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节终究是过不成。
一行人陆陆续续赶到军医院,呜呜泱泱堵满了大半个走廊。
杜审和席盈来的是最早的。
席盈握着姰暖的手说,“人直接送进手术室,阿审和季先生安排的,怕中途出什么差错,可直接动手术救人。”
姰暖被她这话搞得更紧张了。
姰恪还在一旁安抚季凉。
“你别太慌,我一直给她看脉,没问题,会母子平安。”
季凉杵在那门外,愣得像个木桩子,脸都没个血色,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的话。
姰恪轻啧摇头,又转脸去跟杜审低声交谈。
“你也”
杜审更没好脸色,夹着烟的手抖了抖:
“你先别说话,让我清静清静,我正心烦呢!”
姰恪,“”
柏溪看不下去,过去将他拽走了。
走廊里等着的众人一片静默。
大帅夫人开口,“姰大夫医术精湛,他敢这么肯定,那一定是母子平安。”
席盈忙接话,“姑母说的是。”
她现在随杜审,喊姑母了。
等到正午时分,里面还没出来。
江四爷刚想领着姰暖去用膳,回来时顺便打包点外食给其他人,就见周津禹来。
他带着随侍和自家酒楼的小伙计,拎了几只大食盒,来给众人送午膳。
江四爷交代项冲,在杜韵仪的病房里支了餐桌。
几人围坐着用膳。
御食客栈的厨子手艺没得挑,整间屋子里,饭菜的香气肆意弥漫。
只周津禹陪着季凉在走廊里抽烟。
紧闭的手术室门就在此时打开。
婴啼声响彻在耳边。
季凉倏地站直了,眼睛都愣住,连那抱着孩子的护士讲什么话,都没听明白。
周津禹碾灭烟,手拍在他肩头,笑声提醒:
“还不接着?恭喜你,后继有人了。”
季凉抬手,手却止不住抖。
还是席盈挤上前来,将孩子给抱走了,他只来得及触碰到襁褓。
不远处的病房里,因为孩子的啼哭声掀起一阵阵热闹。
季凉挪不动脚,眼睛往门里看,僵硬问了句:
“阿韵呢?”
没一会儿,杜韵仪被抬了出来。
荣妈带着贴身伺候的佣人立刻上前,用帽子围巾将她裹了个严实,很严肃道:
“不能着风。”
季凉没来及看清她醒没醒着,脚步下意识跟着走。
直到回到屋里,所有人围到床前。
荣妈小心翼翼解下裹在她头上的帽子围巾。
杜韵仪醒着,脸色很白,头发潮湿凌乱,有几缕贴在脸上,看起来那么虚弱,却嘴角扬着笑。
季凉唇瓣颤了颤,视线模糊,俯身小心替她将脸上发丝捋开,声线低低哑哑。
“阿韵,你听见他哭了?”
小东西还在大帅夫人怀里哭的嗷嗷委屈,哭声中气十足的,所有人都围着看,满屋子洋溢着喜气。
杜韵仪嘴角笑弧扬高,眼尾已现浅浅细纹。
“听见了,季凉,我们有儿子了。”
季凉瞬间想哭,很没出息地把脸匆匆埋到她枕边。
得来不易的孩子,怀胎十月,两个人相伴着,像熬过了十年那么久。
这一刻听到孩子嚎啕大哭,却什么都值了。
他搂着她,低哑哽咽:
“阿韵,我把命给你,命都能给你。”
杜韵仪笑着笑着,就抽泣起来,哭得不能自己,像个小孩子。
屋里人全都吓坏了。
季凉也心慌无措。
杜韵仪大哭,“我疼死了~!疼死我了~~”
“”
——
从军医院离开,姰暖在车上还忍不住笑出声。
“表姐平素那么优雅端庄的人,竟然生个孩子,哭成这样。”
江四爷握着她手,脑子里却有一些画面清晰回忆起来。
他薄唇轻牵,“有什么?你当初生阔阔,爷也哭的挺没出息。”
姰暖惊愕地扭头看他。
“四爷哭了?”
江四爷嘴角绷了绷,握紧她手,扭脸看向车窗外,侧颊清峻没吭声。
姰暖抻着脖子看他,眨巴眨巴眼,不禁抿唇忍住笑。
她挽住男人臂弯,偎在他肩上,软语安抚。
“下次可别,我都生二胎了,少帅再哭,别人会笑话。”
江四爷无声扯唇,“你这二胎多金贵,旁人能比?”
姰暖忍俊不禁,嘴甜的嗫喏。
“知道四爷疼我”
江四爷清笑,垂目睨她,抬手揉了把粉嫩小脸儿。
“不疼你疼谁?”
他手下落,贴在姰暖高高隆起的腹部,指腹轻柔摸搓。
“这两个要敢折腾你,不老实出来,爷要狠狠揍他们”
话音没落,姰暖的肚子便朝一侧偏过去。
江四爷眼神一恍惚,掌心就被顶了一下,想是小东西在反抗,力气突兀地大。
他手一僵就悬了空,没敢再挨他肚皮。
姰暖捧着肚子,看里头的小崽崽蠕动着挪回来,顿时笑不可遏。
“四爷快别说他们,像阔阔,没一个好脾气的。”
江四爷看向她笑颜如花的侧脸,嘴角也不禁勾了勾,还故意逗她,语带威胁。
“现在不说,等他们出来的”
车上两人有说有笑,柏溪和项冲也不插嘴。
回到城东宅子,江四爷陪着姰暖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她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回神,隐约听到外面中厅里,似有低低的谈话声。
不止江四爷和项冲在,似乎还有杜审和江川的声音。
杜韵仪刚生产完,杜审在出现在这里已经有点意外,更意外的是,江川也在。
姰暖不明来由的,心口略沉。
她起身,默默下床,坐到梳妆镜前,自己将头发绾了个低髻,一片侧耳倾听几人的谈话。
江川,“…那外国洋商靠不靠谱?咱们上次掠了他的船和货,又把他关了这么久,他万一在船上伺机报复怎么办?这有点危险,四哥,要不还是我去…”
“爷亲自去。”江四爷声线很淡,“你留在云宁照应家里,有不懂的就问项冲。”
江川有点儿急,“可万一要是…”
“没有万一,只是试航,又不是要开仗,就算是开仗,也正好检验一番装备如何,投入那么大精力,这艘军舰不会是花架子。”
姰暖簪发的指尖轻颤了下。
军舰试航,四爷亲自去,是在谈这件事。
中厅里静了一瞬。
杜审,“要不是老项要忙人生大事,我还真不想把他留下,咱们仨这黄金铁三角,缺了他一个,总感觉心里悬虚得慌。”
“四爷,不如属下也去,反正属下的事,不急于一时。”项冲当即说。
“不必,你留在云宁,这边一大摊事,爷都托付给你了。”
项冲缄默下来。
又聊了两句,到用晚膳的时辰,三人便陆续起身告辞。
姰暖这才推开房门出来。
江四爷坐在中厅的梨花木沙发上,听见动静回头看。
昏暗灯光,柔化了他清峻眉目。
“醒了,过来。”
姰暖踱步走近,被他牵住手,抱进怀里坐。
四目相对,他眉眼浮着温润浅笑,“都听见了?”
姰暖环着他肩颈,浅浅抿唇,只问他。
“什么时候走?”
“等姰恪办完喜事。”
也只剩十日的功夫。
姰暖面颊贴到他耳鬓边,喃喃细语。
“四爷要当心,好好的回来。”
男人一手轻抚着她背,语声沉柔:
“放心,只是试航,并非打仗,最多十日半月就靠岸,不会有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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