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索上那人正是白子萱!
林锋一声断喝左腕稍抖,以滔天力震断铁索,将白子萱放在一旁,又轻声道:“月儿!剑!”
上官月听他要剑,心念一动内力流转,立时震碎背上绒绳锦囊,右手转至身后,手臂一挥将口长剑直往岳重山面门甩去。
长剑近前林锋略一侧身,只左手稍探已握住了剑柄,旋即手腕微转,只见空中赤金光芒流转,剑鞘自空中打个旋,“托”得一声钉入崖边树干。
正是当初林锋托上官月所收流光剑!
他缓缓将流光剑举至眼前,右手寸寸拂过如水剑脊,口中梦呓也似的轻吟:“别来无恙。”
紧接见他屈指轻弹剑脊,剑身微颤时,悦耳剑鸣悠悠而起。
岳重山也知林锋剑上功夫精妙,双臂提索一声沉喝,已将楔入崖中的铁索拉出,旋即右臂一动使招“袖里螣蛇”,铁链叮铃作响扭曲卷动,势如怪蟒直奔林锋面门冲去。
林锋随手使招移花接木,自以漩涡力轻轻一引,立时便将铁索带在一旁,旋即足尖点动如鹘来在岳重山近前,丢开浑身解数向他周身要害乱刺。
他两人一个剑势汹涌势如海潮接天而来,阵阵风响直如裂帛;一个铁链翻滚仿若山岳巍然不动,烈烈响动竟似风雷。
霎时间两人已拆解四十有余,只见林锋身形疾退,口中呼道:“赤炼同你有甚么关系!”
原来岳重山手中铁链非但不似仓皇而取,攻防之间反皆娴熟有度,其间章法更与赤炼铜链如出一辙,全无半点差异之处,故发此问。
岳重山嗤笑一声却不答话,只管狂舞手中铁索,一连四招直取林锋胸前各处大穴。
“执迷不悟!莫非真要教我将你的丑事说出不成?”林锋一声寒喝,剑光绞动铁链已断作七八截跌落在地。
岳重山闻言不禁面红耳赤,口中结巴道:“住……住口!我……我……岳某人有……有甚么丑事?你……你休要信口开河!”
两人又拆解了三五招,只见林锋回身一脚将岳重山踢到崖边,紧接身形一动来在那厮身后,只一掌又击了回崖上空地。
他提着岳重山衣领,口中厉声喝问:“畜生!你可还记得叶红药?!”说话间一掌掴上岳重山左颊。
“你可还记得你义兄孟觞?!义嫂叶蔷薇?!”音声未落,两掌又已掴在岳重山面上。这三下只打得那厮唇角开裂、面颊高肿,实在凄惨难看。
岳重山吐出几颗碎牙:“甚么蔷薇红药?我不知道!”
林锋闻言又发咆哮:“事到如今还要狡辩!莫非忘了听雪山庄那块匾额是谁写的?”
“我……我怎地知道是是个所书?”
话音未落,只听头顶一阵风响,抬眼看去,只见龙祈然、曹震二人托块大匾来在近前。
林锋捏了他发髻推在匾前,又发怒喝:“你来看!你自己来看!是哪个!”
众人定睛一望,只见匾尾一行小字——“叶知秋手书”。
“当年叶老前辈将两个女儿嫁给你和孟前辈,哪个能知你竟对结发妻子与结义大哥下毒手!我随你前往三仙岛,趁我血蛊蠢蠢欲动将我击落海中的又是哪个?”
“哈哈哈……林锋,你!你好狠!不错!孟觞是我下毒所杀、叶红药也是殁于我手!如非当日疏忽走了叶蔷薇那贱人,今日又怎会落在你的手里?也罢!我便将你们统统杀光,也省却日后麻烦!”
说话间岳重山翻身两掌逼退曹、龙二人,旋即五指如钩直往林锋颈咽猛抓。
林锋左臂轻挥,将流光剑甩入鞘中,右手剑指随之轻点,血光迸溅处,已穿了岳重山右掌。
这厮惨叫一声跪地讨饶:“今……今日……不过切磋,你不能伤我!”
林锋充耳不闻,手掌一旋使招“壮士断腕”,卸了岳重山双腕关节,口中不禁喝骂:“我怎就瞎了眼,结识了你这等无耻小人!”
岳重山冷笑一声,啐出一口血沫:“你以为天下人都似你一般蠢笨?你以为君子剑客是甚么好东西?哈哈,他也不过是个弑师的畜生!”
林锋闻言大怒:“住口!死到临头还敢血口喷人,辱我师尊清誉!”
当初章化、张博钊与苏谦三人教江湖中人称为:无忧三豪客。其中翱天龙章化是无情剑客,鬼燕镖苏谦是飞燕剑客,无影手张博钊因待人接物谦如君子,故称他君子剑客。
“血口喷人?哈哈哈……你这蠢货,还真将二师兄当甚么好东西了?当年推师父下崖,便是他的主意!”岳重山艰难站起身来,竟一步一步往崖边退去,“大师兄得了财富,二师兄得了权力,三师兄得了自由,他们都得了自己想要的,可二师兄还不满足。”
“他不但想要无忧派,更想要这天下!哈哈!当年飞天剑仙都不曾教我心悦诚服,区区一个无影手也想如此?滑稽!”
“师父当年曾道:哪有小卒能心比天高。此话实在太合我心意!我自心比天高,又岂会甘愿在他篱下作个小卒?这天下我也要争一争才是!”
“哈哈哈……三师兄义女功夫出众,全靠我教导有方!我教她杀光你们!天龙寺!龙虎山!昆仑派!统统都杀光!哈哈哈……我要将这天下收归我岳氏一门囊中!哈哈哈……”岳重山狂笑不绝,只管在悬崖边上手舞足蹈又唱又跳。
林锋见他呼吸急促面红耳赤,额上青筋跳动血脉贲张,七窍之中汩汩流出血来,原已走火入魔乱了心智,成了个疯子。
众人看他时而鼓掌大笑;时而捶胸顿足;时而捏着嗓子仿效旦角戏子,咿咿呀呀胡乱唱戏,心内不禁又恨又悯。
岳重山正狂笑间,忽见他狠狠打个趔趄,人已跌落山崖,林锋一个箭步赶在崖边,哪还能见到半分人影?唯有一阵尖叫渐不可闻传入耳中,良久方才渐渐弥散。
当年岳重山立誓:“如有誓之举,当坠万丈深渊粉骨碎身。”今日失足坠崖,正应当年之誓。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是非因果实是令人琢磨不透。
林锋转头冲孟薇道:“妹子,你来。”
待孟薇走在身边才道:“各位前辈,这位便是当年孟盟主的独女,依晚辈愚见,岳重山当年强占了听雪山庄,如今也当物归原主才是。”
相忘大师合掌道:“合当如此。”
天虚道长手掐三清诀道:“大善。”
余下几位掌门人皆无二话,却听昆仑派掌门人柯振涛长身站起道:“老夫言语素不中听,还望林少侠恕罪。倘这位孟姑娘也如岳重山一般——”
孟薇抿嘴一笑:“柯掌门多虑了,孟薇自幼只是看书习字,倘论武功招数,实是半点也不懂的。”
林锋在一旁道:“诸位如有不信,可请李掌门前来试脉。”在场高手内,除丹霞派掌门李素贞外皆是男子,虽辈分皆高过孟薇一筹,却也要避男女之嫌。
几位掌门人听了道:“李掌门从来正直决无半句虚言,倘敢教李掌门试脉,我等自然不必相疑。少侠自便便是。”
当下孟薇冲相忘大师、天虚道长行礼道:“大师、道长,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两个出家人相视一眼道:“孟施主何须多礼?只管说来便是。”
孟薇道:“听闻当年听雪山庄也自成个小小门派,然小女子半分武功也不会,如再以门派、山庄自居,岂非贻笑大方?小女子想着,将听雪山庄更名听雪学宫,日后开坛授业,传人以农耕、医术、算术之学,求大师、道长题赐匾额,万望应允。”
天虚道长抚须一笑:“孟施主客气,区区题匾何足挂齿?相忘道友意下如何?”
相忘大师道:“道长所言甚是。”
孟薇大喜,当下抬出当初匾额,两位前辈以指代笔,一个写下“听雪”二字,一个写下“学宫”二字,又命人将听雪学宫匾额挂了出去,广收门徒。
她所授课业无论农田水利、天文地理乃至兵法算术、奇门遁甲皆有所涉,不过一年光景生徒弟子来往不绝,这是后话不提。
当夜,林锋带了岳重山幽冥鬼爪孤身一人上了后山危崖,自拾些石块砌座小小石冢,又随意削块木牌,以指力写下“岳重山之墓”几字,又将幽冥鬼爪放入了石冢之中,这才作罢。
他拿出一小壶酒,自己浅咂一口,又向石冢上浇一股,也不知在想些甚么事情。
正坐着,忽听上崖石阶处一阵细微脚步传来,他循声一望,原是白子萱带伤前来。
她眼帘低垂,双手绞着衣角:“林……林大哥。”
“你来了?”
“林大哥,当初皆是子萱的错,连累你们受苦。子萱别无他求,只想林大哥能给子萱个偿还机会,漫道以身相许,纵为奴为婢,子萱也心甘情愿的。”
林锋将酒壶倒空:“皆是岳重山的主意,我自然不会怪你。今后你我再无瓜葛,你自去罢。”
“林大哥,子萱自知当初出手伤了令师妹,是以林大哥心中有气……也罢,今世所欠容子萱来世再还。”
话音未落,只听衣衫猎响,一袭绯衣已向崖底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