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中缘 第二十二章 奇功何以，生死快活

    清晨，镇西带着一位灰衣老者来到冬来居所。冬来将他们迎进屋内。镇西道：“楚兄弟，你可认识他么？”这老者满头白发，圆圆的脸庞。一双细眼被大大的眼皮遮盖，叫人看不出眼睛是睁是闭。皮肤白白嫩嫩泛着光泽，看着十分诡异。冬来摇头道：“不曾见过。”镇西笑道：“你却识见过的，他就是吃你的蚌老将军。”冬来闻言怒道：“这死老头来这作甚？”蚌将军道：“老夫在你身上察觉到一位老友的气息，果然被我猜中。你可知你学了我们龙宫里的功法？”冬来气道：“我什么时候学了龙宫的功法？”老者道：“这潮汐真气，乃是龙宫一位大贤所创。后来他因政见不和，一气之下逃出龙宫，从此仙踪渺渺。你说这功法算不算龙宫的？”冬来笑道：“算怎样，不算怎样？”老者道：“按照龙宫律例，宫内任何功法都要收录在龙族书库内。你学了他的法门，因此留你在宫里当差也不过分吧。”冬来以为果真如此，言道：“那我将此功法写下，就能放我离去？”蚌将军道：“非也非也，你这辈子只能待在不归海中，不可回陆上去了。”冬来怒哼一声，径自走了。

    镇西问道：“老将军当初为何要他见父王？”蚌将军叹道：“三皇子有所不知！这都是朝中旧事。他身上的功法是我一位好友所创。他本领极大，但是为人太过正直。在朝中抑郁不得志，与单丞相结了私仇。他处处受其压制排挤，后来你父王听信单丞相，又将他贬职。他忍无可忍，一气之下在大殿上杀了丞相，与龙宫决裂。他一路打杀出去，杀了数百兵士。不得已，我们几位将军前去阻截。混战中，我失手将他打成重伤。他却宁死不降，祭出元神一番厮杀，最终逃了出去。但是他肉身被毁，想来不久便仙逝了。因着这事，我内心一直愧疚。我初见那少年，便察觉到他身上有一丝气息颇为熟稔，正是我那好友的一缕神识附在他身上。但他身负的修为却是道家炼气之法。我就把他的修为化去，好让他学那潮汐真气法门。如今这功法有了传承，我也欣慰了。但这只是我的私心，倒是不值一提了！真正让他留在龙宫的原因，是他身上有龙族血脉。不过龙王既然没开口，我只好拿功法这个理由搪塞他。”

    镇西吃了一惊，奇道：“什么？这怎么可能，父王已知道了？”蚌将军道：“此事龙王定已知晓了，不然也不会把他派给你。”镇西喃喃道：“不可能啊，当年不是说都没有怀上龙种么？莫非……”蚌将军拦住话头，沉吟道：“此事不可泄露半分，看龙王处置吧，我等不可干预。”

    冬来作个名义上的副将，什么事情也没有。每天就是在屋内打坐发呆，闲得浑身痒痒。好在几天后，龙王分配给他一片海域让他管理。冬来受宠若惊，欢欢喜喜拿了官印，前去赴任。临行前，镇西来送行，一行人径直出了龙宫。冬来道：“哥哥留步吧。”镇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此去有要务在身，你保重吧！”冬来见他话中有话，也没有多问，转身策马离去。

    赴任海域离龙宫极远，冬来骑着海马走了数日才到。每天被海水泡着，冬来不仅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反而浑身清爽，精神焕发。整理好着装，冬来下了海马。这片海域没有珊瑚礁砌的城墙，甚至连城门也无。只是城外立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快活城三个黑字。眼见也没一个人来迎接自己，冬来牵着海马，默默进了城。城内建筑寥寥无几，连一条像样的街道也没有。零星建着的几座礁石房屋，显示这里还有人居住。

    冬来四顾看去，也没有个衙门官所，不知到哪里赴任。这时，从路旁的破旧石屋中钻出一个八尺高的大汉来。他浓眉重髯，青面獠牙。铁塔似的身躯满是横肉，一双大手像蒲扇似的。见了冬来，他咧嘴一笑，道：“小兄弟，眼生的很啊！犯了什么事啊？怎么还能骑着马来？来来来，屋里坐！”冬来被他连拉带扯的让进屋内，见到里面还有三个人。高大汉子一使眼色嚷道：“都滚出去！来贵客了！”那三个人脸上挂着笑意一溜烟出去了。高大汉子道：“我叫庞大壮，小兄弟怎么称呼？”冬来道：“楚冬来。我是来这赴任的新城主，可是不知城主府在哪？”庞大壮一惊，笑道：“什么狗屁城主？小兄弟你莫要逗我！这荒郊野地的，竟是些亡命徒关在这，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哪来的城主！”冬来奇道：“是龙王叫我来的，官印在这！”庞大壮道：“小兄弟啊，不是我吓你。你要是拿着这印四处乱逛，必定死无全尸。这里可都是被流放的囚犯，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城主，还不杀了你吃肉！”冬来见他说的郑重，心里犯了嘀咕，不知这龙王里卖什么药。此时若掉头回去，未免惹人耻笑，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冬来道：“这位大哥，这里总共关着多少犯人，都是些什么修为？”庞大壮道：“人数我可不知道！修为么，有高有低。修为高的在城里，低些的就在外围活动。像我们几个，没一个到达金丹期的，从来没进过里面。”

    忽然听见屋外的海马一声悲鸣，冬来起身欲出去看个究竟。庞大壮拉住他笑道：“哎，小兄弟，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现在我罩着你，你这马嘛，可就留不得了。兄弟们好些日子没开荤了，正好吃了它打打牙祭。”冬来被他铁箍似的大手握着，挣脱不得，复又坐下。不一会，先前出去那三人各自拎着血淋淋的肉块进了屋子。其中一人将马腿递与庞大壮，笑道：“老大，您也尝尝鲜。”庞大壮道：“给小兄弟也来一块。”冬来起身道：“不必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是去城里转转吧！”庞大壮道：“小兄弟，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这般劝告于你，你怎么还要去里面送死。”冬来哼了一声道：“几位如此以礼相待，我铭记于心，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言罢，转身向屋外走去。那三人起身就要拦下他。高大壮一摆手，放任冬来离去。其中一人问道：“大哥，这小子不是妖族的人，怎么放他走了？”庞大壮道：“蠢货！就知道吃！他可是龙王派来的，杀了他，咱们也没好果子吃。让他去吧，自会有人收拾他。咱们白吃他一匹海马，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