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子被这黑衣女子突如其来、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一系列举动搞懵了,顷刻间满腔的火气去了一半。
想必多半是她认错人了,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可怜之人。如此一来,倒对她颇有几分同情、怜悯,倒不是因为她的冷艳妖媚,而是因为她的痴心、执念。
能让一个高高在上、凌驾众生的女王顷刻间散去浑然天成的无形气势、回归自然,眨眼间变成一个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寻常女子,而这份痴念又持续了千年万年,可见她的执念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坚忍不拔。
她虽是一个妖,却是一个极为痴情的妖。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不分族类,天一子对这类人与生俱来的有着一份怜悯、同情之心。
“辰风!?......你认错人了!念在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本座今日姑且饶了你。你走吧……!”
天一子平淡的语气不夹杂一丝喜怒,随机袖袍一挥,卷起一阵劲风向黑衣女子袭来!
黑衣女子毫无抵抗之下被风一吹,摇摇晃晃的后退几步。
“辰风,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红尘啊!”
说话间,黑衣女子眼含泪光,玉颊飞霜、梨花带雨,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焦急、期许、失落。
“认错人了!?不,我舞红尘从来不会认错的,就算错认六界众生,也不会错认了你......纵然已隔了千年万年,你的音容笑貌我从未忘记过。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
“哦!原来你就是妖族新晋的妖后舞红尘!”天一子微微一笑,了空和东君同时眼睛一亮,微微叹息一声,却没有说话。
舞红尘对这个身份并不作何解释,凄婉一笑,“你说你不是辰风……哦,是了!我应该叫你暮雨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改不了口,习惯叫你辰风。
好像一万年前你是叫暮雨的,不过无所谓了,辰风也好,暮雨也罢,只是个称谓而已,只要你还活着就好,我终于等到了……!”
“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一子这个名号已经用了三五千年了,并不是你口中的辰风、暮雨,若再胡言乱语、纠缠不清休怪本座不留情面、辣手摧花了!”
“天一子!?……难不成是我老了,容貌变了,你认不出我了!?”,舞红尘从袖袍中伸出玉手,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绝美妖艳的脸颊。
“不,不会的!为了延缓衰老,保持容颜不变,几千年了我一直四处收集、吸收新鲜魂魄,驻容养颜,就是为了让你一眼就能认出我。……没想到你还是……不记得我了!”
舞红尘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一番,脸上浮现出了幽怨、失落、绝望的神色。
“原来这些年的等待只是我一个人的……漫长等待,是我的一厢情愿,而你……却……早已不记得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舞红尘无力的跌坐在地,脸上满是悲伤欲绝的神色,两行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阿弥陀佛,既然他已放下,施主也该是时候放下了。”了空念句佛号,冲着舞红尘和声劝道。
“哼哼!放下!?……唉!老和尚,你可知我已经等了他上万年?你上下嘴唇一碰一句放下,就将我这万年的等待付之东流。
背负了这么久了,你叫我如何放下……已经放不下了!”
舞红尘神情落寞,一声长叹,双眼看向天一子,眼神涣散,黯淡无光,似在追忆往事,幽怨的声音悠悠飘来。
“我出身貂族,常年生活在西荒中终年不化的祁天雪峰上,是西荒中也是我雪貂族中唯一的一只红貂。在雪峰上生活了千年。
两万年前的一个春日,我悄悄遛下雪峰,一心想看看雪峰下的世界。
不料行至东荒途中,遇到一只修炼万年的朱蟾,起了冲突和他斗了个两败俱伤。后来我路过一间茅舍,跌跌撞撞的闯了进去,倒在了一片药蒲圃之中,奄奄一息之际看到了一个年纪轻轻的药农。
在他的悉心照料之下,两个月之后我渐渐康复了。在他眼中,我就是一只温顺乖巧、讨人喜欢的小动物。整天形影不离的跟着他上山采药、种药养花,他给我取名红尘,并告诉我他叫辰风。
每天跟他无忧无虑的相处在一起,很快乐。久而久之就忘了属于我的祁天雪峰,也忘记了下山的目的,而他也习惯了我跟着他。”
舞红尘低沉的声音飘荡在四周,了空、了缘、东君、天一子四人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出言打断她。
“时光一天天的流逝,而辰风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药农,他也在一天天的变老,直到有一天他同往常一样睡午觉,闭上眼睛之后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生死,单纯的以为他睡着了,只是睡的太沉了。我看着附近的村民挖了一个坑,将他埋在里面,高高的土丘旁边立了一个碑。
我趴在那个土丘上,向往常一样形影不离的陪着他,日日夜夜守在他的坟头,一守就是三年。
直到下山寻找我的哥哥们找到了我,将我带回了雪山。我在冰冷无趣的雪山上勤修法力,想着早点幻化成人形,下山来见你。想着你万一哪一天从睡梦中醒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后来有一天,哥哥们告诉我辰风已经死了,在凡间只有人死了才会被埋葬。
我伤心欲绝,在修行上越发的勤奋,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用法术把你救活。
等我学有小成准备下山的时候却被哥哥们拦住了,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这一睡就是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