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谣 第十三章蛮荒地

    在距南瞻部几十万里的落神海中，漂浮着一叶小舟，飘飘荡，荡悠悠，如一片叶子般不断沉浮。

    而在这小舟之上端坐着一位光头少年，浓眉大眼，一双厚嘴唇露出憨憨的傻笑，那锃光瓦亮的脑壳却在阳光下烁烁放光。

    光头少年微微闭着双目，口中喃喃自语念道着，一身灰色长袍，已被那凛冽海风侵蚀的破破烂烂，也不知他在海中漂泊了多久。

    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的就是他手中不停搓动的十八颗念珠与身后背着的一支斗笠。

    “咕噜噜……”一声轻响，光头少年缓缓睁开双眼，轻叹一声道：“哎，不知还有在这海中漂泊多久，师父让我去南瞻部传道授法，可是那究竟在何地方啊。”

    光头少年摸着咕嘟嘟直叫的肚子，极不情愿伸出一根已经断了一小节的左手小指，他将那小指伸进海水中道：“来吧来吧，快来吃吧，你们不吃我便不好吃你们，来吧来吧。”

    只见他口中念叨着，那海水之中便有几条身形颇为大的利齿海鱼游了过来，利齿海鱼似乎是看见了美味一般，立即一口咬上了光头少年的断指。

    鲜血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一小片海水，这让海中的其他海鱼更加兴奋，光头少年眉头微微一皱，立刻将小指向上一甩，那条紧紧咬着断指的利齿海鱼瞬间被震死过去，狠狠地摔在小舟之上。

    海鱼尸体将小舟砸的嘎吱作响，似乎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了一般。而光头少年则急忙拿出一块已满是血渍的破布条，看着又微微少了一小块的断指，哀叹一声包裹起来。

    待断指停止了出血，光头少年看向占据大半小舟的海鱼尸体，双手十合虔诚的道：“师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你还咬了我，便造成了罪孽，佛曰：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海鱼施主你还是安息吧，安安稳稳道小僧肚子里来，以便给你超度亡魂，阿弥陀佛！”

    光头少年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一柄尖刀切割起海鱼尸体来，一边切着一边往嘴里塞，把嘴填的满满的，口中还含糊的说道：“听说南瞻部的羊肉很是香呢，等我到了地方一定去尝一尝！”

    一架马车奔驰在平原之上，坐在车辕上的老者不停挥舞着马鞭，“噼噼啪啪”的脆响回荡在马车上空，而马车中少女已经将叶不语的血止住。

    此时晕迷中的叶不语眉头紧皱，脸色苍白无比，牙关紧紧闭着，双拳握得死死地。那少女一边给他擦拭着血渍一边哀叹道：“哎……真是一个痴儿啊，不过痴的也有些可爱。”

    “小姐我们去哪里？”这时老者的话从车外传来。

    “嗯……让我想一想，把他带回去肯定不行，那把他送去塞外吧，让陈伯照顾他一下，也让他避避风头。”少女仔细的想了想，最后下定结论。

    “小姐，您为什么对这个小子这般好?”老者的话又从外边传进来，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也许，他与我的身世很像吧，我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便很有好感。”少女歪这头看着叶不语的脸庞想了想道。

    “这小子能让您产生好感，看来还真有福气呢，不过要是让教主知道了，估计是祸不是福啊。”老者言语中带有了些许顾虑。

    “所以才将他送出去啊，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对他有用的东西吧，不过找得到找不到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少女仔细看着叶不语的头颅，似乎要看穿了一般。

    “真不知道这小子算是好运呢，还是坏运呢，哎……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让他碰到了，没想到他还是一个种子……”老者长吁短叹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打断了。

    “马老你今天的话多了。”少女带略不悦的道。

    “是小姐，老奴知罪了。”老者说完脸上也没出现什么不悦，而且笑嘻嘻的一甩马鞭继续赶路了。

    塞外的月格外明亮，清风吹拂着茫茫大漠，时不时卷起一阵黄沙，叶不语坐在一段残破的城墙之上呆呆的望着那轮元月，今天是八月十五应该是家人团圆的时候。

    而他却孤零零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来到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听陈伯说是一位青衣少女将他送来的，叶不语知道那位少女肯定是在客栈中救他的那位。

    不过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少女会把他送到这里，这个地方已经到了塞外，出了大周皇朝庇护的范围，而大周皇朝的子民们管这里叫做蛮荒之地。

    陈伯便是苍狼部落的一位首领，手下有几十位强壮的勇士，与几百头牛羊，在这蛮荒塞外也算是一个中小型的部落，遇到小规模的马贼团也有自保之力了。

    叶不语思绪繁杂回头望向远处星星灯火，那里就是益州的边塞要城，也是柳家所在之地。

    “叶少爷，爷爷叫你回去了，他说塞外夜晚寒冷，你身子刚好不要着凉了。”一个奶声奶气胖嘟嘟的娃娃声忽然在叶不语耳边响起。

    “小豆子，大晚上的跑出来做什么？”叶不语将小豆子抱起，喜爱的用脸蹭了蹭那胖嘟嘟粉嫩嫩的脸。

    小豆子是陈伯的孙子，全名叫陈小豆，小豆子的父母很早便离开陈伯到外面自己建立部落了，可是部落刚刚建起，部落中的族人才过上安稳生活，便被一群马贼惦记上了。

    在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洗劫中，小豆子父母的部落被烧成了一堆废墟，而在这混乱之中一位勇士抱着三岁的小豆子偷跑出来，一路投奔到了陈伯的部落。

    此事已经过去了三年，至今陈伯都没找出当年洗劫自己儿子部落的马贼团。

    “叶少爷，你的胡子好扎哦，疼死小豆子了。”小豆子支开叶不语已长满胡茬的脸气鼓鼓的道。

    “那好吧，咱们回去吧。”看着小豆子眼圈红着就要流下眼泪来，叶不语也不在逗他了，这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可自己不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么。

    叶不语看着空中的圆月哀叹一声，抱着小豆子朝着部落走去。

    人们常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可以愈合所有的伤口，可是时间也是最烈的毒酒，能让无数人肝肠寸断痛入骨髓，这种痛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磨灭，反而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刻骨。

    叶不语在夜晚常常一个人独自走出部落，望着那边塞之城，因为那边葬着他的母亲，那里有着他的故乡。而他不属于这里，这里只是一哥过客停歇之地。

    他不愿意是做任何事情，只想着等待那个时刻的来临，他的心已经死了，随着母亲的死去而死去了。身上的伤痛虽然已好，但是心中还是那样的空虚无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叶不语也在这种煎熬中颓废，每天只是陪着小豆子玩耍，或许在饭前喝着塞外最烈的烈酒把自己灌醉。

    “叶少爷，你为什么会这样？”小豆子看着一身酒气的叶不语疑惑的道。

    “嗝额……因为我已经死了。”叶不语打了一个酒嗝道。

    “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嘛，怎么就说自己死了呢，小豆子不明白。”小豆子挠挠头，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仔细看着叶不语，忽然一阵风吹进大帐吹灭了帐中油灯，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你是鬼小豆子也不怕，呜呜呜……”小豆子大叫一声，待叶不语将油灯再次点着，看见这小豆子脸上已经是泪如雨下了。

    “哈哈……哈哈……我是鬼，我是鬼……”叶不语一边喝着酒一边吓唬着哭泣的小豆子。

    “叶少爷你是个大坏蛋，你不是鬼，小豆子不怕你。”小豆子看着叶不语有如疯癫一般大笑的脸，胖嘟嘟的小脸一股，抡起小拳头朝着叶不语的脸砸去。

    一阵嬉闹后小豆子趴在了叶不语的肚子上，看着那一张满是胡茬的脸道：“叶少爷，爷爷说你的娘亲死了，那你怎么不去给她报仇呢？”

    “为什么不报仇，为什么不报仇……”叶不语望着帐子顶棚念叨着小豆子的话，一下子酒意全消，猛然坐起身，把趴在他肚子上的小豆子摔在了地上。

    “哎呦，叶少爷你抽风啦。”小豆子摸着屁股抱怨道。

    “小豆子，你的爹娘让马贼给杀了，你想不想去报仇？”叶不语没有回答小豆子的话，而是反问道。

    “当然想了，只是现在我还没有这个能力，等我长大了学了一身本事，一定要找到那帮马贼替爹娘报仇。”小豆子一下站了起来，挥舞着小拳头狠狠地道，那眼中还有着深深地恨意与倔强。

    叶不语听到小豆子的话后如遭雷击，一个乳口小儿都这么有志气，有抱负，而他堂堂的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自暴自弃脱落成这种地步，还想着被那人夺去身体后一了百了。

    这种个想法真是一个废物所为，要报仇一定要报仇，自己现在的实力不行便要去增强实力，自己与修仙者有着巨大差距，那自己就要去想办法缩短这个差距。

    叶不语呆愣愣的想着，双眼从茫然转变成思索，最后从思索转变成坚毅，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吓得小豆子连连后退，跑出去喊他爷爷了。

    叶不语并没有管小豆子，而是急忙跑出大帐，朝着阳平城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四个响头道：“母亲您一路走好，等待孩儿增强实力后叮咬为您报仇雪恨，先前孩儿真是不孝，差点辜负了您一片苦心，身体发肤手指父母，孩儿的身体谁也夺不走。”

    叶不语说罢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直到满脸是血的被随着小豆子赶来的陈伯搀扶起来才停止。

    陈伯一脸微笑的看着叶不语那坚毅的神色道：“叶公子，终于从心结中走出来了？”

    “嗯，谢谢陈伯收留大恩，这些时日多亏您的照顾，要不然叶某早就命丧黄泉了。”叶不语说着双拳一抱便要一躬到地。

    “诶……这是什么话，你不要谢我，要谢就去谢救你之人，对了她说等你走出心结后让我告诉你一句话。”陈伯笑眯眯的看着叶不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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