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别扭的性子还真和俞樾有的一拼,不,是绝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俞樾会更偏冷淡一些。玉蓁蓁无奈的笑笑,心里却对俞涟漪有了重新的认识。如今想来,俞涟漪和当初自己刚刚认识的云朵倒是有一些相似了,都是有些单纯的任性,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偏执。
想到这个共同点,玉蓁蓁的心好像都柔软下来;又要开口说什么的工夫,剑锋已经风一般的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对着玉蓁蓁道,“甜……甜汤来了,我还帮你热了一下,你慢些用,别烫着。”
才半柱香的工夫,去小厨房、还要热甜汤,一来一回剑锋速度居然这么快,玉蓁蓁都没想到。眼见着她有些诧异,愣愣的望着自己;剑锋才恍然大悟,开口道,“对啊,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的手还没有力气。来,我喂你吧。”
玉蓁蓁余光都瞥到俞涟漪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的极度难看,她忙摇头,感觉频率过大导致头有些昏之后,才开口道,“不必,剑锋公子把甜汤放一放吧,凉了我再喝。”
玉蓁蓁想着以俞涟漪的性子,还不得气的上来一把把甜汤摔在地上——摔在地上还是好的,万一她到时候直接扔在自己身上,还要劳烦完颜东收拾床铺一类,那多不好意思。毕竟这么大个宅邸,就只有明王和完颜东两个人。明王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洗衣做饭收拾一类的杂活自然都落在完颜东身上。
让玉蓁蓁没想到的事情再度发生了,俞涟漪只是撅着嘴道了句“我走了”,后便头也不回的大跨步离去,从那脚步与地板的强烈摩擦可以感觉得到她到底有多么愤怒。都已经气成那样了,却完全没有发飙的迹象,而是选择了离开。玉蓁蓁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俞涟漪做出来的事情——想想当初刚刚见面的时候,剑锋只不过是对她说了几句温柔的话,俞涟漪就忍不住的发飙;再瞧如今……是否有什么已经在俞涟漪心里偷偷发芽了呢?
“别理她,”剑锋说着。端着甜汤坐在床边,舀起一勺,吹了吹,送至玉蓁蓁嘴边。又道,“她就是那样的性子。”
剑锋已经做至如此,不喝掉似乎有些不近人情;玉蓁蓁轻启朱唇,抿了一小口,咽下去后。有些不解的对剑锋道,“不,剑锋公子,我觉得公主似乎有所改变;也或许剑锋公子经历过生死之后,终于让公主看清了什么?”
玉蓁蓁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充满不确定。剑锋又舀了一勺甜汤,细心的吹过之后,送至玉蓁蓁嘴边,道,“别管她了。快将这甜汤喝下吧,我听东伯说,这甜汤之中有传说中天方国的国花泊夫兰花粉于其中,它除了是一道美味之外,还是一剂难得的良药,可以疏通经络,活血化瘀,最适合你这种刚刚……”
“你说什么!”剑锋话音未落,已经听到巨大的“咚咚咚”脚步声以及虽冷淡却难掩惊恐语气的这么一句话,他才回过头的工夫。手中瓷碗已经被夺过,并且重重的摔在地上,甜汤散落一地。
剑锋死死咬着牙起身,望着对面同样一脸憎恶表情的冥赤。攥着拳头恶狠狠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在给玉蓁蓁喝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她现在身子这么弱,是什么都能喝的吗!”冥赤倒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揪起剑锋的衣领,如果双眼能够杀人的话,剑锋现在已经死的基本透气了。“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能负责吗!”
“喝个甜汤而已,有没有这么严重!”剑锋立即回道,他实在不明白冥赤为何要这么做,“况且东伯说了,这甜汤是适宜蓁蓁如今这虚弱体质的……”
“她是什么体质,完颜东知道什么!”冥赤一把松开剑锋的衣领,也的确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的水,哪有那么轻易就可以收回。他唯有转过身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玉蓁蓁眼见剑锋因为自己受了这么大委屈,而且很明显能看出他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情绪,一直在隐忍着。玉蓁蓁叹了口气,开口帮剑锋道,“上仙,这不是剑锋公子的错,是我非要喝甜汤,剑锋公子才……”
“行,喝吧喝吧,懒得管你,死了也与我无关!”冥赤一拂衣袖,如同来时一般突然的离去了。玉蓁蓁望着忽然变得有些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似乎有什么被抽走了一般,开始一点一点的痛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的情绪还是体内苏醒的女魃魂魄的情绪,自打有些东西复苏以后,她变得越来越无法自控,有些时候,她自己都恐惧这样的自己;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女魃,还是玉蓁蓁了。
“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剑锋气呼呼的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重重喘了口气,好不容易调节好表情,转过来对着玉蓁蓁柔和道,“没关系,我再去厨房取来,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不必劳烦了,剑锋公子,”玉蓁蓁摇摇头,对着剑锋又道,“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剑锋有些懊恼,可是对上玉蓁蓁之后,那种情绪又不能发泄,唯有点点头,后简单收拾了地面,情绪低落的离了去。再度王小厨房走的时候,剑锋心里满满的都是酸意,就算他与冥赤公平竞争,冥赤也不该那般的将玉蓁蓁据为己有,他明知道玉蓁蓁心里是装着一个凌皓杰的,自己与冥赤两个应该都处于相同的起点,可剑锋就是不满冥赤那种天然且自然的占有。
“剑锋公子?”这一路而去,正遇上从小厨房出来同样端着甜汤准备去明王那里探望的完颜东,完颜东见剑锋手中的托盘上满是青瓷碗的碎片,还有一些他放在甜汤中的固体药物,完颜东不禁有些纳闷,又问道,“甜汤可是打翻了?我再帮公子添一碗吧。”
“不必了,”剑锋垂头丧气道,“蓁蓁说不需要了。都怪冥赤那家伙,不偏不倚的跑出来。非说给蓁蓁喝这甜汤是要了她的命,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甜汤我们已经喝了几日了,怎么就要了蓁蓁的命。”
完颜东倒是相信冥赤的话绝不会空穴来风。想想这几日的甜汤之中,唯有今日添加了泊夫兰。完颜东其实也是好意,因为玉蓁蓁体内大量缺血,药汤补血太过急于求成,怕是流动的有些淤积;而泊夫兰是最好的活血化瘀药物。同样极其难得。难不成,冥赤是说,这泊夫兰会害了玉蓁蓁的性命?
难道是……完颜东忽然恍然大悟,端着托盘的手也是抖了一下。剑锋见了,忙追问道,“东伯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完颜东示意到自己失态了,忙不好意思的对剑锋笑道,“若上仙觉得不妥。下次我不加便是了。剑锋公子也累了,快回去歇着吧。我要往王爷那里去一趟,便不多叨扰了。”
单纯的剑锋颔首,与完颜东擦肩而过;完颜东却变了道路,向着与明王爷所在居所相反的方向——反而是冥赤所居而去,他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如果印证了的话,那自己还真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
“叩叩叩。”
冥赤本来还立在屋子一侧生着闷气,忽然听到门响了起来,他身子不转。头也不回,只是道了句“没锁”,后听到门被推开,有略带一点沉重的脚步声愈发接近自己。
“上仙。”完颜东的声音响在自己身后。这又引得冥赤好不容易稍微平息一点点的愤怒火焰又呈现燎原趋势,如果不是完颜东自作聪明的话,刚刚那一幕也就不会发生了。
“你来做什么。”冥赤没好气的这么回了一句,依旧没有转身回头,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立着。
“其实我本是该去王爷那里送甜汤的,只不过前往的路上遇到了剑锋公子。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问清了原因,”完颜东知道冥赤向来不太喜欢说话太多铺垫的人,于是便尽量简单的表达了意思,“这件事情其实与剑锋公子无关,是因为我并不清楚玉姑娘不能使用泊夫兰。可是据我所知,泊夫兰是一味极难得极昂贵的药类花型,并无任何副作用,除了它活血化瘀可能会对于某些虚弱体质的有孕之人……”
完颜东的话并没有说完,却忽的感觉一阵冷风刺过,眨眼的工夫,冥赤已经站在他眼前,眼神冰冷的望着他,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恐惧的冰冷气息,他开口,似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下来,“你已经和玉蓁蓁说了?”
“并没有,”完颜东倒是没有丝毫惧怕,直接道,“以我对剑锋公子的观察,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一定不会是这样的表情;所以我私下猜测,这件事情,或许连玉姑娘本身都不知道,可是上仙却清楚,这才第一个便找上仙了解情况,毕竟现在府里的饭菜都是我来掌勺,如果知道真相的话,也不会再出这样的纰漏了。”
完颜东说的的确句句在理,冥赤也挑不出什么错漏,唯有退了一步,抱着膀子扭头道,“没错,她的确有了身孕,所以……当初她要将自己的血液半数转移给剑锋,是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的。”
“果然如此,”完颜东恍然大悟,后望着冥赤道,“上仙与玉姑娘有了孩子,何以不让玉姑娘知道?毕竟这种事情再过些日子就要瞒不住了。”
“那并不是……”冥赤说到这里,想了想,叹了口气,摇摇头,又道,“事情很复杂,但这个孩子无论对我、还是对玉蓁蓁都是至关重要,其实现在不让她知道,也只是不想让她在操劳神州大地的事情之余还要操心这孩子,而且……她毕竟身边已经有了凌皓杰,届时……”冥赤已经很难想象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混乱了。
看来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完颜东摇摇头,但是从他看来,玉蓁蓁与冥赤两个倒是颇为相配;如今见冥赤这般,他也不好说什么,也无法继续再深入的问下去,只能道,“余下几餐的食物,我会非常注意,上仙请放心,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冥赤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完颜东拱了拱手,静静退了下去。直到听见门轻轻被关上,冥赤才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翻身上去,靠着枕头休息;只不过闭上眼睛,眼前却像放电影一般走马观花全部都是应龙与女魃的从前,似乎应龙的魂魄苏醒之后,开始在他体内不停的四处窜着,将从前的记忆、从前的情感四处贯穿,让本来最沉着冷静的冥赤如今都变得有些无法自控自己的某些情绪。冥赤有些厌烦的睁开眼,背着手在屋内踱来踱去,竟是好像没有一刻能够安生了。
蓦地,冥赤回过头,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果不其然,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影,想进来又不敢进来,一直犹豫踌躇的样子。冥赤蹙着眉头走到门口,一把推开门,却见俞涟漪端着一碗甜汤,诧异的站在门口,与自己对视。冥赤本来心里就烦,看到俞涟漪手上端着的甜汤就更烦,开口就劈头盖脸的凶恶道,“来这里做什么!我不喝这东西,拿开,远一些!”
俞涟漪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咬着牙红着眼圈镇定了好一阵子,才气呼呼的回道,“谁说这个是给你的了,就是给猪喝给狗喝,也不给你喝!”语毕,俞涟漪自己端起来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时,又红着脸退了一步,开口道,“我不过是想问问什么时候走,我在这里呆够了!”
“蓁蓁身体好些就走。”冥赤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直接关上了门,又给了俞涟漪一剂闭门羹。
一天之内,连用两羹,俞涟漪鼓着腮帮子站在门口,当真有些欲哭无泪,又觉得有些自取其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