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禄的脸上倏地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犹如雕刻般清晰,每一处线条都散发着冷峻而锐利的气息,令人无法忽视。
片刻后,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慵懒和戏谑,幽幽开口,“那么,我们来谈谈今晚吧……今晚,在王宫里,宝贝的肆意作为,所倚仗的是什么呢?是姬宫湦的纵容吗?他对我的宝贝究竟安得什么心?宝贝又是如何确信他会如此纵容你呢?嗯?”
那语调平稳而缓慢,一字一顿,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但钻进尹新成耳朵里的声音好似自动带上了滤镜,丝丝缕缕,蛊惑又带着魔力,让他的半个身子变得酥麻无力,就连手指都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
然而,当他反应过来姜禄话里的意思时,整个人又以另外一种方式麻了。
尹新成终于知道了姜禄整晚都摆着一副臭脸的原因了!所以是这家伙又莫名其妙地吃醋了!而且,吃的还是姬宫湦那个老色胚掺了污水的醋!
他没记错的话,晌午前才说好得最后一次了吧?
这还没过一天呢,又来?
惯得!
尹新成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对姜禄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感到十分无奈。
他一巴掌拍开姜禄捏在他下巴的手上,然后,迅速伸手抓起姜禄的衣领,用力将人拉向自己。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呼吸都能交织在一起。
尹新成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禄,缓缓开口问道:“你觉得呢?”
姜禄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漩涡一般,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尹新成。
尹新成气得直接笑出了声。
眼前这人显然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的!甚至,可能还觉得自己很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懒得跟醋坛子多费口舌。
尹新成冷哼一声,甩开姜禄的衣领,一双长腿试图撑实地面,准备站起身来。
但是姜禄的一只手臂却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腰上,压得他无法动弹分毫。
比力气,他远远不及对方!
于是,尹新成索性放弃了挣扎,冷冷地瞪着对方,咬牙切齿道:“松手!”
姜禄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松!”
简单的两个字让尹新成心里更气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有病!”
“……”
尹新成哽住,彻底无话可说,他只能干瞪着双眼,与姜禄陷入了一场无声的对峙之中。
只见姜禄抿了抿唇,原本深邃的眼眸里逐渐漫上了——委屈。
他双手紧紧地搂着尹新成的腰,用力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下巴轻轻地抵在怀中人的肩膀上,蹭了两下,
嗓音软了下来:“宝贝儿,以前,姬宫湦与你,几乎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啊!无论是听学、吃饭还是睡觉,甚至连闯了祸,受罚都是一起的……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而那时的我,只能作为一个看客,远远地看着你们的热闹,无权参与其中,那种感觉,真的很孤单……
每次看到你和他如此亲近,我的心里都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我害怕,害怕你的心思会被他分走,哪怕是一点点……在他面前,你总能那样恣意……”
倾诉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小心翼翼和楚楚可怜,让人不禁心生疼惜之情。
尹新成轻轻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了。
心里明明清楚姜禄是装的,可尹新成的心还是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忍不住想起了当年的国学院内,廊檐下那道孤独静立的身影。
那时的姜禄,虽然优秀,却总是独来独往,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眸中总是透露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仿佛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可实际上,真没有那么多事!
姜禄只不过就是单纯地、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罢了!
但姜禄知道,不明真相的尹新成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经过脑补之后,因此而心疼他。
所以,这一套白莲诉可怜的招数被他用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果然,尹新成轻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该和你说清楚的。”
听着尹新成明显带着疼惜的语气,姜禄差点笑出声来,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但又快速收敛了表情,将头埋在尹新成的脖颈处,闷声闷气道:“你说。”
见他不肯松开,尹新成只得无奈地揽着他的肩膀,眼睫轻垂,悠悠道:“你看到的都是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也许,在很早之前,我与他之间也是有过些许朋友之谊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人的内心是会发生变化的,会变得越来越复杂,甚至,是变得愈加阴险、愈加扭曲。
你知道的,很早之前,我便是这镐京城里有名的纨绔了。”
“我的祖父,一生教导过许多人,可称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虽不敢说个个儿都能如你这般出色,但也勉强能算得上是清正廉洁,国之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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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我与姬宫湦,两个另类,在其中滥竽充数。”
“姬宫湦呢,一出生便被封为了大周的太子,自然是被寄予了厚望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众人关注和评判。
当时的他啊,也是十分渴望能够得到祖父的认可的。
可祖父的为人,唉!太过刚硬,除了宣王,谁的面子都不给。他对姬宫湦的要求可谓异常严格,且有过必罚,甚至许多次伤及了姬宫湦的自尊与颜面。
即使姬宫湦表面上掩饰的再好,也掩盖不住他内心深处滋生出的那股暴戾与憎恶。
尤其当众人皆赞,天下优秀学子皆是出自祖父时,姬宫湦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那股暴戾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以前的姬宫湦呢,只能选择一种看似消极的方式来对抗宣王和祖父——不听、不学。
然而,这并非真正的报复,这只是他暂时没有能力反抗的蛰伏妥协!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一旦时机成熟,他必定会以千百倍的力量还击回来! ”
“可总有一天,姬宫湦会成为大周的天子,会成为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他名正言顺,不是吗?我很担心,甚至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只能尽力去协调,却收效甚微。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若是我不学无术,耽于吃喝玩乐,姬宫湦的情绪明显会变得很兴奋……
所以,有了我这个,祖父的亲孙子,成为了镐京第一纨绔,姬宫湦的内心竟然诡异地平衡了许多!
在他看来,祖父分明连自己的亲孙子都没有教好,又怎么有资格去教导他呢?他根本不需要得到祖父的认可!甚至坚信自己不会有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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