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过是小病,估计是晚上值勤的时候着了凉,吃下这副药,睡上一觉也就好了,无须担心。”
“你这旧伤了吧?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们这些人呀就是这样,平时不当回事,一旦将养不好,阴天下雨发作起来才知道什么叫做疼。不过倒也没关系,把这个分成三份,早中晚服食了,明天再来我这里看下。”
“谢什么呢?你们才是为国出征的勇士,抛头颅洒热血的,我只是尽己所能,帮你们做些分内之事罢了。”
“你害羞个什么劲儿,不让我好好看清伤口,要怎么给你治伤……”
谢小满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排成长队的军士,又看着那个满面春风如同南丁格尔一般的夏花,面无表情。
她靠在一根打帐篷用的柱子旁,帐篷不知什么原因,已经被撤下了,只留一个孤零零的柱子伫立在那里,就如同她的人。
谢小满低下头,看着脚边一株歪歪斜斜的嫩草,心想这丫在这样的深秋中冒出头来,除了找死之外,还在找什么呢?
“夏花姑娘真是妙手回春,不论是什么病症,几服药下去就好了!我们能够得到夏花姑娘的治疗,真是三生有幸啊!”
“是啊!我这伤口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多少年的老病症,找了多少神医看过也没有用,谁知道只吃了夏花姑娘的三服药,立马就好了!这简直就是华佗在世啊!”
“生死人肉白骨,说的就是夏花姑娘的境界吧!”
“你们说的这些文绉绉的老子不懂,反正我这条命是夏花姑娘救下来的,等我回家了,我要为夏花姑娘立个生祠!日夜叩拜!”
一道道感恩戴德的激动声音传入耳中,谢小满听着,心里不禁微微冷笑。
你们这位夏花姑娘,随随便便一个眼神恐怕就能让你们长命百岁了,几服药不过是摆设。这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医术高明的人……
当然,这些普通人是看不出的。在谢小满的眼中,每一个来找夏花看病的人。夏花都会引导着一丝灵气汇入那人的体内,用这种东西来救人,自然是“药到病除”。
只是不明白,夏花耗费灵气帮助这些人,到底有何用意。
“夏花姑娘真乃神人也。听说什么样的病症都能治得好?这才两天的功夫,就已经成了咱们军营中的国手了!谢小满,你应该让夏花姑娘收你为徒,也学学这度世济人的妙法。”
桓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抱着膀子看向谢小满。
谢小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是大将军!桓大将军真是体恤下属啊!找来了夏花姑娘这样的名医为我们看病!”
有兵士看到了桓温的身影,感恩戴德的前来拜谢。
桓温挥了挥手,看着排队如长龙的军士们,笑眯眯的一挥手,笑道:“你们也不必往我脸上贴金。这都是夏花姑娘自己的主意,跟本将军没什么关系。你们看病自然是好事,只是值勤的莫要耽搁了,否则军法处置!”
最后一句,桓温说的刚毅。
军士们连忙领命,不敢懈怠。
夏花笑吟吟的起身,冲着桓温温文尔雅的一福礼,笑道:“桓大将军何必客气,夏花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倾慕将军与众将士为国捐躯之热血。一时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桓温上前两步,虚扶了一下,笑道:“夏花姑娘何须客气。有你在这里,真是我们征西军的福气了。别人我或许不清楚,这老廖的腿疾是五六年的老毛病了,如今被夏花姑娘的回春妙手一治,竟完全好了,看着就是个没事儿人。看起来。我们叫他‘跛子’的雅号,也该就此换一换了。”桓温指着旁边的一位老兵。
“谁说不是呢!多少军医都看过,大将军也帮我找过建康城里的名医,可都是这个样子,一直都好不利索。没想到如今,只是吃了夏花姑娘的两服药,立马就药到病除了!夏花姑娘哪里是神医,分明就是神仙了!”老廖感恩戴德的冲着夏花一揖到地。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们再度热闹起来,纷纷说着自己身上已经被治好的伤病,众人看向夏花的目光,满是崇拜与景仰。
“哪里,小女子不过粗通些医术罢了,所谓药到病除,许多也只是歪打正着而已,哪里当得起诸位这样的礼赞!”夏花笑意吟吟,众人远远观之,只觉得春风拂面,心中崇敬之情愈发重了。
桓温也忍不住多看了夏花几眼,这才笑眯眯的道:“夏花姑娘肯屈尊在我们这种地方住下来,就已经是我桓温的荣幸了。只是你们这些臭小子,没事儿也体谅些姑娘的身体,莫要纠缠时间长了,否则把夏花姑娘累病了,我桓温拿你们试问!”
众人忙笑道:“我们哪里敢!”
桓温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不再耽搁夏花看病,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走过谢小满身边时,桓温嘿笑了一声,低声笑道:“谢参赞,你瞧瞧人家……”
一言似尽非尽,似有所指,谢小满自然听得明白。
她并没有回话,只由着桓温离开。抱着膀子在旁边又看了一会子,低头瞧了瞧地面上那株倔强却又毫无用处的绿芽,转身离开。
谢小满大概能够猜出夏花在此为人看病的用意,对于她们这种修行者来说,掌握着灵气跨越雪山滔滔不绝的技巧之后,体内的灵气就成了并不珍贵的东西。
对于薛子承那样的修士来讲,体内的灵气消耗一空后,恢复的时间可能是一两天。可是对于夏花和谢小满来说,恢复的时间不过是几个呼吸罢了。
从某一方面来说,薛子承就像是坐吃山空的富二代。一旦资金链断了,即便有人帮他经营着家族企业,也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之后,资金才能回流,活钱才会来到手中。
可是谢小满、夏花这样的人不同,她们就如同开了挂的黑客,身后连接着一个永不枯竭的金库。
大把大把的消耗对于薛子承来说可能是致命的,但对于她们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一般的存在。
应用这种几乎没有成本的灵气去帮人治病,这自然是一件好事。可谢小满知道,夏花这样的人,视人命如草芥的,又哪里会这么好心。
无利不起早,夏花自然是为了一些好处。
谢小满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猜想了一会儿,最终认定夏花应该是在打信仰的主意。
夏花本身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寻常的修行、打坐之类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就如同往大海中滴落几滴水,几乎没有任何用途。
这样层次的人,想要大批量的获得修为,自然要走信仰之路。
郭璞曾经说过,信仰是个十分微妙的东西,毕竟涉及到人心本身,想要完全掌握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信仰与其他修为的形势不同,并不是单方向的。
也就是说,寻常的打坐修行,得到的修为就是自己的,不会再消失。但信仰不一样,一旦信仰之力降低下来,通过信仰增加的修行深度,也会直接蒸发掉。
谢小满曾经想过这件事情,总觉得除非是佛陀、耶稣、安拉那样的高度,否则想要一直在人间保持信众,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说白了,这东西就跟买理财产品差不多。打坐修行的风险很低,收益也低,但却是保本保息的东西。信仰之力风险高、收益大,但很有可能一着不慎,就连本都保不住。
如果不是拥有夏花那样实力的修行者,恐怕轻易不敢去做的。
邪教一样的东西……谢小满这样想着。
对于所有的赞扬与做作的谦虚,谢小满自然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至于桓温那些调侃的话语,谢小满自然也是翻白眼而过,除了在心里骂了一句傻x之外,一切就如同鸿雁南飞,在心中带来不了太多的声息。
人世间的事情,除了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对于如今的谢小满来说,这句话实在是至理名言。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的确很不舒服,只是现如今,还没有拼的鱼死网破的必要。而且以她与夏花的实力差距,很有可能鱼死了,网还会依旧完好无损着。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实在没有什么去做的必要。
谢小满心中略微怅然,往自己的军帐走去。只是刚走没几步,她就迎面碰上了三个军士,看模样都是准备去夏花那里排队看病的。
原本只想着擦肩而过就好,谁知道那三人看到谢小满之后,都投来了不善的目光,怪声怪气的说起话来。
“哎哟,这不是谢参赞谢大人么?您老顶着个参赞的头衔,在军中很是逍遥嘛!怎么听说是陈郡谢氏的小娘子?骗人的吧?到底是哪个楼子里的姑娘?不如跟哥哥几个说实话吧!”
“是啊!说起来这张面皮还真是没什么味道,也不知桓大将军到底是看上了什么?难不成是功夫好,一枝独秀?这些日子桓大将军似乎对谢参赞您有些冷落,需不需要我们兄弟几个,帮您慰藉慰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