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两道黑影从天空上闪掠而过,凛冽的风声随之呼啸响起,这般疾驰许久,黑影的速度也未减一丝一毫。
两人均是一身的铁甲面具,自然是逃走的伶俐鬼和滑头鬼,与其说撤退到不如说是落荒而逃,一路走来,狼狈的步伐远没有了当初那般的神气悠然,铁甲下的衣襟已经是被汗水湿透,冷风寒雾里,缓缓凝结成冰沫黏在身上,却无暇多顾....
这般疾驰不知过了多久,伶俐鬼的身影骤然停住,紧接着便向后面的人疾声喝道:"老五,先等等!"
听着喝声,紧跟在后的滑头鬼也跟着立马收住了步伐:“怎么,二哥?”
“哎...”
伶俐鬼重重一叹,旋即忧心忡忡地说道:“张元拔实力恢复,我们的确始料未及,大哥一人怕是凶多吉少,就这么先逃走,未免显得我们兄弟两人太过薄情寡意。”说着面具下的脸色缓缓阴郁下来。
闻言,滑头鬼脸色也微微一变,刑罚堂五鬼虽然年龄有异,却有着十余年的交情,彼此之间已亲如手足,况且一同出生入死,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是活着回去,恐怕也没脸见人了,一想到这,一股恨意便从滑头鬼心头缓缓升起,思量片刻,便偏头问道:“二哥,你说怎么办?”
“我们即刻回头,悄悄埋伏在旁边,就算是张元拔实力再高,一场激战,想必是强弩之末,只要出其不意,未必擒不住他。”伶俐鬼将自己的计划道出。
“好!”
想都没想,滑头鬼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调转方向,再度动身离去,伶俐鬼随即也跟着追了上去。
“张元拔,倘若擒住了你,刑罚堂百般刑具必定让你尝个够...”
滑头鬼心中咬牙切齿道,他们兄弟五人落到这般凄惨田地,可全要拜此人所赐啊,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件极为轻松的差事,但到了现在他们才彻底摸清楚,所谓的轻松居然要以命相搏,这让他们如何不恼。
然而还未等他有机会将这般计划付诸实现,突如其来的剧痛便是让想入非非的滑头鬼脸色剧变,突然惊声大叫。
黑色的伞势直接贯穿了他的后背,鲜血淋淋的尖端直接从他的胸膛上钻出,伞势拔出,他整个人失控地向下栽去。
“伶俐鬼你..你...”
半空的黑影冷冷伫立,手中拿着把沾满血的伞势,滑头鬼此刻却已经说不出话,眼前越来越黑,越发狭窄的视野里,只看见黑影一闪,再出现时,只觉得身子微微一晃,漫天的鲜血从脖颈下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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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拘魂鬼与张了凡的战斗,没有两人想象中的激战正酣,战况几乎是一边倒。
在拘魂鬼的身上,遍布血痕,鲜血正从那些狭长的伤口处不断地淌出,浑身上下,犹如在血中浸泡过一般,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怕。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方才的上百次主动攻击,都被轻松地化解,而对方的一次试探性反击,拘魂鬼便招架不住。
在他的不远处,轮椅之上,那青衣薄衫覆盖下的身躯,仍旧是岿然不动,并没有因为自己凌厉如雨的攻势,而发生半点偏移。
瞟了一眼周身上下无数淌血的伤口,拘魂鬼苦笑一声,脸上虽还是紧绷绷的,心中却是波涛暗涌,灵澜九动第七动,当真是可怕得紧。
这种级别的强悍之处就在于可以运用元素之力,一动之差,却犹如天堑。
对玄力的运用越熟稔,就会越加的感知到玄力并非一种单纯的能量,而是由若干种天地元素混合叠加而成,而比之这种相对斑驳的能量,由单一元素构成的玄力更加纯粹,更加霸道。
听说修炼此动,需要用天地元素一截一截的锻身,为了是将肉体与天地元素完美的契合,这其中的难度与痛苦无异于削骨剥皮,然后肌骨再造。
并且在这一过程中,还需时刻用高强度的玄力保护心肺,五脏等要害部位,稍有不慎,便形神分离,被天地元素摧噬成一滩血水。
这样的事并不少见,除此之外,要想完美兼容,过程极为缓慢,闭关数载都不一定成功。
拘魂鬼停在第六动顶峰已经有十几年了,修炼难度可想而知,而眼前这位,不光是那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第七动,就连那缥缈难寻的第八动,也早已破入。
修罗!此子是真正的修罗!
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心中忍不住骇声道,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这种敬畏,即使面对夺己性命的生死大敌也不得不折腰叹服。
“为什么还不出手?”拘魂鬼苦笑一声,胜负生死早已没有了悬念,刚才张了凡除了躲闪规避,却并不出杀招,的确让给他有些疑虑啊。
“在等你”淡淡的声音缓缓从张了凡的口中传出。
“等我?”拘魂鬼眉头一皱。
“拘魂,人生最后一战,若不全力以赴,岂不可惜。”修长的手指插在一起,张了凡淡笑道,似乎在耐心的等待着什么。
听得这话,拘魂鬼脸上一愣,略微停滞了片刻后,顿时一声豪气干霄的大笑裂喉而出。
张了凡曾任首座弟子,执掌刑罚大权,刑罚堂的秘密他又岂会不知?
“哈哈...”
战斗到这个份上,无谓输赢,有的只是畅快淋漓。
“也该是时候了。”
笑声戛然而止,随着他的话音缓缓落下,手掌之中印结变换,诡异的黑色从拘魂鬼身体上升腾而起,黑气缭绕中,原本苍白的头发也在一瞬之间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看上去分外妖异。
“吾以吾血身,一怒定生死,上品武诀:生死冥王盾!”
啸声如波涛一般,气势恢弘,震彻云霄。
与此同时,无边的黑气仍旧是不断地扩散,短短片刻,已成漫天之势,此时的拘魂鬼仿佛一个化不开的黑色大染缸一般,不断地向外倾斜着黑色的洪流。
在那黑气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盾牌缓缓形成,如同一座实物小山般大小,极富力量之感,一个黑发披散的人影伫立其上,赫然是施展上品武诀的拘魂鬼,他浑身上下,全部变成了玄黑之色,全部的精血已经尽数注入到身下的巨盾之中,两者血脉相连。
生死冥王盾,赢则生,败则死,生死一词,便由此而来。
这等武诀,张了凡也是平生第一见到,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嘴角噙着一抹莫名的意味,静静地望着黑雾不断翻腾,刑罚堂的镇堂武诀,究竟有怎样的威能?
仅仅不过片刻,拘魂鬼漆黑如墨的脸上,所有的五官已经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在那张无与伦比的巨大盾牌之上,一张人脸缓缓汇聚而出,片刻后,拘魂鬼整个身子也彻底和盾牌融合在一起。
可以说,此盾,便是拘魂!
“好诡谲的武诀!”缓缓轻吸一口气,张了凡见过无数武诀,这样奇特的武诀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过。
就在这丝惊喃之意刚刚袭上张了凡心头之时,盾牌之上,两只巨大的眼睛陡然睁开,血色的眸子,倒映着张了凡的身影。
“呼...”
眼睛眨都不眨的间隙,那冥王血盾便将他完全锁定,狠狠地砸向地面,凛冽的劲风刺耳而如鬼嚎,似有天崩地裂的气势。
狂风漫卷,巨盾阴影下的身影,白发盈空。
面似沉水,望着呼啸而至巨大黑盾,张了凡却并未多做迟疑,衣袖下的手臂轻轻一拨,顿时天地之间,“哗啦啦”的响声骤然响起,磅礴如海的水元素从四面八方飞速汇聚而来,无形无影,却近乎真实的潮水一般,充盈在面前的此方天地。
挥手间,排山捣海,这一下,气势同样不弱。
水无棱,动无波,然而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上品武诀和元素之力,究竟谁更胜一筹?
数息之间,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便狠狠的撞击在一起,没有想象中不可思议的的惊天对撞,巨大的黑色血盾骤然停在在张了凡头顶上数丈的位置,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将其扼在了半空中,黑气缭绕四溢,隐隐透着血腥味。
“嗤嗤...”
巨盾之上,黑气不断地翻腾,在半空之剧烈的左右抖动,却始终难以前进半点,在这般谁也不让的僵持中,巨盾的表面,一道道裂痕开始出现,并且,不过眨眼之间,裂痕便飞速蔓延扩散,如同无数的白色巨蟒缠绕其上。
“拘魂,你终究还是败了...”
清澈的声音中略带惋惜,张了凡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即袖中的手掌狠狠的捏在了一起。
“嘭!”
淡淡的命令缓缓从嘴角滚落而下,只听一声巨响,黑色的巨盾四分五裂,爆裂成一团团浓郁的黑烟,向外飞速的散去。
山崩于前,静止无言。
黑雾终于缓缓散去,丝丝缕缕的阳光倾洒而下,张了凡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来得迅猛,去得也快,一场对决就此落下了帷幕。
不远处,狼狈的人影倒在地上,面容苍老,脸上几乎看不到一点的血色。
“刑罚堂没有了五鬼,就如同这世间没有了张元拔。”
淡淡的叹息缓缓飘散,轻风吹拂而过,如同风的吟唱。
那倒下的身躯再也无法重新站起,方才那一击,拘魂鬼浑身上下,被无数的元素波浪穿过,如同体内渗入了无数把细小的解牛刀一般,每一个细胞都被完整的彼此剔开。
“没有任何痛苦的死法。”
张了凡轻叹一声,望着那已经毫无生机的尸体,没有任何的得胜后得畅快之感,反倒是止不住的感叹。
“十年前,我初掌刑罚堂,还是一个童子,是你亲手教我堂规大小细则,别人都说拘魂鬼年老狠辣,冷面无情,实则五鬼之中,你最为宽厚。”
一桩桩旧事不同的在脑海中泛起,张了凡不由得苦笑一声,甩甩头,旋即眼睛望向天空之上,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
远处天际,一道刺耳的破风声越发响亮,隐隐的,露出一点极浅极淡的黑色。
“伶俐鬼”
嘴角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哂笑,张了凡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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