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从花园的一角传了过来,沈凝剑抬起头来看着那个黑色的影子慢慢的靠近,他的眼里散发着一股温柔的气息,似乎是这夜色里才能感受到的一股浓浓的幸福感。
他并不是穿着黑衣,只是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将他的整个身子完全的包了起来。待到他真的靠近沈凝剑的时候,他才揭下厚厚的帽子露出一张略带着英气的脸。她温柔的目光触及沈凝剑脸庞,嘴唇微微的张开着,发出几个听不清楚的字眼儿。这时候才完全的明白那是一个女人,所以并不是“他”。
“凝剑,你来了。”
“我来了。”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女人的脸庞,可是她只在黑夜里露出一个苗条诱人的身段,深深的藏起了她的脸。
“你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马启道死了。”
“是吗。”她只是微微沉吟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我得到一件东西,”沈凝剑从怀里拿出那张从关玉弓那儿得来的羊皮卷,“你看一看。”
她接过来借着月色大略的看了看这羊皮卷,又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你先带在身上好了,或许会有用处。”
沈凝剑心里有一丝难过,他明白眼前这个人不会骗他可是他就是无法抑制心里的疑问。
“为什么?”
“什么?”这个黑夜里的女子露出一双疑问的眸子看着他。
“为什么我一定要去杀了这些人,为什么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这其中还有难言之隐?”
“是是非非自有明断,”她突然变得很严厉,“若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还能抵过几百条人命?你的母亲难道会对你说谎,她亲眼所见,还能任由这群匪徒胡编。若非姐夫,那能再见到我这姐姐。你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姨,”沈凝剑微微顿了顿“我一定会替沈家报这个仇的。”
“凝剑,莫要一个人去涉险,有我在,就算不再不济也有……”她侧身避开沈凝剑,微微擦拭了眼角,又转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走的每一步不都是这样的吗?”他说完的时候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错了,他不应该责怪眼前的这个他的亲人,毕竟他确实已经没有多少亲人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黑夜里的女子也不再多说话,她只是以一种可怜的姿态看着这个本应该得到幸福的孩子,可是他却活在生活和命运之间,以一种强烈的求生欲努力的活着。
“我已经不记得你说了什么了?你该走了。”
沈凝剑点点头,他一转身坐上自己的坐骑,飞快的离开这个地方。
夜里的女子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将整张脸露在黑夜里,可是唯一看的见的就是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帮助他,看着他离开的时候,落寞的眼神,落寞的背影,为什么姐姐一定要让他参与到这件事情来,为什么又要把他交给我。他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而他所做的一切只能把他从往火炉里推。可是这一切真的就是注定的吗?
琴墨子真是累了,这几天的奔波劳累真是让他明白了走江湖的艰苦,他真的受不了这种风里雨里的生活。这一切都让他想起在紫竹林的日子,虽然他一心想要离开那儿,可是现在他真想马上就回到那里,至少那里是属于自己的天地,不用受这些煎熬。
他做了一个好梦,梦到自己小的时候在紫竹林里和一个小女孩斗智力的事情。她红扑扑的脸庞,圆嘟嘟的小脸,粉嫩嫩的嘴唇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甚至比画里的还要漂亮。他最后输在那个女孩的手下,可是他输得心服口不服,因为他认为没有人会比他更聪明。可是连师父都喜欢那个小女孩,要拿自己去换她,那股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嫉妒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显现出来。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哪里都不好,既然有了自己这么个聪明伶俐的人,为什么又要有她。
等他睁开眼睛,望着高高的房梁的时候,他突然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回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那个女孩应该是亭亭玉立了吧!之后本来还有机会见面的,可是错过了,他想见她又不想见她。
他揉了揉眼睛,打散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被沈凝剑整得这么惨,这让他把这个人排到他最讨厌的名单里面,和秋影痕也不相上下了。
可是他收拾停当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个沈凝剑却又像前面几次那样出现在他的面前,还好似容光焕发的样子,这真是让琴墨子抓狂。
他这次选的桌子理他远远地,保佑他,让他透明吧!
可是沈凝剑却主动的和他套起近乎来,这真是让他跌破了大牙。
“现在我想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琴墨子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已经失去了吸引他的力量,变得那么平淡无奇。
“你想看那张羊皮卷吗?”
“不想看。”他的好奇心明明在拼命的叫着:“快给我,你这个混蛋,怎么还不给我。”
“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沈凝剑又变得冷漠起来。
琴墨子转了好多个心眼,可是他真的对这个东西好感兴趣。
“你真的给我看?”
“你不想看。”
“那就快点给我看。”琴墨子迫不及待的从沈凝剑的手中直接抢过那卷破碎的羊皮卷,像是捧着一件珍宝似的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个东西不是全的,他的周围边边角角的地方缺了些,光凭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处,你不如就送给我吧!”琴墨子嘴巴虽然说着没用,可是他就是想把这件东西骗到自己手上再回去好好地研究。
“送给你?”沈凝剑真是佩服他的狮子大开口,仿佛出门就是光溜溜的出来的。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你拿着又占地方,这个对你又没什么好处,还让有些人死去,你何必带在身上,送给我不就好了。”他好像连自己都给说服了,他就是想要这个东西。
“谢了,我还是自己拿着吧。”沈凝剑收了起来,这让琴墨子越是想要这个东西。
沈凝剑安安静静的吃了饭,牵着他的马离开这里。
本来早就对他没有兴趣了的琴墨子这时候却不放过他,他死缠烂打的要跟着沈凝剑。
最后他们达成一个协议,而这个就是琴墨子带沈凝剑去紫竹林,他就把这个东西无条件的送给琴墨子。他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再让神算子先生从他的弟子那里拿过来。而琴墨子则是准备拿着就开溜,于是这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一起往紫竹林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琴墨子还是不死心的要想从沈凝剑那里得到那个东西好让他放弃去紫竹林这个念头。这其实并不好,紫竹林这个地方虽不是有什么凶禽猛兽,却是很少有人进入,琴墨子的算盘倒也不假,若是到了最后,这东西落到师父手中了,那里还拿得到。武林中人宁愿去见阎王爷也不愿意见这个料事如神的神算子。而神算子并非时时刻刻都在紫竹林中。但是没人能说清楚怕他是什么原因,好像所有人都怕这个神秘的紫竹林。
琴墨子一路上的问题也变得很奇怪:“你真的想去?”“你去的时候准备干什么?”“你可千万不要随便乱闯。”“紫竹林不好,你就不要去了,好不好?”
不管琴墨子说什么,沈凝剑只是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倒是弄得琴墨子尬尴起来,遂也直接不理他了,心中却悄悄盘算起来。
他们在一个小镇落脚下来,若是要继续往前面走就进入了一片竹海。这里面就像是一个迷宫,如果没有人带你进去,误打误撞只会死得更快。所以他们要在这里准备一下,以便更快的进去。
琴墨子将寄居在老牛家的马儿接了出来,又在饭店里买了一些干粮,又为沈凝剑准备房间。这是他的地盘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所里到了这里之后,沈凝剑就变得无所事事,一切都让琴墨子去做了。
他坐在茶桌上,慢腾腾的喝茶,一边等着琴墨子回来。琴墨子从外面冲回来的时候,神色慌张,好像是前有饿狼后又恶虎的样子。
“有人比我们先一步进去了。”他会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沈凝剑摸不着头脑,进去难道不是一件最简单的事情吗?
“你不懂,这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进去紫竹林,更不会有人靠近紫竹林,他们认为那是一片被神遗弃了的地方,受诅咒之地。而我今天却发现有人进去了,真是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自然是来求神算子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人先去了,不会有这么个巧合的,而且还是一个女子。”琴墨子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让沈凝剑觉得好笑。
“女子有什么区别?”
“连男子都不敢进的地方,女子怎么可能进得去,而且最近能进去的只有一个人。”
“谁,这我不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晚上,瘴气散完了之后就进去。”
琴墨子也没再多说什么,自己就去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到晚上月亮还没有完全露出头来的时候,琴墨子就催着沈凝剑出发了。
这片占地广阔,含山带水的紫竹林在瘴气散开之后又起了真真的浓雾,人的视线就只能达到五米都不到的距离。所以沈凝剑不敢大步往前冲,他含着琴墨子给他的叶子紧紧地跟在琴墨子的后面。这让他想起了为什么这么多人把紫竹林视为禁地了。白日里,紫竹林瘴气环绕,人鸟都不得过,而晚上夜深人静之后,瘴气散去又起了阵阵浓雾,这样的地势借助了天险,形成了一个自然的保护屏障。所以没有人敢进的去,而这个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却是叫人害怕,不是怪我还是什么。于是江湖上那些关于神算子的传说又失去了几分可信度。
沈凝剑这时候真是无比的佩服琴墨子,这些弯弯曲曲奇形怪状的路,他居然还能一步不差的记在脑子里,而且还能在这大雾弥漫不可视物的地方带着人进入,并且还能一边走一边说着些有的没的的事儿。这让沈凝剑真的佩服起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来。
每走一步路,他都感到从未有的艰难,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越加的相信住在这里的一定是一个老怪物,还是一个难以见光的人。
当太阳渐渐升起的时候雾气也渐渐的散尽了,沈凝剑现在能够肯定自己正处在这个竹海里面不知哪个角落的地方。他只看到眼前有一眼泉水,他已经很累了,很渴了,于是他马上朝着这眼泉水奔了过去。
琴墨子真想让他当时就喝下那儿的水,可是他还不想让他死,于是他便跟他说了这个竹林的奇怪之处。这里的水都是不能直接饮用的,但是这里的土地湿润,只要挖一个坑便可以看到水。
这让沈凝剑觉得好新奇,即使毒蛇遍布,危险横生,他也觉得这一切好玩奇怪。这是有一种留在这里的冲动,可是也有一种快点离开这里的愿望,毕竟这里真的是什么活的东西都难以生存下去。
琴墨子让他休息一下因为后面还有很多路要走。
真想不通居然会有人住在这个地方,这个既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沈凝剑坐着坐着心里好不是滋味,琴墨子当然知道这里的路,他当然心里有谱了,可是沈凝剑每走一步都觉得前面的陷阱一个接着一个,好似没完了似的。
琴墨子叫他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休息,等到晚上再走。沈凝剑真受不了他,这里刚刚好,太阳正冒出了个头,而这里的空气也正适合前进,为什么他就不走了,是受不了劳累。
“现在正是时候,再多走一会儿吧!”
琴墨子嘲笑似的看着他,不屑一顾的说道:“要走你就走呗,反正我是不走了。”
“你真的不走了?”
“真的,不走了。”他跳到树枝上,选了一个插枝丫坐在上面打起盹儿来。
沈凝剑是一个执着固执的人,他不理会琴墨子,决定一个人前去。
“在哪个方向?”
琴墨子闭着眼睛,手指随便放在一个方向,沈凝剑便一个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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