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录 第六章危险

    方九不禁低下头沉思，现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做出选择。

    修士在修行道路开始前进行洗灵是很重要的，否则一旦开始修炼功法，洗灵术就对他失去了效果，再怎么洗灵也没用了。

    这样是得不偿失的，如同输在了起跑线上，方九自然是不愿意的。

    只要现在进行洗灵，就可以直接开始修炼，不过只能接受呼延通这个“学徒级”施法者的主持，不仅效果更差，而且法术失败的可能性也急剧增高。

    但此时除了这位古怪道童之外，还真没有其他的人能够主持洗灵之术，就连那位闭关的“洪前辈”也只有这么一个弟子，整个洗灵庭都没有第个三人的样子。

    不然的话，就要一直等到洪姓筑基修士的出关了，但听呼延通说起码要数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方九真的没有耐心了。

    考虑了片刻，方九下定了决心：“好吧，既然情况如此，我也不可能一直静等洪前辈闭出关了，相信师兄能成为前辈的弟子，必定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至于师兄施法的效果比前辈弱些，师弟也不在乎了，在下向往修仙之道已久，能尽快开始修炼就好。”

    “既然这样，师弟就先准备准备吧，等会洗灵术开始的时候，利用天地精粹冲击体脉，会带来阵痛的感觉，师弟要有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鬼哭狼嚎。”呼延通见他同意了下来，立刻提醒到。

    “嗯，我有了解，倒是呼延师兄你，但愿别让我失望啊。”方九也回敬了一句。

    呼延通没有在乎方九的话语，继续说：“按照惯例，洗灵仪式开始之前你要沐浴身体，北边的阁楼里有一套浴器，就在一层，你现在可以去了，我也要准备洗灵材料，一会再见吧。”说着抬腿朝南面的阁楼而去。

    方九也和李老头交代了几句，转身朝北面的阁楼走去了。

    半个时辰后，阁楼的大门被一打而开，方九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缓缓地朝广场中心处走来，他长发披散，衣袂飘飘，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广场中心处已经站了两人，正是李老头和呼延通。一见方九从阁楼中出来，呼延通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的说道：“这么慢？你要是再洗上半刻，保不准我就不同意给你主持洗灵术了。”

    “呵呵，师兄见笑了，主要是因为贵阁的浴室配置实在是非常不错，机会难得，师弟不免要多享受一会。”方九眉开眼笑的说道。

    “哼，现在舒服了，等一下疼的时候可要忍住了！”呼延通冷哼了一声。

    “别人能忍的下来，师弟我也一定没有问题，只是师兄有什么手段就一定要尽全力使出来啊，你也不想第一次给人主持灵术就失败吧。”方九调侃般的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大可放心好了。”呼延通不再废话，张口道：“洗灵庭共有净尘台三十三座，但洗灵时，净尘台吸收的天地精粹便会耗尽，起码要月许时间才能重新使用。现在只有七号、十二、十四、二十八、二十九这五个灵台精粹恢复圆满，你可以随意挑一个。”

    方九心中一动，朝着他所说的那几个净尘台望去，只见这些号码所标注的灵台，都缭绕着数丈之广的浓郁白色雾气，其中隐隐有七色光彩透出，比其他圆台要显眼的多。

    “原来这就是恢复圆满的迹象，既然都是一样，那就用离我们最近的七号吧，省的多跑路。”方九说着，就已经朝七号阵台走去了。

    呼延通和李老头没说什么，也紧随其后的来到七号阵台前。

    方九看着眼前半球状的巨大法阵，说道：“师兄，可以开始了，一切都交给你了！”

    “好，起！”呼延通闻言大喝一声，两手捏决一掐，就有一股无形大力向方九冲来。

    方九只觉身体一轻，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托起，飘飞到了净尘台上空，又慢慢地落入到了法阵之中。

    进入法阵之中，方九的视线就立刻被浓厚的白色雾气掩盖，视野只能延伸到三尺远，便被雾气完全的挡住。

    这些雾气并不像平常早晨看到的大雾那样呆板，而似乎有着不小的灵性，婉转飘逸，无风自动。

    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雾气飘进身体，让方九感到通体一阵舒泰，比泡澡还要舒服百倍！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天地精粹？的确是好东西！方九心中暗想。

    不一会儿，他突然感到脚下一稳，身体不再下降，像是踩到了地面。

    “方师弟，你现在就站在了净尘台的中心位置，马上在原地盘膝坐好！”耳边传来呼延通淡淡的声音，语气中比之前多了一丝严肃。

    方九不敢怠慢，立刻依言盘坐起来，双手置于膝盖上方放好，正襟危坐。

    这时他终于可以看清楚净尘台了，整个净尘台仿佛一块巨大的玉石块，但并不像玉石那样莹润，反有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

    方九发现，在白色东西的表面，还有着丝丝缕缕的银色纹络。纹络并不密集，但却很有光泽，一道道银色亮光顺着纹路闪动，如血液一般流动。

    “凝神安心，抛却杂念！”法阵外面，呼延通离地三尺的悬在空中，手中法决车轮般的挥出，化成一道又一道的光华打进白色雾球中，同时对方九传声说道。

    方九停住观察净尘台的举动，开始静坐养神起来。

    外面呼延通还在不停地连续打出法决，融入到汇灵大阵中。

    足足一刻钟之后，呼延通才猛然停住了法决的释放，随即毫不停顿的往腰间储物袋一拍，喷出一团青光，青光化成一只长颈铜瓶，瞬间就冲到了巨大雾球的上方。

    “喝！”呼延通大吼一声，伸出双手，运转法力灌注向空中的铜瓶。在法力的操控下，铜瓶缓缓的倒转过来，瓶口朝下正对着身在雾球中央享受不已的方九。

    呼延通却感到十分吃力，他双臂青筋暴起，满头的长发不再是平常散乱邋遢的模样，而在半空中狂舞不定，运转那个小小的铜瓶好似让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看到铜瓶摆好了位置，呼延通长出了一口气，右手往下一挥，铜瓶的瓶塞随之滑落。

    瓶口中冒出了大团大团的彩色水溶状物体，朝下方落去，很快融入雾气中去了。

    雾气中传来一声隆隆的响声，紧接着，原本缓慢流转的灵雾一下子变得狂暴了许多，开始汹涌滚动起来，不一会，整个灵阵好似沸腾了一样，雾气肆意冲撞。

    方九如同处在爆炸现场，这些雾气不再是缓缓飘进他的身体，而是纷纷霸道的冲进体内，在五脏六腑间剧烈激荡，他的感受也不再是刚才的舒爽，只觉得浑身发烫，脸上挂满了汗珠。

    此时这些“天地精粹”却仿若滚滚狼烟一般，熏的方九眼睛剧痛无比，仅仅片刻间，就有两道泪水从眼中流下，疼的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他好似坐在火炉之中，感受着火烧般的痛苦，一股股热浪迎面猛吹，他体温急剧增高，全身哗哗的出汗，浸透了一身的衣物。

    呼延通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表态。

    李老头也是双手往后一背，眯着眼睛站在一边，没有一丝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方九只能苦苦抵挡着刺痛，口鼻中喘出一股又一股的粗气。

    渐渐地，从他全身的毛孔中，排出的不仅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其中还夹杂着一层灰色的油腻物质，正是他体质内的杂质。

    灼痛的感觉整整持续了一刻时间还没有停止，方九一直在咬牙强忍着，期间硬是没有叫出一声来。

    这让法阵外的呼延通和李老头心中都不禁赞赏和惊讶，尤其是呼延通，他看过的洗灵仪式足有数百场，到了这时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已经哀嚎了起来，这样做起码能缓解一下身体上的痛苦，而这个叫方九的师弟却硬生生抗了下来，并且看似没有一点的慌乱和失态，是个有大毅力者。

    终于，浓雾翻滚的速度越来越慢，方九痛楚的感受轻了不少。

    呼延通见状，说道：“差不多了，该把它放出来了。”

    见他又往储物袋上一拍，袋子再次喷出了一只银色的小瓶，比刚才那只铜瓶要小上一些。

    呼延通直接用手将瓶塞拔掉，小瓶一阵嗡嗡颤抖，五六道银色光芒争先恐后的从瓶中飞出，纷纷朝四面八方逃窜，竟然都像是有着自主灵性一样。

    “回！”呼延通手捏着小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瓶子银光大放，那几道飞出去的光芒立刻像遇到屏障似的弹回，被局限在瓶口周围上下纷飞。

    他手托银瓶，一阵晃动，每晃动几下，就有一道银色光华从小瓶周围飞速射出，直奔雾球中心而去。

    转眼间，银芒全部飞出，瓶身上发出的银光也迅速黯淡了下来。

    “方师弟！一定要盘膝坐好，不要伸动身体，洗灵术到了关键时刻，只要过了这一关，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呼延通看着雾球中透出的隐隐银光，语气严肃的对方九说道。

    银芒冲入阵法中后，净尘台上原本一直很平静的银色灵纹也变得躁动起来，应该和银芒有着某种联系。

    灵纹狂闪，渐渐密集起来，密密麻麻的爬满净尘台表面，给圆台台覆盖上了一层银辉。

    方九即使没有睁眼，也觉得身边无形压力倍增，仿佛正有什么东西在观察着自己。

    忽然有几道“吱吱”的破空声响起，他听不出来自哪个方向，但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围绕自己盘旋。

    “扑扑”几声闷响传来，他身上的麻布衫破开了几个指头大小的洞口。

    阵法外的呼延通和李老头看的清楚，刚才那阵声音，正是几道银芒一头扎进方九身体时发出的。神奇的是，银芒撕开了他的衣服，却没有在身体上留下伤口。

    方九只觉身上像是被几颗弹珠砸了一下，马上，他的四肢和胸腔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那感觉，尖锐而刺激，像是身体插进了几根匕首，他差一点就要大吼起来，不过最后还是咬着嘴唇死死的忍住了。

    过了一会，方九感觉到，几处疼痛在顺着筋脉游走！

    六处尖锐的疼痛感齐动，在整个身体脉络中均匀的分布，按照同样的方向缓缓推移。

    那几处地方像是藏着一柄柄细小的钢刀，每向前推动一丝，都有像被刀刃割裂一样的尖锐疼痛传来，如同在筋脉中割出一道道的口子，血液在体内流出，伤口又在体内愈合，简直叫人痛不欲生。

    “嗷……吱……”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从阵法中传出，方九满脸通红地大声吼，在巨大疼痛感的压迫下，声音彻底变色，竟然已经不似人声。

    “这寅庚子洗髄时造成的剧痛可真是霸道，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自己当时洗灵时的情景。”却是一直没有动静的李老头开口说道。

    呼延通看他一眼，道：“呵呵，我也记得自己的洗髄之痛，不过只要过了这一关，接下来便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就看他的忍耐力了。”

    李老头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把双臂横抱在胸前，又平静的站到一边去了。

    “寅庚子”在方九体内不断的游走，沿着筋脉通道不停地运行了一周又一周，过程中不断的淅沥出脉络中的杂质，越来越多的灰色油腻物质渗出他的身体，在体表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垃圾。

    随着时间流逝，阵法中的白色烟雾越来越稀薄，是在洗灵过程中逐渐消耗掉了。

    直到三刻钟后，寅庚子共运转了四十九周后，才渐渐消散了，同时生出一股暖意。在经受了那般残忍的痛楚之后，这让方九全身舒服之极。

    外面的两人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禁松了口气，一个是其第一个洗灵术的受术者，另一个和方九有着诸多利益交易，他们都希望方九能够顺利洗灵成功。

    接下来的过程果真如呼延通所说一般，没有了太大的波折。呼延通又取出了一个金色的葫芦法器，从中倒出了一片金色的液体，覆盖了方九全身，让他变成了金身铜像一般。

    这次并没有痛苦的感觉，只是感觉到身体麻痹，最后全身石化了，血液不能流动，心脏停止跳动，宛若死亡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方九意识复苏，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四周的情形，一座座的净尘台和法阵，跟他之前看到的没什么两样。身前不远处站着两人，正是呼延通和李老头。

    阵法已经被撤去，浓厚的雾气也已经消失不见了。方九依然盘坐在净尘台中央，身上传来一阵阵异样的感受，这是血液重新通过毛细血管时带来的舒麻感，就像身上有细微的电流通过一般。

    呼延通看他睁开了眼睛，开口说道：“师弟，先不要动，你的洗灵仪式已经成功了，现在慢慢地舒展开身体。师弟是我主持洗灵术的第一个受术人，这样顺利的成功了，真是开了一个好头啊。”

    方九缓缓的开口：“也恭喜师兄了，小弟受师兄帮忙……啊！……”突然间他猛的失声大叫道，打乱了自己的话语。

    只见他放在膝盖上方的左臂，突然裂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肉模糊外翻，差点看到骨头，汹涌的鲜血瞬间喷出，浸湿了整条衣袖和手臂。

    没等有人反应过来，同样的状况又发生在他胸前，一声闷响后，他的胸膛炸开了，血液浸透了衣衫，整个胸前一片鲜红。

    “这是……”呼延通和李老头齐声惊呼，两人不禁呆住了。

    “噗……”又是一声，方九口中骤然吐出一口黑色的血箭，喷出半丈开外，溅落到净尘台上，形成了一道笔直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