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梦无痕 第一卷第十章

    去集市的路上，小竹一言不发的跟着，似乎知道这一天会将她从集市上像卖菜一样把她卖掉，于是走走停停，脚下万般无力。嘴巴撅的能有二尺长。

    我知那小竹心里在想些什么，见她蠢蠢欲哭，便上前安慰，让她去猜我背上背的什么.

    她欲哭又止，泣笑道“小姐出门还带琴做什么？”

    “你猜？”

    她抹泪又笑“猜不到！”

    我拍着她的肩膀道“傻瓜别哭了，我的小竹像姐妹一样，我又怎舍得卖掉呢，当然是为了给爹治病将它卖掉喽！”

    登时她一脸惊讶，万般不敢相信的说“那可是皇上赐的？！”

    我倒是笑了起来“不错，是皇上赐的，可它毕竟是一件死物，况且现在人命都要不保了，留它又有何用？！”

    “可是。。。可是。。。”她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抢过话说“傻瓜，不要可是了。”挽住她的胳膊道“是不是满心都感觉热乎乎的，满心都是感激？”

    她泣笑，又是抽泣又是点头，“嗯。。嗯。。”

    我缓缓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娘也转而问我“毕竟那是皇上赏的，你真的舍得？。。。”

    我笑搭上她的肩膀道“都说了，没事！”回头偷偷瞅了一眼背上的古琴。心有不舍的道“上面还有康熙爷的亲笔题词，估计应该很还好卖呢”叹了一气又道“娘，为爹治病的钱应该是够了，剩下的钱我想。。。”

    她叹笑“你想怎么样随你的便吧，反正钱也是你赚来的！”

    我心里感觉热乎，趴她肩上轻轻亲了一口，坏笑道“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她转而白我一眼。心知为爹买药的钱是绝对够用了，心下一松，嘴上笑了起来。往我额上用指一推“你这丫头”

    “剩下的钱我想做点小买卖，娘你会支持我的哦？！”

    “做买卖？”她似有不屑的冷笑一声“那是男人们做的事情，你一个丫头家怎么做的来？。。。。”

    “没听人说过么？女人能顶半边天！”

    “谁说的？”

    我把嘴茫然一蹩不敢再说。毕竟这是百十年后，一个叫毛泽东的人说的。。。

    入得城里，一打听才知道，整个金昌城也就两个当铺。挨个问了一遍。本想着上面写有康熙爷的御笔题书，应该很好出手。想着总有一天自个儿有了钱一定还要赎回它，所以卖了不如当了。可问了这两家当铺才知道，生怕有一天会招惹官司，所以没一个肯收的。

    出了门口我这才顿感绝望。茫然一股说不出的绝望压上心头。

    正此时内里的当铺掌柜又命人跑了出来，说要再细看看。当下把我喜出望外，随即把琴交给了他。

    可后来那掌柜再也没给回话。至晌午时分，我和娘都奈不住所以进去问问情况，岂料那人却说“谁见你的琴了？”

    我当下懵住了，回想来时憧憬的那些事情不免一下子成了空，随即急的就想落泪。

    娘奈不住与他争吵起来，后来那掌柜报官，官府不久带人来了这里，听闻事情前后随即将我们一并带入衙门。

    此地官爷曹正月我们还是知道的，那人心胸狭窄，我们初来此地时就没少吃了他的哑巴亏。如今升堂，不免又为我们叹了一气。一开堂便对我们气道“怎么又是你们？”

    我还没开口呢，他便不耐烦的又道“行了行了，说吧，催我升堂所为何事？”

    “回大人”底下官差登时上前附他耳前小声说了两句，随即把琴放在了桌案上。

    我一看是我的那副琴，喜道“那是我的！”

    可曹正月却坏笑问道“果真是她的么？”

    那掌柜道“回老爷，这琴本是我家镇家之宝，我家老小都可证明，又岂会是她的！”说着随即让人送了样东西上去，说是证物。

    可正被那曹知县打开时一阵风吹来，却从里面掉出银票两张。

    瞬时堂上一阵讥笑。那曹知县闻言“铛铛”两声惊堂木，登时吓的没人敢再笑，随即他坏笑道“魏家姑娘，你也听到了，这是人家的，你又如何证明这是你的呢？”

    我见如此，心知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曹知县向来爱钱如命，如今案子未审就先收钱，定会为钱而判。

    娘在一旁诉道“这确是我们的东西，望大人秉公办理！”

    那曹正月笑道“既然你说是你们的，那可有证据证明？”

    “弘历！”我登时开口呼道“弘历兄弟便可证明，还有千叟宴时赴京赴宴的大小官员都可证明！”“铛”的一声惊堂木，那人怒道“大胆！！！”

    “难道本官为了一把破琴，还要赴京去问皇上么？更何况皇子的名讳又岂是你这刁民随意乱叫的！”说着，丢下一块令牌喝道两旁衙役“来人啊，给我打！”

    我登时被吓的没了血色，那衙役手拿的板子可比那板凳厚实许多，若要打在身上，不知该是怎样的痛楚！

    情急之下娘扑了上去，趴在了我身上。嚷道“不要打我女儿，不要打我女儿！！”

    岂料那人道“在此扰乱公堂，两个人一起打！！！”

    那小竹再也忍不住，爬上前去求那知县大人。却被他骂说‘弄脏了他的衣服’一脚踹了下来。

    随即一声板子抡将下来，重重的打在了腰上，那痛楚，真是无法言语！还没痛将出声就觉第二板又打将下来。登时痛的我泪流满面！

    “我能证明那是她的！”

    只听身后大门处一声铿锵有力的吼声传进大堂。那知县正笑的得意，忽听此言登时望出门外。

    我只顾身心疼痛，没顾及那人是谁，只见一双大脚立在眼下，我伏地转头去看娘亲，她也正咧嘴叫痛。想爬去她那边，可实在没有力气。

    那曹知县问道“你这刁民如何能证明这琴是她的？”

    他低低轻笑两声，“我当然能证明了”。瞬即交了一份东西上去，那知县看完大惊失色，随即命人扶我们起来送回住处。又下来那人身前媚笑道“不知大人到此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那人笑说“大人何须如此客套，日前大清皇帝发下圣旨，我不过是替大清皇帝解围，送送粮草罢了。”说罢向我瞄了一眼。

    我一看他神色，不禁有些喜不自禁，原来竟是那西藏王子。那日在宫中打赌论输赢时，他不正是输于我手下的人么？！

    出了官府一路回行，只觉屁股痛的说不出话来，那两位官差丢下我们便返回了衙门。我险些摔在地上，是小竹手快扶住了我，她左右搭肩搀着我和娘两人同行，可没几步便没了力气。好在那西藏王子追了上来，命手下几人搀着去往客栈。随即叫了大夫为我们查看。

    我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笑说“看热闹呗！”

    后来说起了卖琴一事，他说“今天我带人路过此地，刚一进城便听说了你们的事情。想那皇帝赐的东西你也敢卖？不怕杀头么？”

    我苦笑，心想杀头也总比受苦好。你是有钱人，又岂会知晓没钱人的痛苦！

    他把要回来的琴放于床边桌上，说道“这琴现在可是我的喽？”

    我问他“为什么？”可又一想，那曹正月视钱如命，时才他递上去的不会是。。。钱吧！！！

    “难道。。。你刚才递上去的是。。。”

    他似了然的点了点头，道“你以为他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么？毕竟这是甘肃，而他才是这里正儿把经大清皇帝赐下的官儿。若不是钱在作祟，又岂会如此容易放人？？”

    听完此话气的我直咬牙。恨不得将那曹正月千刀万剐。

    不知不觉天色过了下午，渐渐暗了下来。我道是还有爹和哥哥在家等着，何况无米下锅，他们如何做饭，难不成要饿上一天，于是我说要回家看望。他却说“让你那丫鬟回去不就得了，你有伤在身，还是多多歇息的好。”

    我截然笑道“那不是丫鬟，想我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又哪里有钱请的起丫鬟！”

    他惊忡一番，说道“有什么你想要的，你尽管开口，那日在宫里我输你一个人情，今天索性把你的心愿办了，也省了我一桩心事！”

    我笑还他，摇头道“心愿很多，只不过现在说的话，只怕被人说我敲诈勒索。”望着桌上的琴道“要不这样吧，像我这身份将这琴放于身边也极不安全，干脆暂且放于你那保管，哪日我有了钱还你，再去赎回。”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道“还钱就不必了，想我西藏地大物博，也不差那点银子。”又坏笑道“若是真要还我人情，哪日来我布达拉宫里弹上两首曲子就算还了。”

    我一听，心中大喜，于是喝道“既如此，那不如今天便还你人情，也当是少了我一桩心事。如何？？？”

    他也不含糊，当即点头应了。

    这时小竹进房来说“夫人挂念老爷，说要回去了，问小姐何时能动。”

    我心想，今天约好卖了琴买了米面药材便回去，可眼下琴没卖成，反倒弄了一身的伤，这也就罢了，如今别说药了，米面都没有，回去又要如何？？？

    无奈我蹩眉看向西藏王子，向他示意看能不能借点钱回去糊口。

    可我话还没说出口，他便招呼手下人送我娘回家，又命人办了些羊肉米面一同带去。当下把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得感激的落起了泪。

    他回头见我如此，道“再过两天便是我王拉藏汗寿辰，若真要感激,要不要随我一同去西藏布达拉宫?”

    我回头望了眼自己的鞋子，道“我这样。。。”

    他见状笑了起来。道“算了，你还是弹琴还帐吧！”

    对于他话我只觉好笑，所以伴着笑意摸过古琴拨弄下琴弦，随意弹了曲贝多芬的月光，虽然因为不是钢琴韵味差了不少，可还是觉得弹的已经不错了，但他却听不出任何意思，只说“这就是你弹的曲子？”

    我点点头，他哈哈笑了起来。又道“不知道我这粗人是不懂乐曲还是怎的，总觉得还不如人家弹的好听！”

    说着便安排手下准备饭菜。

    时下我有些不服，望着院子里一株开的正旺的桂花发起了愣，于是又想到一曲，所以弹了起来，是瞿颖的蝶恋花。

    那人听的沉醉，坐桌边喝着茶水出神。待曲子弹完，仍有意犹未尽之意，所以反问我说“完了？”

    我点头道“嗯”

    他叹气道“这曲子还算不错，只是令人觉得大有伤感之意。所叫何名？”

    见他爱听，便得意道“是首蝶恋花，若配词唱出来就更加好听了，可否愿听？”

    他登时喜不禁声，道“好好好 。。。”

    我要挟道“那可否加些赏钱？”

    他摇头笑了起来，道“说吧，想要什么？”

    我低头想了半天，怎么也说不出口向他再要些钱来为爹买药，于是把头摇了又摇。他见状催促起来，说道“到底想要什么？”

    我望着外面的桂花树道“花吧，那花开的甚艳，香气扑鼻，若是采上一朵放在手心，定会令我喜上眉梢，一高兴兴许就唱给你听了。”

    说完我又觉得后悔不已，但话已出口，又怎好再改。便抬手弹唱起了那首瞿颖的蝶恋花。

    可唱着唱着又想起了现代时的女友阮少芬，两眼竟不知不觉湿润起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天亮醒来，小竹在眼前站着，竟把我惊了住。不是在为那西藏王子弹琴么，什么时候睡着了。正要起身，却被她的一句话再次被惊住。

    “那谁呢？”

    “他走了，说是什么什么王要过寿，他要急着赶回去。可临走时特地交代说，小姐若喜欢这桂花，便以后天天在此守着，待明年再开时他还会再来一同赏花。”

    开始我没搞懂这话的意思，便又问她是什么意思，她却说“他见小姐落泪睡去，便说小姐极爱此花，所以特意买下了这里，让小姐在此守着，待明年桂花再开时他会回来一同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