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盈微微窘迫,轻扯她袖口。
“母亲~”
席夫人神色很淡,“我领你出远门,你离开家,野性子都压不住了是不是?随便跟个年轻男子就一起出去走动,我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席盈涨红着脸垂下头。
大帅夫人看了看几人,缓缓搁下手里箸子,婉声劝席夫人。
“你这是干什么?要开膳了,非要孩子吃不下饭?”
席夫人浅浅一笑,“吃不下也没什么,饿一顿饿不坏,她做错事,一顿不许吃饭,这惩罚不严重。”
席盈低垂着眉眼站起身,素手交握温顺说道。
“大伯母,四表嫂,我不吃了,先回房了。”
大帅夫人启唇想说句话。
席夫人,“你站住。”
姰暖眼瞧着,席盈当即就立住了脚,站在凳子边垂着脸听训。
这跟她往日里明媚伶俐的样子很不同,温顺得像个饱受压抑的小丫鬟。
席夫人还在板着脸训斥她。
“你跟你四表嫂亲近,她才愿意带你一起出门,甚至去拜访杜公馆,但这不能成为你生出坏心思,不守礼数和规矩的理由。”
“杜少爷是男子,想法开化,考虑不到那么多,你也考虑不到?”
“孤男寡女,在家里说几句话,又这么多人瞧着,没人会传闲话。”
“可去到外面,大庭广众的,瞧见的人都会怎么说?”
“这是云宁,可不是新阳,没人会看你父亲的面子缄口。”
“女孩子坏了名声,被传和别的男子风言风语,我还怎么给你相看亲事?”
“多亏是遇到你四表嫂,她把你带回来,才能构成多大的影响和危害。”
“你知不知道错?”
席盈面红耳热,紧紧咬着唇,语带哽咽。
“是,我以后再也不会,母亲。”
席夫人面无表情。
“你去吧。”
席盈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看起来狼狈极了。
姰暖收回视线,看了眼席夫人,月眸清眸乌澈,没有说话。
倒是大帅夫人,娥眉浅蹙满眼不认同与席夫人说道。
“现在都什么社会,你还用老辈那一套约束孩子?你要说,关起门来自己去说,这样很伤孩子自尊心,没有好处。”
她叹了口气,“盈盈是很开朗的性子,换一个心思敏感的女儿,要被你压制的没脸见人。”
席夫人浅浅抿了口汤,听言淡笑说道。
“女孩子到底跟男孩子不一样的,尤其这样乱的世道,人心都逐渐浮躁,她若不是我的女儿,还不知被人怎么欺负。”
“大嫂没有女儿,体会不了我的心情。”
这话堵得大帅夫人无言以对。
她很无语,眼神古怪地看了眼席夫人。
姰暖收敛心思,亲手盛了碗汤端给大帅夫人。
“母亲,喝汤。”
大帅夫人看了眼递到眼皮子底下的汤碗,脸上这才有了笑。
“没有女儿又如何?我这儿媳妇儿顶女儿用。”
席夫人淡淡含笑,看了眼姰暖,没说话。
这顿饭吃的姰暖有点压抑。
饭后,她从餐厅出来,交代柏溪去厨房端些饭菜,带着去了席盈的房间。
姰暖轻轻叩门,等到屋里应了声,才推门进去。
席盈正背身立在窗边,不知道看什么。
窗外夜色很暗,今夜还拢着阴云,像是要下雨,大约她也什么都看不清,就是立在那儿想事情。
她回身看向姰暖,眼睛红肿着,又看了眼柏溪手里端着的托盘,苦笑说。
“四表嫂不用费心,我的确也没什么胃口了。”
姰暖浅叹一声,在沙发上落坐,语声清柔劝她。
“多少吃一点吧,毕竟身子是自己的。”
柏溪将饭菜放到桌上,就退到一旁。
席盈神情苦涩的走过来,坐到沙发前,看着桌上饭菜,喃喃自嘲。
“让大伯母和表嫂看笑话了,我母亲她…”
姰暖淡淡牵唇,接话道。
“我知道,她不止是教育你,也在明里暗里指责我,不该带坏你。”
席盈一愣,连忙抬眼看她,急声解释。
“这跟四表嫂没关系!是我愿意的,我会跟母亲解释,对不起四表嫂,连累你被我母亲误会。”
“你怎么跟她解释?”
“我”
“说自己是愿意跟杜审接触的,甚至就想要嫁给他?不想听她的安排,嫁给江家的任何一个爷们儿?”
真的坦白,席夫人恐怕会发大怒。
就不是今天这样轻描淡写指桑骂槐一通,就能过去的态度了。
席盈眼眶开始发红,眼底续了泪意。
“她一直是这样的,自诩是名门出身,很看重规矩,从小就管教我很严格。”
“我…我习惯了,但不应该牵连到四表嫂,真对不起,四表嫂…”
姰暖缓缓靠进沙发椅背,话语缓和。
“我明白,你用膳吧,别哭了。”
她总算也明白。
为什么每次用膳的时候,席盈就安静得像换了个人。
哪怕别人都说话,她也默默无闻并不参与。
原来是因为席夫人在身边,她要谨遵‘名门千金’的规矩。
席盈依然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指尖,轻吸鼻翼说道。
“我真的没胃口,多谢四表嫂。”
姰暖就不再劝。
又坐了一会儿,看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就起身带着柏溪离开。
回到卧房,柏溪掩上门,低声说。
“所以,席夫人觉得,是四夫人故意给席盈小姐和杜家牵头,为了撮合她跟杜总军?”
姰暖淡淡嗯了声。
她进屋宽衣,准备洗漱歇下。
“无妨,她怎么以为的不重要,母亲一定也懂四爷的心思,不然今日杜审怎么可能跟席盈单独相处那么久?”
未尝就不是大帅夫人撮合的。
所以席夫人在餐厅里的发作,不止是冲姰暖,也是对大帅夫人表达不满。
“她不满意杜审,也因为母亲把席盈往外推而感到不悦。”
“席夫人应该始终觉得,席盈应该嫁给江系军的少帅。”
所以席盈跟她走得亲近,也有原因是为了让她母亲看得。
至于席夫人是怎么看待,席盈嫁给少帅后,与姰暖谁大谁小的问题,那就不得而知了。
姰暖顿了顿,又看向柏溪。
“只要杜审也愿意,这桩婚事能撮合成,席夫人的态度就不重要。”
姰暖心头情绪松了松,不太想太放在心上。
她遣退柏溪,洗漱过,便熄灯上床歇下。
彼时,东郊辅城军营地里。
江四爷也刚结束一天的忙碌,正坐在帅帐围椅上擦枪械,想着明日该去拜会一下久病不愈的苏龚。
帅帐帘子一掀,项冲进来,沉声禀话。
“四爷,有客到访?”
江四爷眼皮上掀看过去。
项冲压低声补充,“新阳的客人。”
这么晚?
江四爷修眉轻挑,“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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