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礼赞 第十六章 国祭

    一日，唐震难得地有些空闲，就出了领主府，在温得和克小镇的街道上随意逛逛，权当散心。陪着他的是唐川和霍思炜，两个人亦步亦趋，和领主大人说说笑笑，虽然春寒未泯，却让人心情舒畅。唐震指点着街道两旁星星点点的小摊，感叹道：“人气渐旺，居民们总算有了灵魂，好日子不远了。”

    几个人转了一会儿，一起回了领主府，然后陈志远过来报告，廷布特使途经纳雄耐尔，请求拜见本地领主。唐震愣了一下，问道：“廷布？这是哪个地方的国家？”陈志远道：“廷布乃伊格尼斯海九国之一，也是跟帝国友好往来的佛教国家。”唐震恍然，笑道：“原来是‘西景佛国’的特使来了，快请！”

    伊格尼斯海是世界上最大的内陆海洋，海上岛屿星罗棋布，礁石林立，其中就有一些土著建国称号，经过岁月的流逝，如今的伊格尼斯海只剩下了九个土著国家。廷布即其中之一，全称廷布王国，是海上最大的岛屿国家，本岛面积相当于两个海南，加上举国信佛，又处于西景地区，被其他国家称为“西景佛国”、“伊格尼斯佛国”、“海上佛国”等。

    总而言之，人们一说廷布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佛教，因为那是神佛的国度。唐震读过这个世界的不少典藏，知道佛教是西景诸国的主流宗教，很多王权至上的君主国家不仅政教合一，甚至还有神权高于王权的；惠灵顿帝国虽然不是佛教国家，不仅不信佛，也不立教，迄今为止，惠灵顿没有国教。

    但廷布毕竟是佛教圣地，国家影响力很大，尤其是西景诸国皆与它有过友好往来，唐震自然不能失礼。廷布人口只有二十多万，在某些方面是当之无愧的小国，然而人家的佛学文化浓厚，甚至廷布特使走进领主府正堂的时候，身上竟是穿着一件宽袖白袍。

    唐震打眼一扫，明白了，是普通的僧衣，袖口绣有鸟首，前襟则是绣着一连串晦涩难懂地经文，看得人直眼晕。廷布特使还像印度阿三一样头裹白巾，包了一层又一层，衬得有点黝黑的皮肤愈发油亮，不过哥们长得挺周正，身材健硕，中年面孔，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带着穿透一切地光芒，让唐震心头猛跳。

    “尊敬的领主阁下，廷布僧侣楼轲向您见礼。”廷布特使双掌合什，给唐震行礼。唐震面带笑容，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然后请楼轲坐下，试探道：“大师代表贵国来惠灵顿意欲何为？”楼轲微微一笑，反问道：“难道领主阁下不知道贫僧的来意吗？”唐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左右问，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大师就别卖关子了，小子鲁钝，请大师明说就是。

    楼轲诧异地扫了一眼唐震，低下头说了八个字：今年五月，贵国国祭。哥们一愣，随即差点扇自己一巴掌，惠灵顿帝国每十年举行一次盛大的国庆祭典，时间定在五月份，庆祝国家又过了多少周年，以及在皇陵祭奠历代帝王。这个习俗唐震也是无意中翻书看到的，而今年恰巧又是十年一度的国庆祭典，他这才明白楼轲的来意，这个秃驴原来是代表廷布参加惠灵顿盛典的。

    唐震搓着手，尴尬地说，一时糊涂，一时糊涂，请大师见谅，然后问了一句，除了廷布，其他的伊格尼斯国家什么时候派特使过来？楼轲垂目道：“贫僧性急，所以来得早了，其它国家的代表恐怕还得等上一两个月才会动身。”唐震笑了笑，吩咐下去，今天中饭吃素食，不得见一点儿荤腥油腻。

    楼轲口宣佛号，致谢道：“领主阁下能为贫僧着想，贫僧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唐震连声谦虚，两人又谈了一些有的没的，楼轲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物，开头说了几句佛法，见唐震不感兴趣，立马转换话题，说起了廷布的风土人情。唐震暗自感叹，这孙子察言观色的本事真够厉害的，我喜欢！

    日近天中，楼轲经唐震再三挽留，于领主府用餐，有了领主大人的特意吩咐，今天的中饭果然没见一点荤色，都是绿油油白嫩嫩的蔬菜类素食。楼轲吃得高兴，忽然对唐震道：“领主阁下，我前些年来过纳雄耐尔，那时候还是您的父亲执政，虽然领地贫穷，却人人安居乐业；现在，没想到纳雄耐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街上一路走来，见到的平民百姓都是红光满面。尊父子皆是人中骐骥，纳雄耐尔一连几代人都能受到恩泽荫护，可喜可贺啊！”

    唐震连称谬赞，然后道：“大师何时动身去那隆特森（惠灵顿首都）？”楼轲道：“宜速不宜迟，贫僧明天就走。”唐震吃惊道：“大师太心急了吧？”楼轲道：“十年前在那隆特森呆过几天，后来有急事离开，马上又要故地重游，也是心中难耐。”唐震想了想，微笑道：“好吧，正好我也要去那隆特森，欲与大师同行，可否？”楼轲放下筷子，再度双手合什道：“善哉善哉，旅途寂寞，正期有人同行，多谢领主阁下。”

    帝国祭典定在五月份，现在已是二月下旬，各个领地的领主也要收拾行装，准备去帝都凑热闹了，这是历年来约定成俗的规矩。其实，领主去与不去没多大区别，去了，是向皇帝表忠心，不去，皇帝也不会降罪，但有被穿小鞋的风险。唐震觉得去一趟为好，毕竟不能总窝在纳雄耐尔，出去见识一番广阔天地是好事。

    吃过中饭，又和楼轲聊了几句，唐震亲自把这个“得道高僧”送出门外，回到府里刚处理一些公文，然后就收到了红娘子军初战告捷的军报。唐震捏着一张自家领地独立生产且对外倾销狂赚金币的雪纸，上面稀稀落落地写了几行字，是霍春茗娟秀的笔迹：红娘子军不负众望，伏林于道，歼蛮兵千余，俘千余，蛮人暂时不敢东向，此诚众将士之功也。

    唐震笑着对站在一旁的霍思炜说，你姐这是跟我要封赏哪！霍思炜说，将士们驻防边地小镇的确辛苦，每天冒尘顶沙的，加上歼灭俘虏两倍于己的蛮兵，不封赏说不过去。唐震哈哈大笑，想了想说，这样，你去仓库提一批金币银币和铜币，找工匠熔了，做成徽章的样式，我要给辛苦作战的红娘子军颁章嘉奖；还有，拟一封嘉奖令，就说钱物之类的奖赏我们暂时发到将士们的家属手里，这奖章则会在熔铸完成后直接和嘉奖令一起送往边地小镇，我们不能让女兵们流血又流泪！

    霍思炜一一记下，唐震又说，我马上就要动身去那隆特森了，领地的一应事务暂时交给你处理，等我走后，伊格尼斯国家还会有使者经过纳雄耐尔，我们的领地靠海，这些佛教文化发达的国家要想到那隆特森参加祭典观礼，肯定要在领地停留一段时间。思炜啊，这些都是佛教徒，也可以说是宗教疯子，你最好好好招待他们，可别给我捅娄子，否则不要怪我回来问你的罪！

    霍思炜凛然应是，问道：“领主，要用什么样的规格招待他们？”唐震想了想道：“我们是怎么迎接那些商人的，你就给我怎么迎接这些佛家的‘猴子猴孙’，我不管他们是真和尚还是假道士，抑或是普通的俗家使者，你只要每顿不见荤腥，统统安排素斋招待，明白吗？”霍思炜眨眨眼，口称明白。

    唐震又啰嗦了几句，然后道：“我走之后，算算去返路程，最多四个月就能回来，快些的话三个月差不多了。在此期间，蛮人若有异动，我们不可冒进，当以稳守为主，我相信你姐和秦情能办到这一点，我不担心太多。还有，领地的发展马上就要遇到瓶颈，我们对外倾销的主流产品是水泥雪纸，以后的一两年时间仍要保持原样。现在仓库里堆满了金币，我们不能任由它们发霉发臭，纳雄耐尔还有很多人家生活并不富裕，你手头宽松，能帮则帮；炎黄学堂和南来镇已经竣工，你要多关照一下。对了，水泥路修完了吗？”

    霍思炜点点头，回答说，刚刚修完不久，以温得和克为中心，呈辐射状向各个小镇铺设了一条水泥路。唐震满意道：“很好，以水泥铺路，日后不仅行军快捷，商旅来往同样方便。思炜，好好干，我看好你！”霍思炜激动地满脸通红，连连点头，表示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唐震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话：你办事，我放心。

    午后，唐金来访，报告了一个好消息：香胰研究成功。唐震勉励几句，然后说了自己要赶赴那隆特森观礼的事情，唐金惊道：“哥，领地的事那么多，你这就要去那隆特森？”唐震道：“是的，我得去帝国的中心看看走走，顺便吸取一些治理地方的经验。”唐金皱皱眉，叹道：“也好，那隆特森是帝国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你去观礼之余还可以取取经，是件好事。”

    唐震笑着说，我走以后，领地的防务就全部交给你了，别让闲杂人等徒生变乱，同时也得关照一下林非墨的安全，谁知道阴月皇朝的那个什么冥夜组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水泥现在是纳雄耐尔的支柱产业，这是我们的经济命脉，后山的水泥作坊不仅要严加保护，还得增强工匠们的保密意识。唐金道：“我都记下了，哥，你这一去数月，路上要多多小心。”

    唐震悠然道：“我是剑圣，普天之下，能伤我的人又有几个？”唐金笑了，然后问，哥，你要带多少人去那隆特森？唐震思忖一阵说，川子是一定要带的，就算我不带他他也会悄悄跟着；还有，那个谁谁，王庚，对，王庚，好像是个读书人，又是步兵卫队的大队长，让他带支百人队与我随行，反正惠灵顿帝国每年的国庆祭典各地的领主都可以带扈从进入帝都。

    唐金点点头，忽然问道：“哥，你觉得春茗姐怎么样？”唐震愣了愣，平静道：“还可以，做事认真，有责任心，组织能力很强。”唐金犹豫了一下，还是吞吞吐吐道：“我不是说这个，哥，你看春茗姐漂亮吗？”唐震又愣住了，心下隐隐猜到少许，面上不动声色道：“漂亮，就是脾气坏一些。”唐金“噗嗤”一笑，随即严肃道：“霍老这两天找过我了。”

    唐震眉头一皱，试探道：“是为了春茗的婚事？”唐金点头，然后说了一句若有深意地话：如果不是边镇出事，春茗姐现在可能都出阁了。唐震打了个哈哈，赶紧打岔说，霍老就这么急着把自家的大姑娘嫁出去？行啊，等春茗回来我给她挑个好夫家，包君满意！

    唐金似有意似无意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