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溶化的水滴到少年的脸上,他举起手来抹去,定眼再看身处的环境。
他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曾经出现的情景跟眼前的不同。
他知道,这不是现实,而只是回忆。他想要脱离这个困局,但有甚麽方法?
他努力的想,那天以後,他跟弟弟二人是如何逃离的?
他没有再理会只懂哭喊哀求的男孩,反倒是盘腿坐着,内心平静地作出冥想。
他们当日到底是怎样脱离这个危机呢?
他一直想,一直在记忆海里思索......
***
自从莜辰被送离芒阳城後,城主对泫澈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
翌日下午时分,耀眼的阳光从屋檐上的破孔穿透落地,他终於从晓媛的催眠曲中被强光刺醒。
“这是甚麽地方?”
他张眼望向四周,除了些破烂佛像之外,就只有些被虫蚁蛀坏的木制旧桌椅。室内空气焗束,令人很不舒服。他站起来走到屋外,原来他睡的地方是间破房子。他摸着额,想要厘清当前所发生的事,以及想清楚之後要做的事。
“城主邀请莜姑娘和我到府中作客,嘴上是说要感谢我们的帮助,实际上是为了骗走莜姑娘,让她代替自己女儿去成亲,而成亲的对象是皇帝的兄长。
以莜姑娘的性格,就算让她做皇帝,她都不会为了权力而放弃自由,更何况是要她当皇妃......她一定会想办法逃跑,运气好的话,她能成功逃走,不成功的话,她随时会被处死......
我答应过范前辈会保护好莜姑娘,如今,即使没有黑羽陪我,我也一定要救她!”
凭藉早前曾到医馆帮忙,馆主以为他要等待黑羽回来才出发,才勉强答应让他在医馆暂住。
莜辰走後,泫澈的行动力大幅下降。每一步他都行得很慢,每个动作都很迟缓,馆主以为他是因为失去未婚妻而心神彷佛,便不用他再到医馆帮忙,以免他“越帮越忙”。馆主让他待在房间好好休息,平静心神,他却不领情,总要独自在城里由天亮逛到天黑才回馆。
馆主把整副心思在照顾伤者身上,也无暇照顾这个心理稍微有点失常的人。
泫澈在城里行逛并非完全没有目的地行。他在数处燃烧完的灰烬中,拾取到一些在平民眼中没有价值的东西。
就是这些东西,有了它们,他便能扭转现时这个情况。有了它们,他便有能力夺回莜辰。
现在等待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军队主将出现的机会。
为了完成对范礼的承诺,他一定要从卓家军中救回莜辰,找到回元草,并安全把她送回山上,让她跟师傅团聚。
这夜,泫澈辗转反侧,全身冒汗,完全不能深睡,只能浅睡。
“嗄嗄…”
“公子,你醒醒。”馆主耳闻泫澈的身体极为不妥,一边用猛力摇晃泫澈的身子,一边用毛巾给他擦汗。
“公子,你怎麽了?”
不管馆主怎尽力,泫澈总是不能从睡梦中醒过来……
***
“咳、咳、咳......”莜辰伏身在身穿全套军服的男子背後,因四处扬起的无数沙尘而感到难受得很。
“你没事吧,小娘子?”骑在披上钢甲的战马超影身上,铁面男子微微转头问。
“我...我觉得很难呼吸。”
“你就忍耐一会吧。经过这片沙地便会到叛军的所在地,那儿不是荒漠,沙尘会比这儿更小,你不会再难受。”
“到了那儿,你还不是要发动战争,那儿跟这儿又有甚麽不同!咳、咳、咳......”
“你不说废话就不用吸这麽多尘。”
“咳、咳、咳...”莜辰想要回驳,奈何气管不好,只能发出不停的咳嗽声。
“只要我再赢多数场仗,我就有把握回去夺回我的王座。到时候,你就不用再继续吸尘!喳!”
莜辰本来就不善骑马,虽然现在是由宇世策骑,但坐在他身後一点也不好受。加上烈日当空,四周的空气像蒸笼里的蒸气一样,热得发烫,马儿每跑一步,她都感到头晕欲厥,意识迷糊。
卓家大军现由东方副将暂代带领,数日前,大军早在情报所指意图引起叛乱的地方城外数百里紮营准备。因宇世之前突然晕倒,病情略为不稳,而未下开战令,军队暂时按兵不动。
超影的速度极快,後蹄还未踏到日光下的影子时,前一对马蹄已然划过空中,他们以远超越一般马匹的速度奔驰,逐日而行,终於只以两天的时间便赶回卓家大军队。
他们到达後,宇世稍微把莜辰安顿好,便跟东方、南宫两位副将商讨出战一事。
“将军,我认为我们要真的要攻打平阳?”
“南宫,有事吗?”
“我昨晚观过星象,预料对平阳出战将会战败。”
“你们随我多年,没有一次仗是打不胜。即使对方比我们更熟识地势,更懂得利用险要,拥有更多的军粮支援,我们从未曾输过。今次,你只是凭天空上的数颗星星而断定今次出师不利,我觉得实在是无稽之谈。”
“将军,你看到的只有星,我看到的,是星象。我家世代替王观象问卜,预测吉凶,从未失手。下属只是依象直说,决定之权一直都在将军手中。”
“佑...”东方耀眼见宇世和佑有冲突,想要劝阻,奈何读书不多的他不知有何良言可说。
“既然我说的话无用,大将军自然可以无视。”
“我没有说你的话无用,我只是觉得与其相信星星,倒不如相信自己的实力。”
“哈哈,将军相信自己的实力,加上有我们的帮助,我们会一直长胜下去。佑,你就不用这麽担心,大哥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前保护你的!”东方竖起大拇指,笑着对南宫说。
“将军,我们相信的事是完全不同,看来我是不能再留下来。希望将军接受我的退出。”
“佑,你...!”
“我去看一看军队。不用跟随我。”
“大将军!你的夫人...!”
***
“好难受,水...水...”莜辰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呢喃。
宇世看着莜辰不断冒冷汗,神智不清,很是担忧。
“你不是说过不会让我早死吗?你看你自己现在是甚麽样子?你有能力治好我吗?”
莜辰没有回答,嘴巴依旧喃喃地说着些既不明白,又不清楚的话。
“你别睡,回答我!这是命令!”
“将军,你命令一个没有意识的病人是没有意义的。你就让小姑娘休息一会吧。”南宫在旁劝说。
“佑,你何时变得这麽体贴有人性?你会为一个女子向我求情?”
“我只是实话实说,绝无冒犯将军的意思。”
“我不可以让她比我早死,我觉得,有她陪伴一同踏上黄泉路也无不可。”宇世摸着莜辰的额,替她抹乾重新冒出的汗珠。
虽然没有人明言,但众人也看得出宇世是喜欢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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