泊的,姓叶的丫头却是有些神秘了。如今,她的威望甚至不逊于队长张横了。而且,就连她自己,也对她生不起嫉妒之意。当一个人比你优秀太多时,仰望着他的人反而能释然了。
叶清月?你真的是那个叶家的子弟吗?凭心而论。叶清月对她也是不错的。不说斗法时,不吝于援手,她身上伤药耗尽时,也是她主动接济。这样一个人。会是一个优秀的靠山。
只是,她看不透这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若她真的是出自天音阁叶氏一脉,那么,她来混乱的第一大队,真的只是历练吗?
正思量着,叶清月淡淡的目光扫过来。那目光澄澈如秋水。如月光,似乎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让人如浸寒潭,如临秋风,蓦然有无所遁形之感自心生。
强大的实力固然令人敬畏,但被人看透的滋味,则是惊惧。
最让人恐惧的,总是未知;最让人崩溃的,总是绝望。
“李大哥说的不错。”依附着李成的四个筑基初期男修也纷纷附和。
“怕是很难。”张横显然也是心动了。
叶清月问:“队长,为何不用战阵?”
“你懂战阵?”张横讶然。
“懂一些。”叶清月答道。
惊诧的目光纷纷投向白衣的女孩儿。
“道友居然懂战阵?”
“难怪叶道友如此擅长阵法!”
张横为难道:“可是,就算叶道友有战将之才,布置战阵的战士也需要长时间的演练。我们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
“队长可听过分神控魂之术?”叶清月道。
“清月妹妹,你还懂控魂术?”柳明珠讶然。
叶清月点了点头,其实是出自《天幻心经》中傀儡术的一点儿分支而已,柳明珠这般说怕也是有意为她遮掩。
见其他人尚是一头雾水,她解释道:“我可以将一缕神识送进你们的识海,与你们建立神识链接。然后,由我自行支持阵法。这期间,你们的意识始终保持清醒,只是身体和灵力受我的掌控而已。若是有意外发生,你们可以随时用元神吞噬掉链接印记。”
识海是修士最脆弱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举动无疑于是将自己的要害暴露于人前,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你们若不相信我,我可以立心魔誓。此举定然不会给你们留下什么隐患。只是,你们也要立誓,不得无故中断连接,阵势被强行打乱的后果,就是其他人连同我自己,都要被反噬。”
李成当先道:“我同意。”
其他人迟疑了一会儿,也纷纷点头。为了以防万一。每一个人都立下了心魔誓。
月近中天,红色的火焰山脉蜿蜒矗立在沙海之上。前后两幛峻岭合抱在一起,中间是深不可测的火焰谷。如火凤凰虚环的双翼,在茫茫沙海之上燃烧、涅磐。
火焰山外围南麓边缘。栖息在一块丈许高的红色岩石上的金雕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翅大展,清唳如有实质,一圈圈在淡淡月光里荡漾开去。
它前方的山体上,红色的山石忽然虚化开。一只火红色的燕子从山体之中冲了出来。
不,那不是真正的燕子,只能说是一只燕子的虚影。它的下方,九道人影站成 一个奇特的阵势,手里结出不同的印诀。红色的灵光从周围红色的石头上聚成肉眼可见的灵雾,在那些印诀的引导之下,源源不断的涌进他们上方巨大的红色燕子。
战阵引动的规则之力在他们身边环绕,他们不再是九个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进退闪转。各有章法。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金雕不自觉生了惧意。
“战阵!”她惊呼。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那只血燕在半空中猛地悬停住,然后尾羽一转,成人立之姿立在半空中。红色的眼睛冷睨无情的盯住金雕,双翼虚虚向正中环抱起来。
“燕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血燕之下的九人立即变换位置,手里迅速结出一个个不同的印诀。
血燕清啼一声,红色的火焰从它的喙里吐出,成一条条红色的锁链,瞬间在金雕周身编织成一个血色的囚笼。
“装神弄鬼!”金雕骂了一句。双翼高高举起,如两片半合半开的金色花瓣,周身金色灵雾环绕,仿佛舞女系在腰上的丝涤。缓缓转了一个圈。
那些飘扬着的金色丝带看起来美丽却柔弱,实际幛却是锋锐如利刃,生生将红色锁链割断。
“让本姑娘看看,你们是不是就有这些小把戏!”金雕嗤笑了一声。
高举的双翼猛然落下,几十根金色的长翎从翅膀里飞出,电射想血燕。
“燕闪!”
三阶金雕羽翎的全力一击。完全可以瞬间击杀一名筑基期修士。
羽翎仿佛利剑,直冲着燕子的心脏而来。
站在最前面的张横,虽然身体不受控制,但依旧意识清醒。整个战场,在他的识海里,清晰如一部高清的电影,他看得清每一个细节。就连他自身,仿佛也化身成了血燕身上的一根羽翎,金色翎羽逼近的时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金翎所带着的逼人威压和杀气。
他们的燕子,避得开这张刀网吗?
仿佛元神离体般,他站在另一个空间里,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容的变换方位,手上流畅的结出一个个印诀,
金色翎羽畅通无阻的射到燕子身上。
然而,金雕预料之中的惨叫和血雨并未发生。
就在那一刹那,张横震惊的看着他们的身影,如同那只血燕一般,忽然消失金雕眼前,一股不可抗拒的意志,瞬间将他们转移到另一片土地和天空。
瞬移,原来这才是燕闪的真正目的吗?
金雕惊愕中,血燕已经开始反击。
“燕杀!”
巨大的燕子忽然破碎,如一蓬炸开的血雨,一天璀璨的烟花,死亡与新生,凄美与灿烂,交替着上演。
无数点红色冲向金雕,细看来,每一点红色,都是一朵小巧的血燕。它们的羽翼上燃着焰火,仿佛凤凰的涅磐,决绝而无悔,义无反顾的冲向金色的大鸟。
月光淡淡,风也静默。
一曲悲壮的长歌,在天地间无声的呜咽。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它们柔弱,然勇决;它们细小,然众多。
凄厉的惨嚎如闪电,撕开寂静的月光。
火燕扑到金雕身上,金雕的羽翼上也燃起了火。火焰迅速蔓延,越来越多的血燕如落花,纷纷扑簌簌而落。
金雕在半空翻滚、挣扎,血燕在金雕身上撕扯、扑打。
“燕陨!”
长歌进入最后一个章节,苍凉、悲壮的旋律最后一次无声的舞蹈。
血燕再一次爆裂,像是千万朵盛开的烟花。
看不清模样的金雕最后一次挣扎,渐渐没了气息,沉沉坠落。
张横感觉到,识海中那股无形的束缚消失了。连同那些陨灭的燕子,那些或是悲愤,或是决绝的感情,一并消散浅浅的月光之中。
大戏落幕,戏子卸妆。
管弦声住,人散楼空。
他见过战阵对敌时的浩大和勇猛,从来不知道,作为一枚棋子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精彩而复杂。
叶清月直接坐到了地上,她用神识同时操控了九个人的行动,同时还要不停的估量形势,变换阵型,神识大耗。若非修炼过大衍煅神诀,定然支撑不住。
阵法对战力的加成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简单,而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将整体战力数十倍的向上累加。而且,战阵中的每一枚棋子,都不仅仅是单独的个体,它们还是整体的一部分。它的攻击是整体的攻击力;防御,也是来自于整体的防御力。
这就是战阵啊!他们居然干掉了一只三阶妖兽。
欢呼声想起来。
收拾好战场后,他们再度回到了山洞之中。
月光浅淡,风寂静。然谁也没有心思安眠或修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