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渊微微颔首,表示知晓,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兮锦霄身上,见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疑惑问道:“可是还有其他事情?”
兮锦霄沉默片刻,眼眸中逐渐浮上了担忧,他凝视着万渊,许久之后方才再度启唇,“姬耀……死了。”
其实,兮锦霄原本并不想告诉万渊这个消息的,以免令其心中徒增愧疚之感。而且姬耀对万渊所怀有的那份不该有的心思,着实令他感到不快。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终究难以隐瞒太久。
姬耀之死,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使得姬鼓的怒焰瞬间席卷了整个镐京。一时间,镐京城内人人自危,民众皆闭门不出,唯恐稍有差池便会被强行抓去充当陪葬品。
而万渊迟早也会得知这一消息。
虽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阿渊心思纯善,倘若乍然听旁人添油加醋地渲染姬耀身死的消息,心中必定会自责不已。
那个小胖子头脑简单、蠢笨至极,还不自量力地对阿渊心怀倾慕之意。可如今,人已逝去,虽然看不上那种一腔孤勇、愚不可及的做法,但其中多少也算蕴含了些许真心。
如此想着,兮锦霄便也不再计较,姑且准许这个小胖子在万渊的脑海里短暂地停留一会儿吧。
“什……什么?”万渊整个人怔愣一瞬,眼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问道:“你刚说,是谁死了?”
兮锦霄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将人紧紧抱着,重复一遍,“姬耀死了。”
“他带着人去了岐山,据说,是柳家与王家的修士斗狠时太过激烈,一时失手,没能控制住招式,不幸受到了波及。”
“他去岐山做什么?”万渊眉头紧蹙,微仰着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兮锦霄那双深邃而又满含关切的眼眸之中,心中不禁“咯噔”一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
过了许久,方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难道说……他、他是为了我,才会前往岐山的?”
兮锦霄微微颔首,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万渊的额头,轻声安慰:“此事绝不是传言所说的那般简单,姬耀所带的修士,人数众多且实力都不弱,如果仅仅只是单纯的斗法波及,那么多人不可能连一个普通人都护不住。”
万渊的眼眶突然有些发涩,他缓缓地将头深埋进兮锦霄那宽阔温暖的胸膛之中,心绪难平。
“如果真是这样,姬鼓那般宠溺……姬耀这个儿子,却听任姬耀意外身死的消息四处流散,只能说明,隐藏在幕后的那个人,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
对于万渊来说,姬耀仅仅只是人生旅途中的一名匆匆过客而已。
相处时,能品茶笑谈;而分别之际来临,双方则会心照不宣地默契散场,从此,各自安好。
他们之间的关系,充其量也就是最为寻常不过的普通朋友罢了,甚至更多时候,万渊之所以没有拒绝与姬耀有所接触,也只是因为,自身怀揣着某种目的。
或许待到许多年后,再次回首这段充满波折的选妃时光之时,还能依稀记起,有过这么一个人。
一直以来,万渊都认为,从姬耀以往追求他人的历史来判断,就算姬耀对他存有别样的情愫,恐怕也仅仅只是贪恋于他这张还算俊美的面容罢了。
况且,在遭受了他决然的拒绝之后,按理来说,姬耀应该早就选择放弃并转而寻觅新的心仪对象才对。
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傻乎乎又极爱美色的人,在得知他身死之后,居然一心一意只想替他报仇雪恨。
而这般以生命为代价的情谊,又让他如何承受得起啊!
万渊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幽深而漫长的王宫甬道上,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从身后急匆匆追了上来……
兮锦霄轻声应了一句,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万渊的后背,柔声道:“阿渊莫要太过自责,前往岐山,是姬耀自己做出的选择。”
这样的结果,他未必没有想过。
只是,这话,兮锦霄没有说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万渊才终于打破沉默,声音有些低哑且带着一丝闷意,“明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好。”
兮锦霄轻抚着他的发顶,过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道:“还有件事……”
听到他严肃而又沉重的语气,万渊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有什么事?
难不成是代菲出事了?
万渊的思绪随之转移,他从兮锦霄的怀中挣脱出来,身体绷直像拉满的弓弦。
眸光谨慎地望着兮锦霄,语气中还隐着一丝不安,问道:“什、什么事?”
兮锦霄见万渊如此正色紧张,不由抬手摸了摸鼻子。
这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
阿渊不是应该依赖地缩在他的怀里,微仰起头,双眸含雾,缱绻地望向他,红唇半启,软软糯糯问“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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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早便料到,阿渊听了姬耀的事情后,情绪定会陷入低迷,才故意将这件事排在后面,转移阿渊的注意力,也缓和周围沉闷的气氛。
为什么现在的气氛反而愈加让人紧张了呢?
兮锦霄轻咳一声,视线微移,“三天前,月潇和文奕来过。”
三天前?他和兮锦霄还在……是他被做晕的时候吗?
“嗯?”万渊眨了眨眼,白皙光滑的脸颊爬上了可疑的红晕,反应了好半晌,才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嗯……他们是来与我们告别的。”
见万渊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兮锦霄不知为何头皮有些发麻,抬手轻揉了两下。
还是没有说,那两人,不,是两妖趁着浮生阁内部空虚,悄悄潜进去,将关在里面的妖全放跑了。
镐京城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万渊歪了歪头,“没了?”
“嗯!”兮锦霄重重地点头。
“你……”万渊的唇瓣开开合合数次,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
那看向兮锦霄的目光满是一言难尽!甚至还带了几分控诉和不满!
兮锦霄:……怎么了这是?
*
夜色如水般寒冷彻骨,丝丝细雨迷蒙如烟,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轻纱。
微弱的月色也被厚重的乌云无情地遮住,使得司马府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寂寥又空旷的大殿里,几盏昏黄的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曳着,闪烁不定的光芒映照出四周白帆模糊的轮廓。
一道形如坍塌了的土丘一般的巨大黑影,静静地堆伏在那口漆黑如墨的棺椁旁边,隐隐约约传出几声低沉压抑、断断续续的啜泣声,犹如受伤野兽的哀鸣。
“儿啊,是为父的错啊!为父不该让你去冒险的!是为父,高估了咱们父子俩在大王心里的地位啊……“
“为父不该赌啊!输了,丢的是我儿的命啊!”
悲痛的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懊悔,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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