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求凡 第二章 少年要出山

    徐阳今天很出奇的没有在棋台旁看书，因为明天就是他十五岁的生日了，按照他和爷爷的约定，十五岁他就可以走出山林，去外面的世界了。

    然而他又是个不善表达的腼腆少年，不知道如何发泄此时这种心跳加速，脑垂体液增加的异样情绪。

    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形就是，一个少年安静的坐在自家院子里的石凳上，双肘支在石桌上手捧着小脸，发着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眼神中更多的透出了憧憬的神采，嘴角时不时的露出一丝微笑。

    至于石桌上南北对坐博弈的两位老人家也自然而然的被徐阳过滤掉了，少年发着呆，两位老人下着棋，温柔的阳光透过石桌旁的老柳树，在棋台上映射出斑驳的光影，偶有松涛阵阵，鸟鸣山更幽，一片安静祥和的画面。

    忽然徐阳像是想起了什么要做的事，猛然起身向院子外冲去，眼神中充满坚定不移的信念，一种熊纠纠气昂昂的气势油然而生，疑惑的二老也停下对弈想看看他究竟要干嘛，然而徐阳还没跑出几步就忽然停了下来，信念气势什么的更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是忘了要做什么，徐阳又返回石桌前默默地坐回石凳，摆回原来的姿势继续发呆，额…憧憬。

    两位老人对视了一眼，又淡定的回到了对弈之中，此后徐阳又多次重复了刚才的奇怪举动，二老却视而不见，话说这二老的对弈也是显得十分怪异，他们每落一子都要思考很久，最快的时候也是一两个时辰才落一子，慢的时候甚至要两三天才落一子。

    对弈双方都特别的有耐心，谁也不曾催促谁。

    坐在南方位置的人，一头黑发长至腰间，一双眼睛若星空倒影其中，丝毫不因老迈而有所浑浊，带着丝丝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威严，若不是那一脸的褶子和血管突起满是摺皱的手，恐怕没人会认为他就是徐阳的爷爷，徐峰。

    徐阳常常想，爷爷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英武非凡的俊逸男子。与他对弈之人名叫张启，住在河对岸的独居老人，与徐峰相反，张启则是白发白须，一看就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如果说徐峰看起来像不怒而威的魔，那张启就是仙风道骨的仙人。

    但熟悉他们的徐阳却知道这二老的形象都是骗人的，实际上徐峰淡然若仙，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张启脾气反而是带着一丝魔性。

    在这群山之中一共就两家人，分别在河的两岸，张启算一家，徐峰，徐阳祖孙俩算一家，这儿就三个人，从徐阳有记忆开始，张启就每天来找徐峰下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徐阳就在旁边看书打发时间，各种书都看，有什么就看什么。

    下雨时，棋台旁的柳树就散发出蒙蒙清辉笼罩着他们三人和棋台，雨水全都屏蔽在外。

    他们往往要一年才能下完一局棋，最后还都以平局结束，即使徐阳从来没有见过除他们两人之外的任何人，也觉得他们是这世界上最无聊的人了。

    夕阳西下，染红半边天～。

    “今天就到这儿吧”张启落子后，徐峰开口到，同时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旁边发呆状态的徐阳。

    “嗯，也好。我先回去了，老家伙！你要想清楚！”不知他是在说棋，还是其它。

    张启起身离开。徐阳起身相送，张启却说“今天就不用送了，徐老头有事对你说”

    徐阳疑惑的看向徐峰，“坐下吧”

    “徐阳，你还是坚持要去到外面的世界么？”徐阳坐下后后，徐峰问徐阳道。

    “嗯！是的，爷爷，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十二年，不会放弃”徐阳坚定的说道。

    “行！那你说说看，我们约定的内容”徐峰知道拦不住他，换了个话题。

    “是，第一去到外面之后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自己的身世，更不能向他人提起你们二老”

    “第二，到了外面的世界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第三，随时保持警惕，因为危险无处不在”

    “第四，面对任何事物都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第五，………”徐阳如同背诵弟子规一般，说着一条又一条的注意事项，徐峰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不时点点头，或出声打断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比如：看到摔倒的老太太怎么办之类的。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一轮皎月高挂在夜空中，各种小虫开始鸣叫，院前的河中鱼儿游动，偶有一条越出水面，鳞片在夜空中放反射出粼粼波光，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逸……

    “爷爷，我说完了”不知过了多久，徐阳略带一丝不安的对徐峰说到，徐阳感觉自己没什么遗漏的了，可又有些不确定。

    徐峰睁开了微眯的双眼，审视着徐阳，也不说话，徐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实际上要不是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徐阳早被吓得拔腿就闪了。

    “还有一点”就在徐阳被盯得忸怩不安的时候，徐峰终于开口说话了

    还有一点？不应该呀，徐阳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不会又遗漏了，可爷爷说还有一点，那是什么？………哦！对了，“千万谨记，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平凡的世界，我是这个世界里最平凡的人”

    徐阳思虑半天后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可徐阳心有鸿鹄之志，不愿甘于平凡，这也是他差点忘了这句话的原因。

    “也许做个平凡人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徐峰叹了口气，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哦…”虽然徐阳并不理解这句话，但因为是爷爷告诉他的，他也不会当面违逆，徐阳相信爷爷不会害他的。

    “嗯”徐峰满意的点了点头，递给徐阳一张纸条

    “这是？”

    “出去后，先去这个地方，我都安排好了”

    “知道了”

    “回房休息吧，明天天亮你就自己出发，不用叫醒我”

    “好”徐阳点头起身向自己房间走去，“爷爷！”走到一半的徐阳忽然回头叫到。

    “还有什么事吗？”徐峰抬头回应到，下一刻他愕然了，徐阳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爷爷，我…我……”徐阳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你什么你！有屁快放”徐峰明显被徐阳的情绪感染到了，强作镇定想要把那种异样的情绪压下去，这让一向淡然的他看起来有些反常。

    “爷爷。您注意休息，晚上天凉了，睡觉别踢被子”徐阳忽然无厘头的冒出这么一句话，不待徐峰反应过来就转身跑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个混小子！”徐峰哭笑不得的同时，却又松了口气

    这一夜无比漫长，徐阳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的激动已经过了，此时他开始不安，那是对未知未来的迷惘产生的情绪，还有……“爷爷，我舍不得你”

    “臭小子，我又舍得你啊”在另一个房间中打坐的徐峰忽然睁开了双眼，叹息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太阳照常升起，松涛阵阵，鸟鸣依旧，只是一个叫徐阳的少年离开了这里，独自上路，要去往外面的世界。

    张启来到了柳树下，徐峰静静的坐在石桌前喝茶，看样子是早已等候多时了。

    “棋局先暂停吧”徐峰率先开口道。

    张启显然知道会如此，那小子走了这对弈也就失去了意义，确实没必要下了。

    “我说徐老头你就不能给我倒杯茶么？！”看到淡定品茶的徐峰，张启气急。

    徐峰手捧着茶碗，揭开茶盖吹热气时抬眼瞥了一眼张启。

    “自己倒……”

    “徐老头你想动手是不是，来来来，咋们大战三百回合”张启气的挽起了袖子，哪里还有在徐阳面前的长辈模样，分明像是热血小青年的样子。

    “得了吧，你想让那个家伙知道我们在这儿么？”

    呃，前一刻还战意冲天的张启一下子就泄了气，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那个可恶的家伙居然.....张启说不下去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不解，但更多的却是痛心。

    良久，张启叹了口气，造化弄人。逍遥已逝去多年，我们四人再回不去从前的日子了。“徐老头，我们就这么放着徐阳小子出去到底是祸是福？”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他一个不能修炼的孩子，被我们放在不能修炼的世界。你还怕什么？”徐峰的表情有些异样，“是我们对不住那孩子啊”就还他一个平凡幸福的一生吧，也算是给了逍遥兄一个交代。

    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日久生情，这是徐峰最后冒险做出的决定。然而，徐阳，真的能如他们期望的平凡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