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悦踹了他一脚,将被搁下,没好气的道:“一边呆着去,你嫉妒也没用。紫o阁ioge”他将杯搁了下来,看向了两个指头把玩着酒杯的秦谨,认认真真的道:“阿瑾。你到底怎么想的。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旁边的邹鸣摸了摸鼻垂下头闭上嘴装作路人甲,秦谨慢慢的酒杯递到嘴边,自嘲的笑笑,“我能怎么想?”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过了许久之后,舒悦才干巴巴的道:“我前些天听我大伯说上面会有变动,也许这次……”
他的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悻悻的闭了嘴。这句话已经说了几年了,最开始大家还自欺欺人,到这后面,都没人当成回事了。连他自己也没当成回事。
谁也没有再说话,过了许久之后,秦谨打了个响指另外叫了一杯酒。邹鸣才闷声道:“那件事我会尽快给你结果,无论如何,让自己好过一点儿。明天早上有个会,我先回去了。待会儿你别开车,让舒悦送你回去。”
他没有再看坐着的那两人,起身穿过桌椅穿过暗黄的灯光走了过去。
舒悦干笑了几声,自恋的摸了摸下巴,“其实我还是挺靠谱的。”
秦谨淡淡瞥了他一眼。抽出几张粉色的钞票丢在桌上,也起身走了出去。
钟自在第二天起得很早,单着一只手在厨房里研究早餐吃什么。昨晚和秦贺严躺在同一张床上,她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敢动,今早起身浑身酸疼。
事实证明她小人之心了。秦贺严连半点儿僭越也没有。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没过中间的分割线。这和他良好的睡眠习惯以及不屑有关。
钟自在将冰箱里的食材一一的摆了出来。琢磨了半天才决定熬粥烙煎饼果。老爷历来不喜欢西洋玩意儿,隔那么久就会让周嫂做一次窝窝头。有一年周嫂回乡下老家,甚至还弄了一些榆钱儿回来给他老人家**蛋饼,做榆钱饭。
一只手很不方便,做什么事都是毛毛躁躁的。钟自在熬了粥将食材弄好就出了一身薄薄的汗。在秦家看林嫂弄时挺简单的,轮到她却有些手忙脚乱。
煎饼果的难度系数不高,就是她初次做面糊摊得不均匀,火候也不好掌握,怕烙糊她一直用的是小火。有惊无险。
她起得早,煎饼果粥小菜摆上桌秦贺严才起床。大抵是喝了酒,老爷比以往要好睡一些,比平常要起晚半小时。
老爷乐呵呵的,也不要秦贺严送,吃过早餐让周叔来接他就回去了。
看着车驶出小区,钟自在总算是长长的松了口气。从昨天到今早都是胆颤心惊的,她的小心肝啊。
回过头对上秦贺严那吊儿郎当的脸,她认认真真的道:“谢谢你哄爷爷开心。”
“这不是我这个孙女婿应该做的?”秦贺严懒洋洋的,唇边有些漫不经心的。
这话听起来多理所当然,好像昨天她那一个两个电话都是自寻烦恼似的。钟自在没接他的话,呵了呵冷冰的手道:“我先上楼去了。”
她管也没再管秦贺严,转身就走。往前走了几步她回过头,秦贺严竟然跟了上来。
“你不上班吗?”钟自在疑惑的问道。
“我乐意给我自己放假不行吗?”秦贺严懒洋洋的回答道,微微的顿了一下,他似笑非笑的道:“以一句‘谢谢’作为谢礼,你这谢谢是不是太昂贵了?”
不演孝顺了?钟自在的脚步顿住,转过身面对秦贺严,“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秦贺严似笑非笑的。
“……”
“放心,我一向讲究等价交换。”秦贺严慢九九的说着,唇畔带了那么一点儿玩味。
钟自在暗暗的冷笑了一声,一向讲究等价交换?这种鬼话也只有他说得出来。要是真讲究等价交换,秦氏空恐怕早被人啃得骨头不剩了。
秦贺严的车就停在外面,他不说去哪儿,钟自在也不问。上车便闭目养神。
“昨晚没睡好?”秦贺严动了车字,语气慢条斯理的。
“还行。”亚私狂扛。
他显然对钟自在睡没睡好了解得很,难得的没有嗤笑,而是懒懒的道:“没睡好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这太阳还真是打西边出来了,钟自在忍不住侧目,秦贺严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点燃了一支烟,将车驶出了小区。
车中放着钢琴曲,时而激昂澎湃,时而哀婉轻柔,就跟催眠曲似的枯燥得很,钟自在没听多大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时车已经停下,车窗外正对一道镂空雕花大铁门,围墙上爬山虎郁郁葱葱,却难掩冬日的萧条。这地儿钟自在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也不陌生。她来过几次,每次都只到这大门口。秦贺严会来这儿她并不惊讶,微微的失神后坐直了身体。
“醒了,那就下车吧。”秦贺严语气淡而懒散,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失色的关上疗养院几个大字在阴霾的头天空下更显得阴沉,院墙上郁郁葱葱的爬山虎并没有给院落带来生机勃勃,反而更显得的阴森。
“这么几年了,你一次都没来过吧?”秦贺严的声音轻轻的,就跟幽灵一般阴恻恻的。
郊外比城里冷了不少,钟自在只穿了一件外套,指尖一片冰凉。她侧头看了秦贺严一眼,报以一个冷笑:“我来不来和你有关么?”
“这几年你还真是心安理得。”秦贺严冷笑了一声。
“我没有做任何亏心事,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秦贺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有意思么?”
秦贺严嗤笑了一声,轻声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自己辩白,有意思么?”
是了,认定的事实已经根深蒂固,那么辩白,确实是没意思。
“没意思。”钟自在简单的回答,率先进了疗养院。
秦贺严显然经常来这边,一路都有人打招呼。这所疗养院是华沙费用最昂贵的一所疗养院,尽管环境清幽,也难掩腐烂及消毒水蔓延的味道。四周都是死气沉沉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还未到罗桑桑的房间,就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迎了上来。是罗桑桑现在的主治医生,寒暄过后便微笑着道:“秦先生好久没过来了,罗小姐的状况很好,您不用担心。”
对于一个连知觉都没有的植物人,这句状况很好听起来就很滑稽。
秦贺严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嗤了一声,“谢医生,你应该知道,漂亮话我不想听。”微微的顿了一下,他侧头看向了钟自在,阴恻恻的道:“状况很好,有她的好么?”
这位谢医生是才刚调过来的,原来罗桑桑的主治医生请了孕假,由他来接替。他和秦贺严并没有打过几次交道,又听说此人不能得罪,自然是拣了好听的说来听。
谁知道,这才刚开口马屁就拍到马蹄上了。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相对相对来说比以前好些了。”
“哦,是吗?”
“是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罗桑桑的病房在三楼,除了宽敞些和别的房间没有什么两样,充满了消毒水味。
谢医生推开了门,秦贺严却并没有进去,而是回头意味深长的道:“你猜猜,她这几年变成什么样了?”
他冷笑了一声,进了病房。房间里只摆了一张床,床上的人瘦瘦的小小的一团,长期不见阳光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钟自在的心里平静至极,只有淡淡的悲哀。罗桑桑的目的达到了,她和秦贺严如她所愿的成了今天这样,只是她这代价太高,不知道她是否有过后悔。
钟自在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罗桑桑那晚最后浮现的诡异的微笑以及疯狂的眼神来。她不后悔的,她早想好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钟自在有些疲惫,冷眼看着站在床边的两人。她历来都是冷血的,在此刻竟然生不出一点儿同情心。对于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同情的必要。
只是罗桑桑,真够狠。大好的韶华,真的值得么?
钟自在的神色平静,从头到尾甚至连脸色都未变一下。
秦贺严的脸色阴沉得厉害,管也不管禁烟的标示,抽出了一支烟点燃,目光锁住钟自在,阴森森的道:“医生刚才说了,她的身体状况很好。要是有什么事能刺激刺激她,说不定很快就能醒来。你说,我要是把你和她关一个房间里,她会不会马上就醒过来?你可真镇定呐,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你居然连脸色都没变一下?我有时候真先挖开你的心看一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抱歉,让你失望了。没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钟自在的语气中带着讥讽。
秦贺严的脸上的戾气顿显,扯住了钟自在的衣领紧紧的将她扣着,一字一顿的道:“钟自在,我有时候真想把你捏死。”
“捏死我对秦三少来说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么?”钟自在的语气淡淡的,却又像是带着挑衅。
“你是觉得我不敢?”秦贺严眯起了眼睛。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烂命一条。”
秦贺严笑了起来,指腹轻佻的勾起钟自在的下巴,意味深长的道:“你可不是烂命一条,有人为了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你猜,他最想要的报酬是什么?”
最后那句他几乎是轻附在钟自在的耳边说的,报酬两个字他咬得很重,带了**下流暧昧的色彩。
钟自在被激怒,涨红了脸,屈腿狠狠的向他的小腹踢去。咬牙一字一句的道:“秦贺严,你凭什么以为罗桑桑就是受害者?只因为躺在这里的人是她不是我?因为她看起来柔弱?因为我和你斗了那么多年不认输,所以我就是万恶不赦的坏人?”
不知道是因为被羞辱还是委屈,她眼中朦朦胧胧的一片水雾。声音微微的颤抖着,歇斯底里得像是要将往昔所受的所有委屈都爆出来。
“还是你觉得,只有所有柔弱围着你转的才是好人?所有会哭会找肩膀依靠的女人都是善良的?坚强万恶不赦吗?坚强是罪吗?秦贺严,你才让我恶心。你凭什么自以为是的给我定罪?你的猜测算个p!我受够了,我早就受够。我凭什么要背上你定的包袱?凭什么要因此受尽你的折磨?呵,你以为我是导致罗桑桑今天的罪魁祸吗?不,我告诉你,你才是罪魁祸!如果她从来没有到过秦家,她现在就不是这样!还有,我告诉你,你可以侮辱我,但你没资格侮辱别人。”
秦贺严直起身来,啪啪的拍起了巴掌,阴恻恻的一笑,道:“口才真好,继续。这就把你激怒了?”
他一步步的逼近钟自在,俊美的脸一片森冷,“侮辱?他算什么玩意儿,让我侮辱都不配!不过你这一个个的理由找得挺好的,背了多久?又想和我说证据呢?证据我没有,要是我有证据,你觉得你可能站在这儿?你以为她无法为自己辩白你死撑着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你最好别露出一点儿马脚,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身上带着戾气,森冷的脸上扭曲陌生。一把拽住了钟自在的衣领,将她带到楼梯边,冷笑着道:“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呢?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这儿扔下去。我倒是要看看,秦谨肯不肯为了你和秦家翻脸!”
钟自在被他推到楼梯边上,她并没有求饶,更没有哭。只是冷冷的,带着讥讽的看着濒临在狂的边缘。
秦贺严莫名的狂躁不已,紧紧的抿紧了嘴唇。有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是听到动静的谢医生。他刚才就见识过秦贺严的厉害,这下额头上的汗冒得更密,远远的就急急的道:“秦先生那位小姐还受着伤,你放开她,不然我报警了。”
他还真是敢说,秦贺严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的道:“报警吗?”
他有气无处可,送上门来的出气包他怎么会放过,松开了钟自在的衣领,朝着满额头汗水的谢医生走去。
步刚迈出,就见被吓得满头大汗的医生冲了过来。他回过头一看,本来站在楼梯边缘上的人直直的摔了下去。他伸出手想去抓,可哪来得及。一声闷响起,人就顺着楼道滚了下去。
松手的时候他完全忘了,钟自在已经被他推到了边缘上,没有任何着力点,只要他松手,她就会倒下。
“杀人了杀人了。”刺耳带着哭腔的大喊声响起,秦贺严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纤瘦的人滚下一阶又一阶的台阶。
楼梯并不是很长,秦贺严反应过来冲下去的时候,钟自在已经滚落到了地上,出了低低的痛苦的呻吟声。
他刚想将她抱起来,楼上带着哭腔的谢医生就冲了下来,大声的喝道:“别动她!”
因为谢医生的那句杀人了,已经6续的有医生护士围了过来。虽然被吓惨了,谢医生还是没忘记一个医生的职责,快的给紧紧闭着眼睛的钟自在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般的道:“只是昏迷了,暂时没什么大碍。头部受到撞击,马上安排做片。”
他的视线落到钟自在的右手上,伸手捏了捏,冷静的开始吩咐护士。
钟自在没几分钟就醒了过来,手上疼得厉害,她低低的呻吟出声。
“哪里不舒服?”谢医生凑近,低声问道。
“手疼。”钟自在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头有些晕,她闭上了眼睛。
“应该是裂开了,坚持一下马上拍片。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的?”
“没有。”钟自在的声音有些哑,牙齿紧紧的咬着克制着疼痛。
检查很快就出来,除了未好的手骨头微裂开之外其他地方均没有什么大碍。这边并没有专业的骨科医生,问了她的主治医生是谁之后谢医生立即打电话联系了樊灿。
是由秦贺严和谢医生将她送去医院的,秦贺严的车开得很快,一路车飙得很快,闯了无数个红灯。硬生生的将两个小时的车程缩成了一个小时。
到医院的时候樊灿早就等着了,一边看谢医生带过来的片一边责备道:“你这石膏才拆多久,怎么不小心一点儿?石膏重新给你打,这才暂时不给你拆了。早知道就让你一直住医院了。”
钟自在只知道虚弱的笑,并没有说话。谢医生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秦贺严并没有跟着来,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樊灿用了药,打好石膏疼痛缓解下来后钟自在虚软的靠在椅上。
樊灿本是建议住院的,钟自在讨价还价了一番后她退了步,叮嘱一定要小心,绝对不能受伤。
“要不要我找张床给你休息一下再回去?”樊灿叮嘱完,看着虚软的钟自在皱着眉头问道。
“没事,谢谢樊医生。”钟自在挤出了个笑容,摇摇头。
“你确定自己回去?反正不耽搁是耽搁了,你就让谢呆送你回去好了,反正他也不忙。”樊灿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钟自在,笑着道。
“你认识谢医生?”钟自在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不认识?他算是我师兄。”樊灿慢九九的道,“只是他是个呆,非要去疗养院那地方。”
钟自在笑了笑,将水喝了一小杯,站了起来,“谢谢你了樊医生,改天等你休息我请你吃饭。”
“行,回去注意。有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出了樊灿的办公室,谢医生竟然还在,正和几个护士说着什么。回头看到钟自在,他笑笑,道:“好了吗?”
钟自在嗯了一声,真诚的道:“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应该的。”谢呆摇摇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钟小姐,你真不报警吗?”
“……”
钟自在还没回答,樊灿就在办公室门口叫道:“谢师兄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啊,我先过去一下。回去好好休息,观察几天,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赶紧来医院。”
他说着匆匆的走了,钟自在站了一下,才下了楼。天气冷了医院的人也特别多,电梯里挤得满满的。出了医院的大楼,她伸手揉了揉撞肿的额头,到路边去拦车。
明明那时候挺激动的,现在平复得竟然没有一点儿波澜。只是很倦,只想找个地方窝着,动也不动一下。
才走了没几步就见秦贺严的车还在原地停着,钟自在突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并未停下脚步,走到车旁,车门打开来。秦贺严沉默了一下,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钟自在由心底的疲惫,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用了,要是有时间,我想和你谈谈。”
她的眼底带着疏离和冷漠,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秦贺严有些不耐,再次的重复道:“上车。”
钟自在站着没动,乌黑的眼眸看向了秦贺严,低声道:“秦贺严,我们就这样吧。我明天去你的公寓拿东西,你妈妈那边你有办法瞒着。如果有需要……我会配合。从头到尾我们都是各取所需,弯我也不绕了,我相信你也不需要点明。谢谢你哄爷爷开心。”
秦贺严的脸色阴沉沉的,钟自在说完,不等他回答,直接往岔路口走去,站定,然后拦车。
秦贺严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动也没动,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钟自在累得厉害,不知道滚下的时候摔到了哪儿,隐隐约约的疼痛着。下了车,她在小区门口打包了一份牛肉面,买了一瓶水。
一只手太不方便,上了楼将东西放在地上她才掏出钥匙来开门。她从未那么倦过,进门就只想倒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她强撑着吃了一碗牛肉面,随便洗洗就倒在了床上。像是卸下了沉重的枷锁一般,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却并不轻松。
她太清楚,和秦贺严摊牌意味着什么。所谓的各取所需,秦贺严并不是非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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