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张璐忽道:“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哪个是你师娘?哪个又是你的师弟师妹?”
林锋骤然惊觉,面前钱瑶几人霎时无踪,桌边却也坐着两女三男,却一个也不认得。
“小师妹!你在家中日日吵闹,要见斗杀了玄冥教十殿阎君的林大侠,如今他就在眼前,你怎就敢如此无礼?林大侠,这位乃业师娘,小弟铁叉门余骢,久仰!”
林锋先冲余骢师娘与他师弟妹抱抱拳,这才道:“小可一时失神,得罪诸位了。”
却听那姑娘道:“我常听爹爹娘亲说,玄冥教十殿阎君个个生得膀大腰圆、奇形怪状,他同爹爹相较可瘦弱的多,如何斗得过玄冥教的十殿阎君?二师兄你可休要打谎唬我!”
余骢正要开口,便听身后一粗犷音声道:“咱们铁叉门只是外门功夫,练得久了自然身躯宽厚,林大侠早年师从无忧派张掌门,他涤心功乃无忧派享誉武林的精妙内功,纵身躯瘦弱,一身劲力只怕还在爹爹之上!再者说来,林大侠剑术精绝神妙无双,你随你娘学剑十数载一向自负,如今林大侠也在,不妨向他讨教几招,也好教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说话间,门外已转入两条魁梧汉子,为首汉抱拳道:“老夫铁叉门掌门周德,久仰。”
林锋忙还礼道:“不敢,晚辈见过周前辈。”
适才言语那姑娘已绰剑在手跃跃欲试:“林大侠,人人说你剑术精绝、妙到巅毫,不过红口白牙全无凭证,咱们两个比过我才心服口服。”
周夫人在旁道:“舒儿,且不说林大侠身有要事,以他武功,纵弃剑使箸也可胜你的。”
周舒不悦噘嘴:“爹爹说我剑法不精却也罢了,怎地娘亲也来灭我的威风?我偏要同林大侠分个高低!林大侠,请!”
周德眉峰一皱:“舒儿无礼!”
“既令千金有此兴致,在下倘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
林锋见她如此说话,心内不由想到当年自己年幼无知,要同丹霞派李掌门对手拆招之事来,当下抬手拾箸道:“在下便同小姐拆解几招,请。”
周舒见林锋气定神闲又以箸代剑,心中只道他轻视自己,一时间心内不爽,抬手一剑便向他左肩刺去。
手臂方动,林锋已瞧出她招式中的两个破绽来。只见他左手微一动,箸尖已将长剑点偏,再一动人已来在周舒身前二尺之处,手中竹筷正压在她腕上。
周舒见长剑受制,左手剑指立时向他胸腹膻中穴点去,林锋见她左肩微耸,自已知她动作。
当下右手一抬,屈指在她小臂尺泽穴上轻轻一弹,臂上劲力登时散去:“姑娘,你可认输?”
那姑娘面上一红:“不算不算,你轻功远胜于我,我尚不曾反应,你便到了近前,此番你脚下不准动作,我们再来比过!”
“好,我们三局两胜,此次便算平手,如何?”
周舒以轻功辩解,周德与夫人如何不晓?倘林锋手中非箸,首招便可去了女儿右腕,只需再挺剑直刺一招,便是周舒香消玉殒的结果,何须后面两招?
现下林锋自愿三局两胜,已占了个以德服人,他倘再出言劝说,未免有些护短之嫌,只好教周舒再同林锋拆招。
周舒仗剑打量林锋,心内暗自盘算:“适才我刺他左肩,倘现下再出老招,未免教他笑我学艺不精。如今他双腿不能动作,我佯攻他下腹,再借机攻他双腿,倘他一动自然落败。”
她心内拿定主意一剑点出,剑尖微颤已罩定林锋小腹五处大穴,只待他提箸格挡,便要刺他双腿。
谁知长剑方点出一半,竹筷却由剑下刁钻之处钻出,箸尖托着剑脊一路越过林锋肩头方才停下:“这次当是在下胜了罢?”
周舒闻言低头一望,只见林锋左臂屈在身前手中竹筷正指着自己咽喉。
她道:“这次比试乃你内力胜我,自然不服。最后一场你依旧足下不得有动作,也不许动用内力,我与我娘一同与你拆招!”
林锋心内盘算:“我此次只将这小姑娘点退,再卖个破绽与她娘,如此一来落个平手,也算是给了铁叉门面子。”
他拿定主意,当下应道:“好,不过这次比试,在下需得拔剑了。”
周舒道:“这是自然,比剑比剑双方需得用剑才是。”
周夫人在一旁见他二人拆解了数招,早知自己剑术造诣远不及林锋,见女儿兴致勃勃却也不好推辞,只好看向林锋,只盼他出言回拒。怎料林锋却一口答应下来,心内暗道:“今日纵将一身本事尽数使将出来,也不能堕了铁叉门的面子。”
林锋绰剑在手剑尖下垂而握,旋即微微一笑躬身施礼:“周夫人,请。”
周夫人站起身来,亦持剑还礼:“林大侠手下留情,请。”
她“请”字尚才出口,一旁周舒已抬剑刺出,只这一瞬之内便刺出六剑。
这一招本是周夫人的成名绝技——剑落七星,只是周舒火候未到,一次只能刺出六剑。
林锋见她出招颇有声势却也不慌,只将右掌在剑柄上一搭,左臂一晃,已将周舒长剑隔开,旋即手腕一翻锁了长剑,采薇剑剑脊已贴在周舒指上。
紧接见他微一曲臂,口中轻喝:“撤剑。”那口长剑已教采薇剑顶着剑格拉了出来。
他手指微动正手握了剑柄,微阖双眼蓦张,一阵杀机凌然而出,长剑随之点动,直奔周舒眉心而去。
周舒长剑遭夺心内不由一慌,陡见他一剑刺出,势如长虹迅捷无伦,急偏头避闪双手立时如叉点出,狠狠戳在林锋肋下。
林锋只怕自己反震力道将她震坏,忙将内力一收旋即微微放出,只将周舒轻轻推出数尺远近作罢。
她身形方退,周夫人长剑点出七朵寒星已近身前,林锋余光瞥见,已知了剑落七星中的三处破绽。旋即左臂微动采薇剑平递一招,正点在七朵剑花正中剑格上。
霎时间寒星尽敛,周夫人忽觉手上一阵巨力袭来,臂上一阵酸麻浑然无力,手臂竟因劲力所引收剑入鞘。
凝目望去,却见林锋亦收剑入鞘略退了半步:“适才若非周夫人相助,只怕小可已伤了令爱,在下甘拜下风。”
周夫人蕙质兰心,已知他话中意味,当下施礼道:“林大侠承让,还请受我一拜。”
林锋忙侧身避开:“周夫人这是何故?折煞晚辈了。”
周夫人道:“甚么折煞不折煞?林大侠送了小女一场大造化,这一礼自然受得。”
周舒在旁面色惨白:“哪有甚么造化?林大侠又未曾传我剑法,适才若非我闪避及时,此时哪还有我说话的份!”想来是教林锋适才那一剑所慑,心存余悸。
听她如此言语,铁叉门一众人等已齐捧腹,林锋亦发轻笑:“在下失了分寸,姑娘恕罪。”
周德笑道:“痴儿,痴儿。你在二流境界徘徊许久,倘非林大侠适才那一剑教你明悟生死一瞬之理,只怕此生难入一流境界,此后宗师、鼻祖更是痴人说梦。如今只待你内力圆满,一流境界指日可待,岂非造化?”
林锋与他几人又谈片刻起身告辞,自去邀月阁与上官月等人汇合。待将龙虎山问询天虚道长之事细说一遍,这才问道:“今次只我们几个参会?”
龙祈然道:“堡主此次为壮我龙熠堡声势,特派一百影卫相随,我只教他们在北门外住下,免得惊扰黎民。”
几人用过饭,又在邀月楼盘桓数日,待武林大会当日方徐徐上山。
真源山距陨岩城不过二十里远近,众人方行数里便见道旁高高低低立着二十余条大汉。
那一众皆白衣黑裤,腰上系着青黄绣枝缎带,眉宇间满是凌厉神色,眼底神光炯炯,断是内家功夫的高手。其中一个见龙熠堡一行人浩浩荡荡走来,开口问道:“阁下等人何许人也?”
龙祈然朗声道:“我等乃龙熠堡弟子,应贵派张掌门之邀,特来参会的。”
“在下乃无忧派当值弟子,奉掌门之命相候已久了!山上请。”言罢让开山径,摆手放行。
林锋压低了音声:“龙兄,这群人在下一个也不认得,决计不是无忧派弟子,稍待上山寻个僻静的所在,教影卫在山中相侯,如有变故再来相助。”
龙祈然亦压低音声:“是了,不认得自己大师兄的师弟,龙某尚是头一次见。”
一行人暗作安排,沿山径而上不过二三里,一百影卫已尽数散在山间。
再行二三里,又见一群白衣黑裤大汉,这一众半数系大红火纹腰带,半数系月白风纹腰带,少说也有四五十口,为首那人言语傲慢:“诸位缘石径直上凌云峰,莫要四下乱走,倘有走失,恕与敝派无关。”
林锋撇他一眼,口中冷冷道:“承蒙提醒,论真源山山径,在下可教阁下熟得多。”言罢率众径往无忧派山门走去。
又行一阵,只见山门前十几条腰系玄色波纹腰带大汉正用力擦洗门前石板,为首那人见林锋一行人来近,将手中微微泛红的抹布往水桶中一丢,口中桀骜道:“业师已在凌云峰等候许久,诸位随我来。”
林锋道:“此去有一古槐,过槐树北上十七里三岔路口西行乃思过崖,东去为正气堂,当中东北小径一路而上便是凌云峰,在下虽许久不来,却还认得道路。”
寥寥数语直说得那群大汉面面相觑,只好让路放行。
一旁曹震窃笑:“少堡主在真源山玩耍时,只怕他们还未曾入门呢!”
秦玉颜摇头道:“震儿,这么大的人,怎地还如幼时一般口无遮拦?莫非还要秦姨如当年那般罚你?”
曹震闻言吐吐舌头,不敢再出声言语。
过了古槐再行十七里,果见一三岔路口,他一行人直奔东北小径,不过片刻功夫便上了凌云峰。只见一群腰缠明黄麒麟带的汉子众星捧月也似的拥着一个青衫书生正在面前不远处。
正是无忧派掌门人——无影手张博钊!
再看张博钊身侧黑袍客面容冷酷,林锋见之心内大惊,身躯随之微微一颤——“竟然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