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颗颗血淋淋的脑袋被悬挂在了巴陵城的西城门上。
而伴着着一颗颗被悬挂起的血腥头颅,岳州治所巴陵城,也终于落入了黑衣军的掌控之中。
入夜,巴陵城府衙后院,一名体格高大身上穿着的铠甲还沾染着不少血迹的黑衣军将领,不由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主公,巴陵城内外,所有的抵抗力量都已然被彻底肃清。”这高大的将领迈步进屋,在见到张世华第一眼时,便也不由这般沉声禀报道。
“很好,阿九此番辛苦你了。莫要站着了,快些坐下。”看着麾下由自己亲自任命的枢密,张世华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而他见此,在弯腰对着张世华再度揖了一礼之后,便也迈步来到了张世华的下首位坐下。
“从九月十六日我军与岳州水师交战,至今日九月二十五日破城。呵,前前后后加起来,十日时间不到,我军却已然占据了这巴陵重城,其势端也算的是势如破竹了。”
等赵九他坐下后,心情大好的张世华看着堂下的赵子玉、赵九、郭羽以及堂兄弟张世辉等人,也不禁这般道了一句。显得颇有些自得。
不过不足十日时间,便一举攻克巴陵这样的重城。这样的一番战绩放在眼前,任谁也都会感到自得的。
因而对于张世华这样的自得之语,堂下众人相视一顾,便也不由相继发出爽朗的笑声,显得十分的自豪。
而对此,张世华默然笑看着,等众人笑罢后,轻咳了一声,便也不由继续道:“能有此等辉煌的战绩,和诸君齐心协力众志成城自是分不开的。但又有道是‘胜不骄败不馁。’
此番我军在巴陵城虽然取得了大胜。但对于实现我们整个战略目标而言,却也不过是取得了一声还算良好的开端罢了。你们要知道,这一战,咱们的目标乃是江夏城,乃是整个湖广行省。
攻克巴陵,消灭岳州路水师,不过也就相当于是移开了一块挡路石。江夏城乃是天下重城、湖广中枢,其城有与汉阳城隔江而望。因而无论在兵力、地利乃是城池上。
江夏的实力,都是要远远的超出岳州巴陵的。据我军安插在江夏以及汉阳城中的探子禀报。此番,为了抵挡我军的兵锋,已然征调了足足五万大军。其中水师三万五千人,步卒一万两千人,骑卒近三千人。
这般兵力,整体而言已然不弱于我军了。且统率他们的湖广平章政事也先帖木儿(这个也先并不是脱脱的那个兄弟。因为音译的关系,在元朝这一代,同名的简直不要太多。)也并不是无谋无勇的泛泛之辈。现在他们有借助了地利和城池的优势,这一战,可端的不好打啊!”
张世华说着,话到此时,面色就已然显得很严肃了。
因而听到张世华这样的一番话,张世辉、郭羽等人便也不由收起了轻敌之心。一个个正襟危坐,显得十分严肃。
对此,张世华在默然点了点头后,便也不由再度开口言道:“湖广行省,占地千里,治下的军民百姓以百万计。鞑子即便是十丁抽一,在湖广照样也能精选出几十万大军来。
因而仅凭我军一人之力,想要一口吞下湖广,显然是做不到的。所以此番进攻江夏,我便也准备联络黄州路的天完军。以期可对湖广之地,形成东西夹击之势。
我军攻江夏,天完攻武昌。如此一来,胜算当可增加三成。”
“主公此言,应有之理。我军此番攻克巴陵,正好也需要在巴陵休整三日。趁此机会,主公也可选一使者,让其前往黄州。黄州天完,久困黄州,有此良机,天完军那边,定然是不会放过的。”张世华话罢,赵子玉便也不由立即出言附和。
因而就这般,再给紧挨着黄州路的德安府方面发了一道飞鸽传书的消息后。
作为德安知府的林子谦便也不由客串起使者,由治所安陆城离开,带着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前往黄州路。
天完军在黄州路的治所乃是黄冈。而黄冈在地理位置上,正好便也和武昌城隔江而望。
当年,在天完朝廷的巅峰的时期,天完朝廷便就占据过武昌城一段时间。
不过后来因为树大招风,引来元蒙朝廷的全力围剿之后,武昌城便也就被湖广行省的参知政事阿鲁辉成功光复。
而也正因为失去了武昌这等地利位置极为重要的城池,天完军便也不由被彻底的摁死在了狭小贫瘠的黄州路。
在原本的历史上,黄州路以倪俊为首的天完残军。一直苦等到了元蒙朝廷右丞相脱脱死在高邮城下,引发元蒙朝廷剧烈动荡以后。才得以趁此机会,再度兴兵攻占了武昌城。
但到此时,因为有了张世华的存在,历史显然也要变上一变了。
至正十四年,九月二十七日。接到飞鸽传书的德安知府林子谦才放的以从安陆出发。而安陆距离黄冈城,就算是直线距离,那也足足有近四百里路。
因而林子谦就算是马不停蹄的往黄冈赶,那也是需要个七八天功夫的。
不过事实上,却是在九月二十九日,张世华他们攻陷巴陵城的第四天,林子谦从安陆出发,刚刚到黄州境内的第二天。天完方面,却便已然知晓了巴陵城被黑衣军所占据的消息。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完军现在的实力虽然和全盛时地跨江南三省之地的庞然大物没法比。
但他们在全胜时期所在境内部下的眼线,却是保留下来不少的。因而张世华这个盟友,仅仅用了九天时间便攻下巴陵城的消息,他们也是在第一时间便就知道了。
而当这样的一个消息之后,倪俊等天完军的领导者,一方面感叹黑衣军的强大,另一边便也不由生出了要浑水摸鱼从中得利的想法。
天完朝廷和湖广行省的元蒙官兵交过手。所以他们知道湖广行省的力量有多么庞大。因而他们很明白,他们也好,还是远比他们强大的黑衣军也罢。
想要仅凭个人之力,在这样的一个时期占据整个湖广,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故而,当他们接到巴陵城被黑衣军攻克的消息后,一方面积极战备,一方面也不由等待起了黑衣军使者的到来。
反正黑衣军如果想要攻克江夏城,那么就少不了他们的协助。而实力不如黑衣军的他们,也同样需要在战前和黑衣军进行沟通,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的天完军,实力远远比不上黑衣军。所以倪俊等领导者明白,即便顺利的攻克了武昌城,他们接下来也是不可能向西发展去和黑衣军抢地盘的。
不过此时天完军也真的没有向西边发展的想法。毕竟和江夏那样易守难攻的城池比起来,湖广行省东部的兴国路无疑更加好攻打。
现在只能龟缩与黄州路的天完残军,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呢。如果此战,他们能在黑衣军协助下拿下兴国路这个有着近百万人口的地盘,倪俊等人便也就很满足了。
所以这般一来,等到十月初四,林子谦他们马不停蹄的来到黄冈城时,便也顺利的和天完军签订了协议。
在这一战中,天完军将会在十月初九和黑衣军那边一同发起进攻。攻打武昌,分担黑衣军的东部压力,并得以享有武昌以东的地盘。当然,武昌以东的地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攻打的。黑衣军除了分担他们的西部压力,不让湖广西部派出援军之外,并不会协助他们。
但这样的协议,无疑也是双方最满意的结果了。
九月二十八日,一举攻陷巴陵城的黑衣军在经过了长达三日的休整之后,便也不由乘着战场,沿着长江水道浩浩荡荡的向着东北方向杀去。
这一次,因为张世华派出了自己麾下的万户官邓虎率部留守巴陵城。
因而黑衣军此次北上的全部兵力不足五万三千人。和进攻岳州时的六万大军相比,在兵力上的确削减了不少。
但黑衣军的兵力虽然削减了一些,但其军队的战斗力却是半分也不曾削减的。
在一举击溃了岳州路的水师官兵之后,黑衣军自然也大批量成建制的俘虏了他们的战船。且加之胜利为黑衣军带了的士气上的提升。现在的黑衣军部队,战斗力反倒提升了不少。
因而当这样的一支庞大军队沿着长江水道一路北上时,沿路上临湘、嘉鱼这样的小城池,根本就无力抵挡大军的锋芒。
在黑衣军近乎压倒性的优势面前,这般小城池,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建的沙堡,瞬间便也就被攻克了。
故而到了十月初七这天,黑衣军便也就将部队推进到了距离江夏城仅有三十里之遥的一处水站——湖口站。
区区三十里水路,这样的距离对于江夏方面来讲,决然也算的上是兵临城下了。
因而在黑衣军开进到这里的时候,江夏方面便也就立即进入了战备状态。三万多水师部队驾驶着战船封锁了江面,防止可怕的黑衣军以此对他们发起突然袭击。
当然,因为和天完残军那边约定了共同出击的时间。所以在十月的初七、初八这两天,黑衣军自然也没有进攻他们。
这般一来,自然也使得江夏方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黑衣军携大胜之威前来,而湖广行省的平章政事也先帖木儿有没有岳州总管裴长青那样以劣势兵力还有和黑衣军硬碰硬刚正面的勇气。所以这两天来,江夏方面的兵马也是龟缩不出,摆出了一副要和黑衣军死熬的样子。
反正在也先帖木儿他想来,右丞相脱脱率领几十万大军围剿高邮。
那高邮府的张士诚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在这样的无敌王师面前,定然也是难逃一死的。而张士诚一死,南北之路畅通。朝廷在携大胜之威,沿长江水道西来,黑衣军和天完军再怎么样,也是不可能抵挡的。
到那时,举国之力围剿襄荆一地。那么灭掉黑衣军,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在退一万步讲,就算右丞相脱脱不能尽快光复高邮,但以他们湖广行省的战争潜力而言。只要拖上两三个月,湖广各地的兵马一到,黑衣军定然也是要败北的。
心中有这样的打算,他也先自然也会选择防守这样稳妥的办法了。
而对于此,张世华那边却是没有费心思想什么奇谋巧计。在一举攻克了巴陵城,近乎以一种秋风扫落叶般的姿态,清扫了沿途的阻挡者之后,黑衣军上下对此一战,都有着绝对的信心。
因而在张世华他们想来,拥有着绝对强大力量的他们,对付元蒙朝廷那腐朽的水师官兵,是根本就不需要为什么阴谋诡计的。
对付他们这样的缩头乌龟,就像郭羽说着那般,堂堂正正的碾压过去方才是最痛快的法子。
故而到了十月初九这天,在江夏城外十余里出建好了营垒的黑衣军,便也不由在张世华的亲率下,点齐了足足五万兵马,对着江夏和汉阳的方向,便也就浩浩荡荡的扑了过去。
“平章大人,黑衣贼来了,黑衣贼来犯了。”江夏方面,黑衣军的动向自然也是被水师官兵那边第一时间知晓。所以一名探子便也不由小跑着来到湖广平章也先帖木儿面前,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他。
虽然同样叫做也先帖木儿。但身为湖广行省平章政事的也先和右丞相脱脱之弟,那个借助着脱脱的关系,战败了还能在朝廷中枢担任御史中丞的也先可是完全的不一样。
身为湖广行省平章政事的也先帖木儿,其家族在元蒙朝廷,可是正儿八经的将门。因而作为将门子弟的他,二十岁时便也就投身军营,做了一名军官。二十多年的行伍下来,虽然没有多么耀眼的战绩。
但其人,却也并不是那种只能纸上谈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