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的厨艺又有了长进啊。”沈千山低头喝了一口后不由自主地夸赞到。
“是吗?”流景笑得有些勉强,“臣妾多谢皇上夸奖。”
沈千山放下汤勺,一时间,两人竟然无话可说。
“爱妃还有什么事?”见流景没有离开的意思,沈千山坐起身子问到。
“没有事就不能留下来陪皇上吗?”埋怨的语气里撒娇意味十足,那张绝美的脸上娇嗔不已。
沈千山一愣,笑着掩饰住自己刹那间无言以对的尴尬,“那倒不是,只要爱妃你愿yì ,就可以一直待在朕的身边。”
“那你呢?”流景的脸凑近了沈千山,眼神里面秋波粼粼,“只要我愿yì ,皇上是不是也会一直待在臣妾身边?”
沈千山俯身吻上那双红润的唇,“那当然。朕哪里也不会去。”
流景笑了,但眉眼间全是化不开的愁意。 傻妇129
“在担心什么?”沈千山察觉到流景的低落,把她抱在了自己怀中。
低沉的声音贴在耳边,灼热的呼吸恶yì 地钻了进qù 。
流景趴在沈千山的肩上,有些犹豫地开口,“皇上要把南风关到什么时候?”
“他违抗命令,朕只是略施惩戒而已。”沈千山不留痕迹地带过。他没有想到南风会背着自己带林妙香来幕府。
一想起那个被他埋在心底的春日,他的眉就不由皱在了一起。
“皇上。”流景叹了一口气,她的手抚上沈千山的脸,来回『摸』索,“你为何总不肯告诉臣妾,你身上究jìng 发生了何事,为什么赵相夷会死?”
沈千山一把抓住流景的手,触及到她慌张的眼神后,放松了力道。
他把流景的手放到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握住,“已经不重要了。”
已经不重要了。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那个曾嫁与自己的女子,已经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流景望着沈千山,想从他眼里寻找到什么,但终究一无所获。
她只得收敛了愁意,小鸟依人般靠着沈千山,“皇上,把南风放了吧。”
沈千山正要说话,流景一翻身用食指抵在了他的唇边。“臣妾从未求过你什么,只求皇上这一次能答应臣妾。”
沈千山一动不动地看着流景,笑了。 傻妇129
他说。“好。”
从明德殿出来。夜『色』已深。
她让夕照一个人先回去,而她则出了皇宫。
沈府。
流景抬头看着上空门匾上熟悉的三个字,片刻失了神。
空『荡』幽暗,昔日热闹的王府现在已经寥无人迹。
然而当流景走到门口时,数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夜『色』中涌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胆!”流景一边呵斥一边亮出了沈千山刚刚给她的令牌。
一见到那象征着沈千山的生死令。刚刚的一干人等连忙跪了下来,齐声说到,“参见主人。”
“你们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流景收起生死令。对众人吩咐到。
“是。”眨眼间,所有的黑衣人以诡异的身法又融回了夜『色』之中。
流景推开门。一直走到北院才停了下来。
月光之下,南风背对着流景负手站着。
在她的身前,是已经只剩一个空壳的厢房。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里。”没有回头,南风也知道身后有人来了。
他黑『色』的背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流景没有接话。
她望着那抹挺拔却落寞的身影,挑了挑眉,“你想要离开吗?”
南风转过了身,他的面容削瘦不少,但依旧坚毅刚愎,“我已经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但我不能背叛他。”
“不是背叛,是顺理成章的离开。”流景向他走了过去,“你愿yì 吗?”
南风沉默,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盯着流景,流景强作镇定地扯出一抹笑,“只要你肯娶一个女子,你便可以离开。”
“你笑得比她难看多了。”南风顾左而言他,他又想起了那张淡漠如水的容颜。
流景也不恼,她的眼睛黑亮无底,看不见里面的情绪。
她扬起下巴,一字一顿地说到,“但现在是我坐在皇后这个位子上miàn 。”
南风笑了,这是流景在他脸上见到的第一个笑容。
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个牵扯嘴角的动作而已。
他就这样笑着反问到,“如果我不娶她呢?”
“南护法为王府效劳多年,如果离去时没有一个人在你身边照顾,我想,皇上恐怕会放心不下吧。”流景不动声『色』地回答到。
南风收起了那令人极其不舒服的笑容,冷冷地看着流景,“你是在威胁我?”
“我是在帮助你。”流景以同样的表情与其对峙。她在赌,赌南风离去的决心有多大。
不久,她知道,她赢了。
她坦然而安定地对南风笑了,“那么,下月的初七是个好日子,到时候我可是会来讨杯喜酒喝的。”
南风不再答话,他平静地转过了身。下月初七,算起来,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了。
流景也知道南风不想再见她的意思,识趣地离开了沈府。
细微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南风对着天空中那轮孤月,勾起了嘴角。
这一次的笑里,多了几分凄然。
他一生都活得太过软弱。即使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他也始zhōng 是个软弱的人。他无法背叛于他有救命之恩的沈千山。
所以即使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座可以把人吞没的汴京,他还是等着沈千山的命令。
命令他,可以离去了。
他的生命中,有两个人是他一直想守护的。
一个,是沈千山。
一个,是被她当作妹妹来疼爱的林妙香。
那日林妙香折返之后,他正等候在暗处,看她一剑剑地将无情刺向自己时。他开始后悔了。他不该将林妙香带来的。
他本意是为她好,想让她将赵相夷带走,他知若是失去赵相夷,林妙香会有多后悔,但偏偏他还是算错了,他算不准人心。
赵相夷不肯走,他宁愿死也不要在沈千山面前放开手来。
那天,沈千山对他说,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了林妙香这个人。
他惊yà 地赶到碧山顶,却只看见了一滩刺目的血水。之后回朝,私自把林妙香带到薛府的他便被关了起来。
这半个多月来。他想过很多。
懊恼过自己的软弱。眼睁睁看着林妙香走向末路却不曾拉她一把。
也憎恨过自己那日的弄巧成拙。如果没有让林妙香来,也许她会失去赵相夷,但绝对不会伤了自己。
想得太多,最终对这个汴京,对王府都失去了留恋。他杀了太多人,以至于最后没能保护住在乎的人。
他想。也许这就叫报应吧。
一想到林妙香那淡然清澈的笑容被一场皇权之争折磨得无影无踪,他就不免想到了离开。
离开这是非之地。
离开这杀戮鲜血。
离开这阴谋权术。
这些年为了帮助沈千山壮大王府,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
现在,他累了。
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哪怕是要接受流景也许不怀好意塞给自己的女子。他也要离开。
这是在汴京的春天。
而介于青山与临仙镇间的落马村内,上演的却是另一幅景象。
一群穿着破烂的小孩正打闹在一起。无聊至极的他们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上演的,自然是最近议论纷纷的故事,关于沈千山,林妙香以及流景的故事。扮作沈千山的孩子浓眉大眼,如果不是鼻子太蹋的话,一定会是一个小美男。
不一会儿,剧情已经上演到了林妙香冲进皇宫的一幕。
“林妙香”拿着一节木棍充当长剑指着“沈万水”,“狗皇帝,你杀我夫君,今天,我就要取你『性』命!”
于是,“沈万水”很配合地中剑倒地,他对着大仇得报的“林妙香”『奸』笑一声,把自己手中的“剑”扔了出去,正正『插』到了“林妙香”身上。
就在这时,“沈千山”登场。
他急急朝“林妙香”跑去,“王妃啊,你死得好惨啊。”
“王……”一不小心,“沈千山”摔到了地上。
周围众人见此哄堂大笑。
“都给本王住嘴!”王小二扮演的“沈千山”颇有威严地大吼一声。
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台词把其他小朋友唬得一愣一愣的。
“沈千山”很满意地笑了笑,但看见中剑身亡的“林妙香”才想起自己该做的事。
他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林妙香”抱在怀里,大哭到,“王妃啊,求求你快醒过来,你不要离开本王啊。本王还没有和你亲亲和你睡睡和你生孩子啊。”
哭了半天,或许觉得还不太煽情,他抹了两把口水在脸上,继续哭起来,“王妃啊,王啊,妃啊,你好狠的心啊。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
“不是这样的。”冷不丁,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幕。
脸上还挂着口水的王小二一抬头,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
不,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白衣,因为那衣服又脏又破,泥垢覆盖处似乎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她低垂着头,头发凌『乱』地纠结成一团。
阴恻恻的声音就从那团头发后发出。
“鬼啊……”也不知是谁先吼出了这一声,打破了刚才一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