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时侯,竟有八名手执单刀的大汉,挟持住师娘蓦然由篱院门外闯了进来。八名大汉刚闯入院内,其中的七人,立即一字排开,立身在一名汉子身后。
只见前面的这人,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样子长得粗眉横眼、鹰鼻方脸的。他左手一把揪住师娘的满头长发,右手握住的单刀,此刻可是架在师娘的脖子上。
师娘被那人抓在身前,压得半躬着身子,满头长发凌乱不堪,神色惊恐无已。可是被吓得两眼泪水直流,瞧住眼前的三位亲人,话也不敢说一句。
如此突变,不禁令岳飞心头一栗,停下了脚步,心下不知如何是好?
小伢儿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脚下小步一提,叫喊着便要往母亲那边奔跑过去。岳飞一惊,急忙腰身一躬,伸手便将小伢儿抢起,紧紧的抱入怀中。
与此同时,陈闯已然一手紧握铁枪,跨步挺身而出,立身在前。举手往前一指,厉声吆喝:“何二,快将我妻子放开,立马滚出我家,不然的话,马上便要你血染当场。”
“哎哟!啧啧啧……。”叫何二的那人,一脸狡黠的笑着,嘲叹着道:“血染当场,那好啊!你走出一步试试看。”言罢,提住师娘头发的左手猛力一扯,师娘即惨叫一声。这还不算,何二手中架在师娘脖上的单刀,突然往外一扭,随即在师娘的肩上,割开了一道深的血口。
师娘痛得咬紧牙关强自忍受。何二单刀又架回她脖子间,怒喝道:“陈闯,你打我的时侯,有没有想过我何二是个怎样的人物,有没有?”
陈闯见妻子肩上鲜血淋漓,心下的恼怒实是难以形容,已是气得浑身发抖,叫道:“何二,你待要怎样?”
“认软了是吧!那好,我也少跟你啰嗦,我只要你砍下那日用来打人的右手便好。不然的话,我一刀,立马便将你老婆的头颅给辟下来。”何二以手中单刀指住陈闯,恶狠狠的道。
师娘听了,那还能不明白何二的用意,是在以她的性命要挟自己丈夫自断右手。心里一想,不自禁便打了一寒噤,大喊:“不要啊……。”大惊之下,发力便挣扎起来,一心只想摆脱何二的控制。
师娘忽然一动,何二自然而然便将举起的单刀,蓦地往回一收,又要将师娘威迫就范。师娘身子就这么向前一挣,何二手中单刀往回一撤,锋利的刀口已割开了师娘脖子间的血脉。倏忽之间,师娘脖子间一条血箭迸喷而出。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何二见了,也不由得心下一惊,抓住师娘长发的左手,便即松了开来。
师娘伸手往脖间伤口按去,这时伤口鲜血如注迸出,却又那里捂按得住。
何二刚放开手,她便想奔去丈夫和孩子身边,可脚下未行出几步,鲜血已失去过多,脚步一下踉跄,即跌倒在地,眼见是无法救治了。
这瞬息间的惨变,可使得陈闯悲痛欲绝,他突然哀嚎一声,脚下一蹬,人犹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手中铁枪直指住何二的心窝,飞刺了过去。
双方相距只不过二丈多地。陈闯去势无比迅猛,铁枪犹如电光石火般,倏忽间已刺到何二身前。
何二大惊之下,急将身往左闪躲。只听“嗤”的一声,枪锋已深深插进了,何二身后的那名汉子的胸膛。陈闯双脚刚刚落地,马步一稳,右手往后稍缩一下,铁枪即由那汉子身上拔出。然后双手紧握铁枪,向右直往何二的头脑狂扫过去。
铁枪刺中的那名汉子,哼也不哼一声,当即倒地毙命。何二可是身手敏捷非常,眼见铁枪扫了过来,吓得脸上青筋顿冒,往后便是倒避,欲想躲开陈闯这一击。
何二还是迟了许些,他身子尚还未倒跌落地下。铁枪的尖锋已倏忽划过,虽没有直击中他的脑袋取了性命,可还是在他前额划出了一道深的血口。
何二性命攸关之际,他同来的伙伴,已有五人后退到了距离他一丈以外,个个手举单刀,一脸惊恐的警惕着陈闯会蓦然向自己袭来。
这时,却惟独一位二十岁左右的英俊少年,脸上并没有丝毫惧意,对陈闯举手之间,杀伤两位同伴竟是不屑一顾。少年右手提握住单刀与左手背负在身后,一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地。
何二往后跌倒在地,额上伤口流下的鲜血染满了一张脸,惊得惶然大叫:“救命,给你双倍钱,救命……。”他嘴里一边叫着,一边四肢作足,拼命地往少年跟前爬去。
“纳命来。”陈闯大喝一声。忽而腾身跃起,手中铁枪高高举起,照着何二的脑袋直击下来。
何二吓得失了魂似的,一双眼呆呆的看着,那即将要了自家性命铁枪,身子却是动也动不了一下。
只见陈闯手中铁枪,刚击到何二面门不及一尺近处,一只皮肤白嫩的左手,蓦地里伸了出来,竟然硬生生的将铁枪一把抓停了下来。
陈闯心下的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忙将手中铁枪使力回扯,可是顷刻之间,力气一分一分的催加,也不知怎的?铁枪便犹似随着那少年的单手掌握,凝停在空气当中一般,竟是拔不动一分一毫。
陈闯两眼瞧住身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脸上神色犹见了山精鬼魅一般,心下实是无法相信,世上竟有人武功可练就这种地步。
“就你这令人以作笑柄的本领,杀了你,还怕坏了我名声。”少年转瞧了何二一眼,又道:“何老大这命我不在乎,但他若是死了,我今日可就白忙一场,收不到钱了!我也懒得跟你动手,你不如就自己砍下右手,就当是帮我赚了何老大这笔银子算了。”说着,即将铁枪松开了手。
少年这话,说得是那么的轻松平常,却让在场的陈闯、岳飞师徒俩听来,宛若听到了来自于地狱恶鬼的声音一般。
陈闯夺回铁枪,手上即将铁枪一横,血红的双眼,瞧了一眼倒在血泊中妻子。然后一声悲吼,身形一扭,身子蓦转一圈,运行全身力量将铁枪左旋,势如电光石火般扫向少年在腰际。
“嘡”的一声,钢铁交击的一声响起。少年右手横在胸际,身子似是动也未曾动过一下,手中钢刀已挡下陈闯的全力一击。陈闯只觉两手发麻,一只右掌的虎口间,已振得裂了开来。
少年突然身子向前一趋,倏闪之间,身形一去一返,又立返回原地,左右两手又负到身后,立直身姿,只是一脸冷笑的瞧住陈闯。
“师父。”立在陈闯身后两丈许处的岳飞,怀抱着小伢儿冲了上去,右手抱住小伢儿,伸出左手将后退数步的陈闯扶住。
陈闯瞥看了一眼,此时被齐肩砍断,跌落在地下的右臂,右肩上鲜血飞溅在岳飞胸襟上,神色悲苦极已。心想一生苦练的枪法,自以为已有所成,却万万意想不到,在这么的一名年轻少年手中,竟是有如儿戏,即连人家的怎样出手的也无法看到。这于陈闯心里,又如何能不让他万念俱灰?
陈闯断臂坠地这一幕,小伢儿见了,可是吓得一声惊叫,哭也喊不出声来,一头扑入岳飞怀里。
陈闯突然将左手铁枪一紧,当即大喝:“岳飞,走啊……走……。”
岳飞听了师父这一声充满着绝望、悲恸和无奈的哀号,原已惊魂的神意,即凝聚了回来。转而细瞧在场所有仇人一眼,随之把心一横,身形蓦动,即往右急奔出去,一心只想要冲破篱墙,带着小伢儿逃遁入玉米地当中。
这时,敌方退避的数人,一见陈闯已身受重伤,即围了上来。其中一人,见岳飞欲要逃走,提刀便向岳飞追了过去。
陈闯左手单举铁枪,拧身向前一抖,照住那人的背心刺去。那人“啊”的一声闷叫,铁枪已洞穿至他的前胸,夺了性命。同时,陈闯亦然被敌人的两把利刃,自背后灌胸刺透。
岳飞冲破篱墙,立即将身躬低,以自己的躯体护住小伢儿,奔穿入玉米地之中。这时仇恨与悲伤之情交加在心,浑然便觉两脚已是没了轻重,只知拼命往前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天气渐渐的昏暗下来,难以见物。又过了一会儿,眼前已然变得漆黑一片,茫然看不见前方仼何事物。摸黑乱跑一阵,脚下步子忽然一失,踉跄向前数步,便即栽倒在地下。心下不禁便是一惊,生怕会压伤怀中小伢儿,疲惫不堪之下,可还是拼尽全力,撑住身子翻躺过来,好让小伢儿贴躺在胸腹间。
夜,悄然无息的落幕于天地间,伸手难见五指,见不到一丁点光亮。
岳飞拼命奔逃时,过于疲劳的躯体,已是令他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心想此刻若是敌人追踪过来,那也只有任由敌人宰割分了。当下惟有躺身地里听天由命,只盼敌人寻不着藏身之地。
过了良久良久,听不到四周有任何异样声响,气力也渐渐的回来不少。留心过来,可是听不到小伢儿的一点儿声息,只感应到他那小躯体正在不住的颤抖。
心下担扰之情又生,忙以右手摸索着又将小伢儿抱紧,左手撑地发力坐了起来。
岳飞感觉到怀内的小伢儿,身子不但在颤抖,而且整条小躯体还散发阵阵凉意。心下自是担扰无已,环顾四周,漆黑的夜可是分不清任何方向,无耐之下,也只好将小伢儿紧抱怀中,以身子帮他暖和。
思绪渐渐的越发清晰,心想起师父师娘惨遭杀害的情景,心下的悲伤之情,便再也无法抑制,不自禁呜呜的恸哭个不止,直至哭得身心疲惫,这才不知不觉的坐在地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