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一支商队正缓缓行进在茂密山林之中,他们正准备前往与千里之外的城池贩卖一些名贵的特产货物。
商队规模不,大马车有七八十辆,赶车的车夫加上商队伙计足足有一百多人,还有四十多位做镖师打扮的精壮汉子,持弓佩刀,一部分骑着马在车队前后左右来回游弋,两马交错间隐隐有呼哨声传来。
商队的护卫虽然来回游走吆喝着,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却看不到任何紧张的神色,这和以前不得已翻越这一片连绵山脉时的谨慎微、战战兢兢完全不同,仿佛他们这一趟并不是在行镖,而只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一般。
另一部分则坐在马车上跟随车队缓缓前进,最前面一位镖师名叫林威,是镖队里负责与商队协调的人物,他此时正在第一辆大车上与人着闲话。
林威是个三旬左右的矮个汉子,手边放着一张牛角大弓,背上一对短刀,举手投足间臂上肌肉好似耗子一般滚来滚去,一看便是个惯于笑的,脸上表情丰富之极,配合和夸张的肢体动作,实在引人发噱。
与他话那人看起来二十许年纪,颀长的身材,俊朗的面容,乍看上去倒是个朝气蓬勃的后生,只是他的脸色与林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直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平静,平静到看得时间长了能让人心头发憷。
正在和林威交谈的人正是石川,只是此刻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假名,就叫石半山。
林威不知又讲了个什么笑话,自己哈哈笑了一会儿,转过头来一脸无奈的对旁边道:“半山大哥呐,这一路行来我都讲了多少令人捧腹的笑话了,你都是一儿反应都没有,让我很没有成就感的你知不知道。”
年轻男子微微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深处闪过幽深的光芒,旋又隐去,男子缓缓道:“林镖头讲的笑话自然是很可笑的。”
林威又是一阵无奈:“半山大哥,那你好歹配合一下啊,怎地一儿笑容都不会有,你不会是面瘫了吧,这是病,得治。”
“没有病,不须治。”石川静静道,而沉默片刻后又有些萧索地接着道:“笑容?也不需要。”
林威脸色一变,哈哈打岔:“好好好,不须治,我观大哥那日行云流水般的手段,是早已迈入先天境界了吧。还有大哥你是怎地起了个如此霸气外泄的名字,果然高人就是高人,从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哪里像我,江湖人送绰号趟地鼠,一听就是个不入流的货色,想想就令人黯然神伤呐。”
石川似笑非笑道:“高人么,我还差得远呢。”
两人正话间,马车车厢的门帘被掀开了,朱颜探出半边身子,心翼翼地先观察了一下石川的脸色,然后递了一壶酒水和干粮过来。
石川也不多话,接过干粮便就着酒水慢慢吃了起来,林威在一旁看了几眼,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少多余,便随意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远远离去了。
林威与石川的相遇是半月前的事情了,当时商队在穿山前的道上被一股马贼遥遥咬住,摆脱不得。
为首的马贼头子绰号白胡子,擅使一杆大枪,内外功夫均已登峰化及,再向前一步便是先天境界,加上麾下百十号悍不畏死的弟,在附近几个州郡中闯下了极大名号。
最为可怖的是白胡子劫道杀人毫无禁忌,不管有没有遭到抵抗,全是一个不留统统杀光,州郡的军镇也组织兵将进行过封剿,奈何这股马贼马上步下功夫俱佳,遇到队官兵便一拥而上,遇到大队官兵便化整为零,四散逃去,如此几次封剿下来,军镇平白折损了几百号官兵,却是毫无寸功,无奈之下只得任这伙马贼逍遥。
当发觉是白胡子一伙儿之后,林威与一众镖师心头一片冰冷,只道这一次是绝无幸理,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就算商队首领愿降也是性命不保,逃又怎么能逃得过在马背上如履平地的马贼,更何况身为镖师,若是丢了这么大一趟镖,就算是逃了也没有了东山再起之日。
林威正自绝望间,忽见从道左树林里施施然走出来一个年轻人,正巧不巧的挡在马贼与商队之间。
此人一袭青衫,头挽道簪,背上斜斜背着着一柄尺半长的断刀,看起来岁数不大,就像是个游玩的公子哥。
在年轻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的红衣女子,只是她人虽然长相极美,却一直板着脸,没有一丝表情,就连看到正在对峙的商队和马匪也带着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商队中很多男人都焦急起来,在他们心中,这样一个娇嫩鲜艳的美娇娘竟然如此没有眼力,看到了气势汹汹的马匪队伍竟然还敢向前,难道她就不怕被白胡子抢回去压了寨吗?
低着头默默赶路的年轻人抬头左右各望了一眼,也发现了相距半里正在对峙的两伙人马,似是不愿牵扯到这两拨人的冲突之中,他旋即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马贼们本来还稍稍有些犹豫,但一见到从林间钻出来的漂亮女子后,便不管不顾开始冲锋。
百十步距离转瞬即到,为首的白胡子胯下乌骓马,掌中丈二钢长矛不住颤动,飞驰到近前,白胡子桀桀狞笑一声,双臂舒展,一杆大枪如龙蛇飞舞,枪尖闪着耀眼的寒光,划出碗口大的枪花,真气催动下破空声大起,发出嘶嘶鸣叫,直直便向路上那人扎去,这一枪若捅得实了,最起码胸前得是碗大一个透心凉的血窟窿。
白胡子刺出这一枪之后,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年轻人死于非命,他则可以将年轻人身后的美娇娘带回寨子肆意凌辱玩弄。
就在两边都以为此人必死无疑之时,却听到一道声音响起,原来是众人以为必死的年轻人话了:“你以为你是罗无敌门下,使的是一字摔枪式么?”
他声音平静,不带一丝颤音,仿佛向其刺来的枪尖只是拂来的一道微风般毫无威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