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三天过去。
这三天里,京城比较热闹,也比较喜庆,因为大齐发生了一件可以说值的高兴的大事——叛国投敌的落颜皇后,已经被圣上大义灭亲处死。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喜庆,甚至有人办酒席庆祝。
有人喜自然也有人悲。天牢里,水独清靠在墙上躺着,虽然衣冠端正,但完全没有一股翩翩公子的样子。
因为他在酗酒,而且酗得很厉害。
“独清大哥,不要喝了,你这样喝很伤身体的。”
霜儿站在牢房外,不断劝道。
她有上官心儿罩着,自然是不用进牢房。
水独清没有理会,喝完一壶扔掉酒坛子,叫道:“再给我一坛。”
霜儿捂着酒坛子,一副死活都不会给样子。
“给我……”水独清又说了一句。
霜儿顿时心软了,刚才的坚决瞬间瓦解,把酒坛子递过去。
水独清接过酒又喝了起来。
霜儿看着张了张嘴,想劝又劝不出。
“独清大哥,你是不是喜欢小姐啊?”霜儿很小声的问。
水独清:“她是我妹妹,我喜欢不行吗?”
霜儿:“不是,我是说,男女那种喜欢。”
水独清沉默不语,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想起了那些陈年旧事。
——
十岁那年,是水独清最灰色的时光,那年,他的叔叔篡位,把他父亲当时赵国皇帝给杀了,全家都被杀了,只剩他一个逃了出来,然后被落颜父亲落丞相派人救走,接回齐国,认做义子。
落丞相一家都对他很好,可以说把他像亲生儿子一样爱护也不足为过。
爱可以温暖人心,他虽然渐渐不在悲伤,但还是不能从全家惨遭屠杀的悲伤阴影走出来,这让他变得很孤僻,不喜欢说话,总是喜欢一人呆着。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甚至他自己也知道,他只是没有朋友,没有沟通对像。
落丞相几十岁,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丞相府上与他同龄的杂役丫鬟,每一个又都显得很谦卑,不敢与他说话。
不过当时的他不是很在意这些,于是,便这么孤独的过了。心想,以后,也这么孤独的过了。
但某一天,水独清的生活发生了转变。
那天,丞相府里出现了一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咬着一根冰糖葫芦,满脸笑嘻嘻的,又傻傻的,很讨人喜爱。
水独清看了一眼这个小女孩,非常的不屑,很讨厌。
然而很多的不屑都是因为嫉妒产生的。
水独清问了一下仆人,这才知道这个小女孩叫落颜,是落丞相的女儿,是自己的义妹,上外面游玩回来。
他并不在意这个义妹,只是回到自己在房间看书。
下午,他那一向没什么人去房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看,原来是今天早上回来的落颜。
“独清哥好,我是落颜,丞相的女儿,可以说是你半个妹妹了,多多指教。”小女孩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但水独清却很冷漠,冷冰冰问道:“有什么事吗?”
落颜挠挠脑袋,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什么事便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来打个招呼。”
“那你走吧,我还有事。”水独清冷漠一句,关上门回去读书。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水独清开门,又看见了落颜。
小女孩呲牙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话也没说就钻进了他的房间。
“我没让你进来……”水独清喝斥一句,但说到一半,小女孩拿出一根冰糖葫芦递给他说:“老哥,给你吃。”
水独清微怔,随即微冷道:“我从不吃这些东西。”
落颜抱怨道:“吃嘛,老哥,不要那么不给面子。”
水独清没说话,不在理落颜回到书位上。
然后落颜走了。
水独清以为可以清静,却不知道清静的日子已经没多少了,因为落颜已经制定了一个计划,计划宗旨就是让他吃冰糖葫芦。
第二天早,他一出门口,便看见落颜在门前打着磕睡,手里拿着根冰糖葫芦。
“老哥,给你。”落颜听到声音,揉了揉眼睛尴尬一笑,举起了冰糖葫芦。
“我说了我不吃这东西。”水独清淡漠一句,迈起步伐走开。
落颜有点小受伤,但很快又一蹦一跳起来。
之后每天早上,水独清门口都会有个拿着冰糖葫芦的小女孩。可水独清就是不吃,但落颜不是盖,发起更猛烈的进攻,不仅早上去,中午也去,下午也去,水独清还是不领情,然后落颜就水独清刷完牙时去,吃完饭时去,洗完澡时去,最后一有时间就去,不厌其烦。
水独清也不知为什么,也不厌其烦,有时落颜有点事不来了,他还很希望落颜来。
一天,水独清遇上一些理解不了的文章,便来到河边散散心,想轻松一下。
然后,落颜又来瞎搅和了,当然还拿着冰糖葫芦。
水独清和以往一样没理她,踏着独木桥过到河的另一边。
落颜想跟过去,可那条木太细,她又不敢。但最后,落颜还是咬着牙过去。
可是没走几步,落颜就脚一歪,人摔到河里去。
水独清见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跳进河里救起落颜。
落颜很快就救来上了,但当时是深秋,京城的河水冷得要命,落颜这小身板很快就发烧了。
安置好落颜后,水独清来到落颜寝室,望着四周无人,便走了进去。
他坐在床边,看着不断出着虚汗的小女孩莫名的就有些心疼。
“老哥,吃冰糖葫芦……”小女孩梦呓起来。
水独清苦笑,心想都做梦,还着想给自己吃冰糖葫芦。
这时,水独清发现旁边插着几根冰糖葫芦,便走了过去。
他沉默了会,然后拿起,轻轻的咬了一口,怔了一下。
冰糖葫芦很好吃,很甜,就像一股阳光洒进他的心扉。
他走到窗外,打开窗,发现天已经放晴,乌云已散,日照当空。
他沉默起来。
他想,自己也该放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