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明明是捅向自己的小腹,可是小腹并不是那种刺痛撕裂的痛,而是一种撞击的痛,而且这种痛也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只是像一种隐隐的挤压似的痛。
在向自己刺去的那一刹那,丁乙就已经清醒过来,这不过又是一场惊魂的恶梦而已。
可是小腹的那种痛和挤压感还是很强烈,丁乙看过去,只见一只肥头宽脸的猫咪,也正向他看过来。不是老虎皮又是谁?
不管是老虎皮,还是附灵在老虎皮身上的老张,都是丁乙不敢得罪的存在。说实话丁乙现在很讨厌猫咪,尤其是这种虎皮豹纹的,尤其讨厌。
有那么一句老话叫做‘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而且还老是扰人清梦,丁乙对此十分的火大,不过却是不敢露出半点的不耐。
“嗨,你好吗,看你睡得这么痛苦,我把你从恶梦中弄醒,你好像不是很感激我呀。”老虎皮说罢舔了舔爪子。
“感谢,当然感谢大人的出手。”丁乙喏喏的说道。
“这些日子看来你还过得不错,是不是都快忘了你曾经做过什么了。”这只老猫悠闲的说道。
“不敢,丁乙不敢忘记,大人对丁乙的再造之恩。”丁乙分明感觉的道这只可怕的猫,传递出来的不满的情绪。
“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要提醒一下你,别忘了这件事情。明天你去给我取一样东西,你到觉醒路的芳草冷饮店,找到一张有着向阳花图案的桌子,桌子底下有件东西你帮我把它取出来,晚上我会过来拿,记住,不要忘记了。”说罢,它弓起身子,懒洋洋的伸展了一下,径直走到丁乙的头前。
“好好睡吧,祝你有个好梦。”说罢它就跳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抬起猫抓,桌子旁边的门悄然的自动打开,老虎皮窜了出去,即而房门再度自动的关上。
丁乙暗暗的握紧了拳头,却又颓然浑身乏力。
这种命运由人支配,控制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颓丧。
丁乙就这么坐着想着心事,直至破晓。
大清早,吴淑惠推开丁乙的房门像往常一样催促儿子起床,不过今天的丁乙和往常不一样。
他的眼睛是睁开的,那是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失去生气,就像那鱼档口,那些快要死去的鱼。正准备拍打丁乙,催促他起床的吴淑惠,猛然发现儿子是醒着的,拍下去的手不觉又少了几分力道。
“你是醒的,还不起来。”吴淑惠催促道。儿子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呆滞。
“妈,我们凡人就没有办法摆脱这种逆来顺受的命运?”丁乙问道。
“你是没睡醒,还是怎的?大清早尽说胡话。昨晚又做噩梦啦,起来吧,吃过早饭,再去挺尸。我们穷人。哪有这闲工夫哀叹感伤。我看你这是闲的。有时间帮家里多做点事,不要总是这么多愁善感,像个姑娘家,你姐姐都不像你这样。快点起来!”说罢扭身就要出去,回头看时,丁乙还在那里发呆。不由得暗自想,这孩子别不是魔怔了吧。
机械式的起床,洗漱,待走到餐桌跟前,那一碗红菜汤,红艳艳的让丁乙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一阵强烈的胃痉挛,一阵阵的抽搐,那里还忍得住,忙扶住墙壁,一阵阵的反胃,忙捂住了嘴奔向了茅房。
“他怎么了?”丁肇鼎问道。
“我那里知道,这孩子神神道道的,方才我叫他起床,他也是怪怪的,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多愁善感的像个女娃,也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男儿身,我还当他是个丫头,怎么了?我那里知道,反正不是害喜。”吴淑惠絮絮叨叨的说道。
“嗯,咳,你这婆娘,青天白日的,大清早尽说胡话,还当着孩子们的面。丁云别笑了,赶紧的,吃了上工去,丁力你也是,不要只顾着自己,多和弟弟聊聊。小乙这孩子内向着呢。”丁肇鼎瞪了一眼老婆,向家里人说道。
先吐出来的是隔夜的饭菜,再吐出来的是清水,胃里还是一阵阵的抽搐,丁乙都快吐的眼冒金星了。虚弱的蹲下身子,最后竟是就这么的跌坐在了地上。
吴淑惠虽然说得轻佻,可毕竟母子连心,还是记挂着丁乙,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丁乙返回,便要丁力进去看看。
待丁力把丁乙扶出来,只见丁乙脸色惨白,满头的大汗淋漓,吴淑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小乙,你怎么了,快跟妈妈说。你到底那里不舒服。”声音都带着哭腔了。吴淑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后悔,明明这个孩子早上的情形很不对劲,就应该好好的照顾他,安慰他,而自己却只是调侃他取笑他。
“妈,我没事,我只是胃里有些不舒服,你们都去忙你们的事,不用管我,我喝点热水,躺躺就没事了,就跟妈你说的那样,我们穷人不讲究。”丁乙咧着嘴做出一副微笑的模样,向着吴淑惠说道。
“小乙,你真的要不要紧,要不要去看医生?”丁肇鼎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喝了点冷水,夜里受了点寒,没事的。”丁乙勉强的露出一副笑脸。
“小乙,有事别硬撑着,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去看医生,我们家现在又不是没有钱看病。”丁力也劝道。
“我真的没事,你们都去忙,我先躺会儿先。”丁乙挣脱出丁力搀扶的手,自己倔强的慢慢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饭桌前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末了,丁肇鼎才说道:“老大,你在家多照顾一下你弟弟,有事到货栈找我,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吴淑惠白了老公一眼,跟着丁乙到了他的房间:“小乙,跟妈说老实话,你到底要不要紧。”
“真的没事,妈,你们就听老爸的话好了。没事的,真的。”丁乙把老妈劝出了房间。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听到家里人出门的声音。脑袋昏沉沉的,浑身难受的要死,丁乙的胸廓像拉扯着的风箱剧烈的起伏着,他闭着双眼,有眼泪从眼角滑落……
起床看了看时间,应该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很奇怪丁力并没有叫自己起来吃午饭,虚弱的扶墙走出房间,向阁楼喊话也没有人应答,家里静悄悄的。厨房的餐桌上摆着午餐的面饼和肉汤,用一个粗纱罩罩着。
丁乙已经是饿的饥肠辘辘,这时也是生冷不忌,拿起食物就是一顿胡吃海咽。丁乙可没忘记今天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去完成。这可是关系着他的小命和一家子安危的大事。
走上阁楼,阁楼上面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丁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个小小的香薰炉不起眼的搁在书桌的一角,丁乙好奇的拿了起来,那是一个古铜色的仙鹤吐烟形状的香薰炉,丁乙拧开炉盖,一股好闻的幽香直扑鼻而来。丁乙的心情一下子又跌落了,看着那烧剩下的香灰,丁乙当然明白这香就是丁乙从慕园带回来的龙涎香。
丁乙当然知道这是丁家的家长们考量过后的结果,可是对这个家做出最大贡献的丁乙,难道连一点知情权都不需要给么?
从来都没有和家人计较过丁乙,心里很是不平衡。
家人对自己的严苛,平素省吃俭用的过活,丁乙都能安之若素,最好的留给哥哥,这本来就是这个贫苦家庭对子女的正常分配,吴淑惠为此多次责骂丁云、丁乙,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是留给丁力,自己和姐姐永远都是那个一直用艳羡的眼光去羡慕别人的人。
这两天本来,不论是老爹和老妈对自己都多有交心谈话,自己也很感动,也以为因为自己的机遇和运气对这个家多有贡献,自己应该能够获得跟哥哥差不多的待遇,没想到父母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偏心。
丁乙伤感的阖上香薰炉的盖子,默默的走下了阁楼。这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迸了出来,他要让家里人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只靠运气过活的小子,他要活出自己的伟大。他要证明给父母看,自己才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存在。
感觉自己还是有点虚弱,捏了捏口袋里的那枚金元,决定再阔绰一把。
觉醒路不是集云城的主干道,这里是集云城西南部的一条辅街,这里因为出过三位平民出身的修士而名声大噪。而那三位修士的家庭也现在已经要么搬离了集云城,要么则搬到了城西。但是传说这里的风水好,所以在集云城还是一个人气鼎盛的居所。而且本身这条街道也位置绝佳,不仅离最繁华的西门町大街很近,而且像有名的天元书舍,天音阁,涂醒酒居都离这街道很近。
丁乙到达芳草冷饮店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开冷饮店可是一个暴利生意,由于阵法无法能够疾速冷冻,而且对于元石,冰晶石消耗过大,成本过高,所以一般都是请的是修炼五行系的修士。而这些修士也大都是利用这个机会一方面来提升自己的修真能力,二则还可以小赚一笔,三则这也是门派任务不容推辞。
观看修士亲自调制,在客人享受清凉快感,和味觉盛宴的同时,欣赏修士的无中生有,化水为冰,制造冰霜、冰棱,冰花的过程也是视觉的一大享受。
冷饮店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不差钱的有钱人,当然也有不少年轻的平民男女在这里约会,两人共享一杯美味的冰饮,在这夏日的街道也是一道美丽的街景。
丁乙身上还有将近九十几枚的银元,两块银元一杯的冷饮当然不是问题。其实这不是丁乙第一次喝这种冷饮,第一次是在慕园。
当时丁乙表现得很从容,其实当那种冰冰凉凉混合着香草、水果汁,蜂蜜,奶油,薄荷等等内容物,进入嘴巴时,那种阵阵的冰凉,混合着各种不同的水果的味道,那酸甜清新的口感,让味蕾在畅爽中愉悦,那酸爽不仅仅是一个妙字来形容。
还记得当时丁乙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可能都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饮料,还想到什么时候能够让他们也能够品尝一下这美味的饮品。而不是只想到自己,要是能天天喝道这样好喝的冷饮多好啊。
可今天丁乙没有了这样的心情,他已经不再去埋怨父母的偏心,那没有意义。拘泥于这些小家子气的愤懑,不是丁乙的格局。丁乙毕竟是有着神国梦想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