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楚穹飞在客栈送别三元子弟兄后,回屋时便见到了冉微留给她义父金元子的书信。楚穹飞看过书信后,才知道,那个冉姑娘并不像自己误以为的那样冒失无理、不知廉耻,反而是胸怀大度、敢爱敢恨。细想一下,楚穹飞便觉得,那冉微除了对我楚穹飞一往情深之外,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恶意。再加上金元子已经将当时冉微不顾一切、冒死拯救楚穹飞性命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楚穹飞,楚穹飞顿时后悔不已,觉得金元子说得确实有些道理,那冉微并非中原人氏,哪里晓得中原人的那些礼数!因此上虽然有些过激,倒也是情有可原!再一想,人家冉姑娘拼着性命救了我楚穹飞,我却不问青红皂白、几次三番羞辱了人家,这也是太过无理!实在是太对不住那位饱受自己侮辱的冉姑娘了。楚穹飞追悔莫及,也不想住店了,当即带着灵猿急忙离开客栈。
楚穹飞一边走一边盘算,一定要找到冉微,当面向她认个错,多说几句好话。让冉姑娘原谅自己的鲁莽......
楚穹飞也不知冉姑娘究竟去了哪里,寻找起来也就没有个目标,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只不过也就是多加留意、走到哪里就寻到哪里罢了......
这一日,楚穹飞误打误撞来到一个地方,看看天色尚早,也不急着找住处,便在大街上蹓跶着观赏沿街的景致。
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街道岔口处。楚穹飞站定双脚仔细观望,见那人一身白衣白裤、满头白发。楚穹飞心里一愣的同时,又见一红衣女子从街角转出,与那白发老者走到一处。楚穹飞心里在想:这白衣白发的老者和红衣女子会不会就是当初救过我的人呢?如果是的话,这红衣女子会不会就是我儿时的伙伴薛剑霞呢?
楚穹飞心里想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迎向前去。
对面的红衣之人正是薛剑霞。此时她正与白发刁叟行走到这条街上,抬头之间,她也远远地看见了楚穹飞。顿时,薛剑霞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随之便觉得有些发蒙,她定了定神,又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这才拉了老刁叟一把。
老刁叟正在眯着眼睛寻找能喝酒的地方,刚刚把眼睛瞄在一个酒肆门前,突然被薛剑霞拉了一把,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不耐烦地问了一声:“干什么呀,我这女儿?”
薛剑霞小声说:“爹爹,你看!”
老刁叟的眼睛盯着那酒肆的门口,嘴里说着:“看着呐、看着呐!酒店儿不大,收拾得倒也洁净!我且过去,讨碗酒吃便是了。”说着,便要向那小酒肆跟前走。
薛剑霞一把将老刁叟拉住,声音不大却语气坚定地说:“吃什么酒!我是让爹爹看那个人!”老刁叟这才顺着薛剑霞的眼神望去,见楚穹飞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老刁叟一模后脑勺,心里说:“哎呀呀!这不就是我女儿苦苦寻找的那个楚大侠的儿子楚穹飞么?”说着,丢下薛剑霞不管,大踏步迎上前一把拉住楚穹飞,大声叫道:“抓住了、抓住了!这回看你还往哪里跑!”
灵猿见老刁叟拉着楚穹飞,不知怎么回事,冲着老刁叟呲牙咧嘴吼叫着。
老刁叟吓了一跳,松开楚穹飞,对着灵猿大声喝道:“去!去去!”然后又抓着楚穹飞的手说:“这回你跑不了了!”
老刁叟这一叫喊,引来众多行人的目光,人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以为抓到了窃贼,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顿时,楚穹飞便慌了神。他还没有与薛剑霞说上一句话,竟被这老刁叟有意无意地来了个下马威,被那么多惊诧的目光注视着,不由得心里有些恼怒,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对老刁叟鞠了一躬说:“老前辈,在下楚穹飞有礼了!”
老刁叟哈哈一笑:“什么有礼无礼的,按说老朽我也不是外人,不必这样拘泥!不必不必、大可不必!快来见过我的女儿!嘿!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儿,地造的一双啊!”
围观的众人中,有得是没有事情干的闲人,见状觉得有趣,便逐渐围拢来。
薛剑霞毕竟是一个姑娘,顿时便觉得面皮上一热,脸色顿时通红。她心里虽对老刁叟的这种冒失恨恨地埋怨,却也没有办法发作。一时间不知所措,不好意思地转过身,低下了头。
楚穹飞听了老刁叟的话,一时竟愣住了。他原以为这红衣女子或许就是薛剑霞,如果那样,楚穹飞肯定就要向前与薛剑霞相认,一叙多年的离别之苦,互相询问一下两家的情况。可是,楚穹飞却分明清清楚楚地听那老刁叟说,这眼前的女子是那老刁叟的女儿。既然如此,这女子就肯定不是薛大侠的女儿薛剑霞了!楚穹飞出了一身冷汗,独自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贸然相认,否则还不得闹出天大的笑话!
楚穹飞想仔细看一看面前这个红衣女子的面容,可是那薛剑霞却背转着身、低着头。楚穹飞看也看不清,只好作罢。
老刁叟见楚穹飞只顾看着薛剑霞,便来了精神,没头没脑地对楚穹飞说:“楚公子,老朽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呦!”其实老刁叟是想把那薛剑霞与楚穹飞之间的那件指腹为婚的事情说给楚穹飞。可是却非要卖一个关子,话到嘴边,故意不往下说了,眼睛看了看楚穹飞又看看薛剑霞,嘿嘿地一阵傻笑……
老刁叟这一笑楚穹飞不知何意,顿时愣了,再看这薛剑霞可就更加承受不住了。
薛剑霞原以为老义父肯定会将薛、楚两家指腹为婚的事情全盘托出。尽管薛剑霞从心眼里希望老义父能够替他们二人捅破这层窗户纸,可是,事到临头,却突然感到异常害羞,反倒没了主意,竟然觉得应该赶快脱离这种尴尬的境地,暂时躲避一下面临的尴尬才好。
薛剑霞不由得赶紧转身进到那家酒肆,也不顾店家的招呼,自己找一个座位坐下,心里砰砰地乱跳......
酒肆之外,老刁叟只顾盯着楚穹飞看,根本就没有觉察到薛剑霞已经进了酒肆。他刚要向楚穹飞开口,就听身后一声大喊:“楚公子!原来你也在这里!”
楚穹飞和老刁叟同时向那声音之处望去,只见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天元子弟兄三人,而且令楚穹飞惊讶的是,在他们三人身后,竟然跟着那个曾经救过他性命的冉微冉姑娘。
此时,那灵猿已经认出冉姑娘,跑到冉姑娘面前,直立起身子欢跳着。冉微一把拉住灵猿的小手。灵猿吱吱叫着,扑到冉微怀里。
——原来,那冉微自从与金元子不辞而别离开那家客栈、漫无目的地行走了两日后,竟然又阴错阳差地遇到了金元子和他的二位师兄。金元子弟兄三人原本是瞒着师父柴忠让要在清明节之前赶到塞外,暗中帮助师父柴忠让与双鹰较量的,因此才提前动身,一路向北而行。没成想山不转水转,异地他乡又巧遇了冉微。弟兄三人考虑到那冉姑娘一人在江湖上游荡难免会遇到诸多困难和凶险,便将冉微带上,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冉姑娘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一起寻找到楚穹飞,尽量成全了他们二人的那桩姻缘......没想到,天意所然,茫茫人海中还真就应了那句话——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穹飞急忙忙赶紧向前行礼,见过了天元子三人和冉姑娘。由于有前面的误会,此时楚穹飞一心想求得冉姑娘的原谅,因此向冉姑娘也行了一礼,不住地向冉姑娘道歉。
冉微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见楚穹飞真心实意地向自己道歉,不但立刻就消了气,而且反倒觉得有些难为了楚公子,心里不忍便赶紧还礼。
两人之间礼来礼往,天元子、地元子和金元子三人见状也都跟着互相解释,一时间倒把那白发刁叟东方岩晾在了一边。老刁叟心里愤愤地,回身找,又不见了薛剑霞,不由得一股怒气在胸中升起,气哼哼地想要发作。
金元子性格豪放,处事难免粗鲁,见楚穹飞和冉微之间误会已经化解,两人之间前嫌尽释,一高兴便想起曾经对冉微许下的诺言,要替冉微成全她与楚穹飞之间的喜事良缘。于是看着楚穹飞,开口就问:“着哇!楚公子,你曾经许下的诺言不会就忘掉了吧!”
楚穹飞一时不知金元子的意图,还没等来得及回应,那金元子就又说道:“楚公子曾经说过,一定要找到冉姑娘,向冉姑娘当面赔不是,还说日后要好好报答冉姑娘的救命之恩!依我看来,就都省了吧!既然你们二人命中有缘,天意难违!也就不要再讲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了!救命之恩又能怎么个报法?不如让我就做了你们的月下老儿,为你们成全了一桩婚事吧!”说着看了看两个师兄,又接着说:“到头来,我们弟兄三人为他二人主婚、证婚,凭媒论嫁,他二人得以夫妻相守、举案齐眉、耳鬓厮磨、白头偕老,不也是我们弟兄三人的一桩善事!”
金元子话语一出,楚穹飞顿时心惊肉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冉微也觉得事情突然,心里不由得扑扑乱跳;天元子和地元子师兄弟二人更是觉得三弟过于唐突,不知该怎样接三弟的这个话题......
正在这时,只听白发刁叟一声断喝,指着金元子大叫道:“你这老道也真不晓得事理!我东方岩与我女儿千辛万苦,刚刚找到楚公子,老朽我还没有将他们二人的婚事说定,你个黑老道反倒后来居上,将这楚穹飞和那不相干的姑娘捏合到一处,还要做什么‘月下老儿’嘿嘿!我看你就是一个不晓事的愚笨老儿!”
在场几人全都一愣,金元子顿时怒从心起,看了老刁叟一眼,好歹施了一礼,问:“老前辈,素不相识,你何出此言?”
白发刁叟双手叉腰,也不正视金元子一眼,只把那身体一侧对着金元子,说:“快快退去,这楚穹飞早已是我东方岩的女婿,岂用你给他乱点鸳鸯!快去、快去!”
楚穹飞闻言更是如坠云里雾里,原本是一头的雾水,此时就更摸不着头脑了,愣愣地,更加说不出话来!
白发刁叟东方岩几句话便将那金元子激怒,只见他叫一声:“哪里来的白毛老刺猬,竟敢在我面前撒野!”说着上前一只手伸出就要揪老者的衣领。东方岩也不怠慢,身体不动,只一扬手便将金元子的手掌抓住。两只手在一起搅动了几下便双双掌心相对,扣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