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不算太过显眼的丰田汽车停在了这栋有些破败的二层房子前,能叔那老爷子竟然亲自送了我、吕哥还有那天给我引路的年轻人上车。
那年轻小伙子和我一样也是个大学生,还是个广东人,和我还算是老乡呢。他入伙比我早,所以经验也比我多。在他递来的名片上,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他的名字还不是一般的傻——易昌大,外省人还真看不出门道,因为昌这个字是广东人常取的名字,例如番薯昌之类的。
听说这次下的斗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所以下斗的远远不止我们这几个人,但是这次下斗也是我的处女斗,多少也会有一些紧张的。
吕哥看到我两只手一直在使劲搓着,知道我是紧张了,便安慰我道:“怕毛呀?看你吕哥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也不见我缺胳膊少腿,你把下斗全当旅游不是行了吗?”
火车是早上九点的,我们的目的地是长沙,那里有能叔的一个堂口,我们的装备就是快递到哪里,所以我们也要在那里休整休整再出发。
易昌大叫我眼睛尖一点,小心条子,我们这一群人如果逮着了可是枪毙十次都不够的。可是我心想都还没开始倒斗,装备又不在这里,条子抓我们干嘛?
经过一路舟车劳顿,我们终于来到了这湖南的省会,娱乐之都长沙。此时正是八月天,这闷热的天气让我们这三个从北京来的人挥汗如雨,我和易昌大是广东长大的还好,吕哥这个标准的东北大汉那可是叫苦连天了。
来接车的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瘦瘦弱弱的,看起来就像那些撸多了的人似的,虽然这个人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是这个人的豪爽真的是没话说的,就连东北人跟他比都弱爆了。
在大排档里,这个名为胡月海的男人,也就是那个瘦瘦弱弱的男人,他拼命地给我灌酒套交情,幸好我大学时在宿舍号称“酒神”,就也比街上那些酒鬼强上一些,不到半夜就醉得不省人事了,我们一群人就这么在大排档过夜了。
说实话喝酒真的会误事。我们一群人出来喝酒,堂口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就在昨晚咱哥几个使劲拼酒的时候,长沙堂口居然着火了,扑灭了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当然,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个意外,毕竟这地头在长沙也算是土夫子中的敏感地带。
“现在好了,装备也给我烧了,斗特么的也不用下了,高兴了吧?”吕哥手上抓着被烧得不成原型的背包,一把扔在地上,生气地道。
我深吸了一口满是焦味的空气,说道:“这一次的意外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应该从长计议后才下斗。”
易昌大此时也略显沉闷,他低着头沉思着,突然响指一弹,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我想,我们应该假设出一个“人”出来。这个“人”应该和我们有什么过节,也有可能我们这次下斗与这个“人”密切相连,甚至损害了这个“人”的利益,所以这个“人”千方百计地阻止我们下斗。”
“你说的是他?”吕哥惊讶地道。
我满是疑惑,他是谁?
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他们,换来的只是一句话:“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你不该涉的那么深。”
看来新人真的不应该打听秘密,特别是类似绝密的秘密……
胡月海是长沙堂口的堂主,这一次长沙堂口被端了,他的责任可是重大,所以能叔老爷子直接电话指示他和我们一起下斗了,这可能也算是一种惩罚吧。
别看胡月海是坐堂口的,他以前可是跟着能叔出生入死的,进过的古墓比我们进过的网吧还要多,而且做堂口这些年,看明器的眼光利得很。能叔可是真的很疼他的,如果换做是其他堂主自家堂口被人烧了,能叔还不把他剁成肉饼,这还算好的了,坏的连他的家人都不放过,可见能叔他老人家当年能叱咤倒斗界靠的不仅仅是技术啊。
当我以为再也不会发生比这更糟的事情的时候,很遗憾,后面的事情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糟糕!堂口后的地窖,桃源的地图在那儿!”胡月海拍了拍自己的头说道:“快去看那个“人”有没有拿走地图。”
我们带着两个伙伴赶紧就往那地窖赶去。那地窖藏得还真够隐秘,胡月海把我们带到堂口后的菜园子里,然后吩咐那两个伙计在一个大白菜旁边一直挖,十来分钟一个通道才依稀可见,可见这地窖是有多么隐秘了。
一个伙计领先进入地窖探路,其实他也知道,他自己纯粹就是下去送死的,能不能活着就只能看运气了。这伙计看起来也是个身手不错的主,只见他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抓着匕首,全然不顾身后的冷汗直流。我们把绳子绑在他身上,他接过吕哥递给他的烟深吸了一口又还给了吕哥,看他迷茫的眼神,仿佛从那腾起的烟雾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点也不美好的未来。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里面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敲击洞壁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我们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赶紧把绳子往回拉,那伙计的身体好像轻了一点。随着绳子越拉越上,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慢慢,一具尸体被吊了出来,这具尸体已经没有了头,看着切口应该是极其锋利的利器所致。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需要多大的力道和多精确的手法才能毫无声息地把一个人的头割下来呀?接着我的胃又一阵胃酸涌动,只得跑到一旁大吐特吐了。
“吕……吕哥,这怎么办,要么你下去?”胡月海双手颤抖着指着这个洞口,这深邃的黑暗中仿佛有着吃人的怪物隐藏着,等待着他的美食送上门来。
“妈了个巴子的,我去!豪子跟我来,帮我打手电,免得老子看不清,被下面那货干掉。”吕哥脱下身上的外套往地上一扔,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因为我相信他,我从认识他开始,就发觉他身上有一种气质,可以给予我安全感。
吕哥摸了摸胸前那骇人的旧伤疤,抄起刀就往下走,我也赶紧跟了下去。
这洞里的坡度比想象中的陡,简直就是一个竖直向下的井口了,我们只得攀着这水井粗细的的洞口入内,对于我这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这可算是大动作了,但我硬是没吭声,克服住了身体上的困难,手电照着吕哥下面的黑暗区域,生怕这黑暗中会跳出什么东西会突然要了我们俩的性命。
吕哥直喘着粗气,我估摸着他应该是被吓的,毕竟我们是倒斗的人,夜路走多了,难免会碰上鬼,谁知道下面会不会突然冒出个人头?
不知道是因为石壁太滑还是因为吕哥心里太过紧张,吕哥脚底竟然一时没有踩稳,径直朝下跌去,这一跌可连累和他一条绳的我了,石壁让我的胳膊肘基本磨掉了一层皮。
那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我让我不至于坐着等死了,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手扣着石壁上的坑坑洼洼的小洞来减缓下滑,可是这基本上没什么作用,正当我以为自己要摔死的时候,再离地面仅仅五六米的地方,我终于停了下来,吕哥也是吊在三四米的空中惊魂未定。
地上有很大一滩血迹,看样子应该是死去的伙计的,这伙计连死了都不让我安心,害得我在他的血迹上滑了一下,腰给扭了。
吕哥扶着我沿着血迹一直往洞的深处走去,他说那里才是储藏这桃源地图与其他明器的地方。
“吕哥……我腰上好痛,咱还是休息一下吧。”我喘着粗气对这里个摇摇手,表示我不行了。
“好吧,小豪子,叫你平时注意一下锻炼身体,就你这身体素质碰着个大点的斗你都不知道死几回了。”吕哥还是不忘数落我几句。
我们在一个稍微舒适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正准备商量一下下一步究竟怎么办,我突然感觉到一滴粘稠而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脸上,摸了摸一看,我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是血呀!
我抬起头,想找找血是从哪个地方流出来的。是的,我看到了,在我的上方大约一米左右,一个人头高高挂在那儿,她的脖子处正在流血,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随时就要脱出眼眶,这个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啊!”我心里一惊,挥刀就要向那人头砍去,还是吕哥眼疾手快抓住了我的手腕,让我用不上力,我才不至于发疯。
这个“人”如果放在社会上那可算是变态杀人狂啊!不,不是狂,是魔!
着地方算是不能待了,就这城市里的地底就那么邪门,如果是古墓还得了?我也顾不上身体的酸痛了,继续往深处走。
有了刚才的惊吓,我和吕哥走的每一步都十分小心,生怕那“人”又安了什么变态的机关,这年头,在城里都不安全了。
吕哥也是不忘调侃我:“是啊,我们的豪哥以后下个地下室都要带齐倒斗的装备呀,不然都不敢下。”
我用极其鄙视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他只好默不作声地抽他的闷烟了。
“吕哥,这是什么地方,放明器的的地方是这样的吗?我看这是地下工事吧。”我有点不相信这是放明器的地方了。
吕哥很神秘地忘了我一眼:“隐藏得那么隐秘,这都被你发现了。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地下工事,还是当年小鬼子留下来的,规模还算挺大的,比得上一个斗了。”
“嘿,吕哥,你说这“人”会不会就是从这地下工事的其他通道进来的?”我想到了这点可能,便立马告诉了吕哥,以为会得到吕哥的夸奖。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会想不到?你什么逻辑呀?猪逻辑呀?”吕哥拍了一下我的头,然后卟哧一笑,在这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有点儿娘。
吕哥告诉我,再往前走五六百米就是这地下工事的大门了,里面的东西除了能叔堆明器的那一片地方,其他地方基本没有动过。
“吕哥,先别走,我觉得我们现在有必要先理清一下思路,我刚才想到了一些可能性。”我叫住了在前头开路的吕哥。
“嗯?”吕哥转过头,点头示意我讲。
“吕哥,我认为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危险嗯嗯地方,敌在暗,我在明,我们现在情况十分被动。问题是现在还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在能叔他们发现这后就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吕哥你想想有没有和能叔来过这的人在近些日子失踪?”我沉着冷静地道,我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了。
吕哥被我说得冷汗直流,至于失踪的事她也摸不着头脑,毕竟那么多年来倒了那么多次斗,倒斗失踪的人太多了,他试探着问我道:“有那么邪门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绳子已经断了......”我深吸一口烟,把最坏的打算说了出来。
“走!”吕哥忽然想到了什么,叫我赶紧快跑:“上面可能已经出事了!”
跑回去仅仅只花了十分钟,我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却是在这十分钟内全部用完了,好想就这么一把栽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
可是......已经晚了......绳子已经断了。
吕哥当时并没有慌张,而是朝上面叫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他又尝试着晚上爬,可是仅仅爬了几次,他就放弃了,因为这石壁实在太滑了。
“上去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在这里装一个楼梯。”我无奈笑道。
我们又尝试着回到刚才的地方......
吕哥一路上都没怎么吱声,我们俩又沿着刚才的路,穿过一人宽的石道,返回了刚才发现人头的地方。
想起自己和吕哥可能就要困死在这里了,我仿佛又看见了那死去的伙计的头,那人头上空洞而又绝望的眼神深深的腐蚀着我的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