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皇帝寝宫正泰殿内,屏退左右,只有君臣二人,皇上看着顾泰,紧锁眉心,
“此处唯你我君臣二人,顾泰,你怎么看?”
“消失的府邸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大多是流放官员的府邸。”
“朕是天之子,朕自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但有异相,必是有异心之人背地里所为。朕也觉得皇城之事,与苏王两家脱不了关系。”
明德皇帝看着顾泰,四目相对,两人怎么都觉得这事和苏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要真说是苏王两家所为,又找不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其他人家,都是丢失的东西,府邸并没有事。只有我们顾府和丞相府府邸消失了。”
“还有这个!”
明德皇帝拿下龙冠,扯下假发,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印在顾泰震惊的眸子中。
顾泰心里一热,扑通跪倒在明德皇帝面前,抱着他的大腿流下泪来,
“皇上对臣之心,臣万死难忘。”
“顾老三啊,当年朕未登基之时,你我三兄弟多年同心,朕如今备感孤独。若说天下之大,有何人能令朕心安慰,那只有老三你了啊。”
“皇上啊,宋老二他——”
顾泰一瞬间真想把他怀疑苏成义当年娶宋今禾的时候,宋今禾怀的儿子苏镇北,有可能是皇上的龙种这话说出来。
但只是一瞬间,他又咬住了嘴唇,强行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皇上就是皇上,他都能弑父杀子,又何谈和他的君臣之义呢?
听到顾泰提到苏成义,皇帝不由想到他没登基前,三人同行闯江湖的时光。但也只是想想,随后一脸阴狠地说,
“顾泰,派人跟上,至相桥后,拿到苏家军令牌。直接灭苏府满门。不留一人活口。”
一夜之间,皇城出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件件都指向苏王两家。只是苦于找不到线索。
找不到就不找,索性不愿再猜,能让人安心的办法,就是直接让令自己不安心的人消失。
“还有丞相府的事,有一事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讲!”
“臣刚才令下属暗地里去查了丞相宗祠失盗一事。发现他们好像丢失了一批粮食。”
粮食?
明德皇帝眯起眼睛。
丞相丢了粮食不报官?
粮食和宗祠堂失盗有什么关系?
如果粮食众多,那么丞相到底想干什么?
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丞相不报,昭卫还要不要查?”
“不查,丞相既然心怀天下,胸有百姓。朕让他南下赈灾,自然最得他心。”
明德皇帝冷笑了。
丞相与他、顾泰三人合谋制造了东宫案,诛太子、灭苏王两家。然后呢?太子没了,自然是众皇子都要盯着太子那个位子。丞相呢?他这些年暗地里捞了多少东西,怕是财富都要比国库还多。这还不算,他竟然还打粮食的主意。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既然丞相如此心怀天下,想要做天下百姓的主人。那么,就让他去赈灾,为百姓服务。
不然,怎么能对得起这些年来,他殚精竭虑谋划的事呢?
“所有失踪案都交给昭卫来办。撒下人去,秘密查访。既然盗贼盗了那么多东西,他就得用。只要他用,早晚就得查到他身上。”
君臣又秘谈了一会。
顾泰辞行,要去送三皇子前往北疆。
顾泰前脚刚走,后脚太后一行人就来到了正泰殿。
“皇上,你不能如此害燕王。”
太后皱眉坐在上位,
“鼠疫无人能治,燕王此去必死无疑。皇儿啊,先皇当年可是留了遗召,你不能杀燕王。”
太后看着自己这个儿子,自从儿子登基,这十年,这个儿子,她真心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燕王不是先皇血脉,先皇留下燕王,那是为我们皇室留下一个最大的保命符。燕王绝不能死于东征。”
明德皇帝抬眸看着他亲娘,心里暗讥:你到底是我亲娘,还是燕王的亲娘啊?
“母后,燕王不东征,朕去亲征,可好?”
太后立马变了脸色,
“大齐朝堂,真到了除了燕王,再无可用之将了吗?”
唉,皇儿啊,你真是糊涂了。镇国公府如此忠臣良将,你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你父王在时,我们大齐何等的威武雄壮。如今竟然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了吗?
“燕王东征,丞相南巡赈灾,三皇子前往北疆,二皇子修缮皇陵。母后,朕这般安排,你看可否?”
太后一怔,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明德皇帝。心里一阵悲凉。
皇帝这是嫌她后宫干政了?
“要不然,还是母后觉得东征燕王不可用。朕亲征更好?”
这话问的有些咄咄逼人了。
太后有再多的想法,此时也只能咽下去了。
是的,皇帝毕竟登基十年了,早已不再是当年要依仗着外戚母族上位的那个平庸皇子了。
“皇儿你是我的亲儿子。燕王和你,娘自然会选你。”
太后叹息一声,
“东征,还是燕王去的好。这人,生死由命。”
太后叹息着回宫了。
一回到宫中,太后立马派了一个心腹太监,拿着一个盒子前去追赶燕王。
盒子里,她装了一颗保命丸。
那还是先皇在世时,归一大师送于她的生辰礼。
太后让心腹太监送保命丸给燕王,并叮嘱太监,不可能燕王多说什么,尤其是鼠疫一事,绝不可在燕王面前提。
太后只让太监给燕王带一句话:大齐只有燕王可战,为国为民,则请燕王不管任何境况下,都要先保住自己性命。
不提后宫,再说燕王一回府,就立马对燕,
“你给两位大人弄个流放犯身份,快马把两人送去,交给周复安。就对他说,这两人是右相派去暗地里保护楚名扬的。”
燕小心里腹诽:又打着右相的幌子。我可是亲眼瞧见,你刚才下朝的时候,截着人家右相又是一通威胁。那楚名扬可真好用。
旁边的两御医一脸苦相,却敢怒不敢言。心里哭叽叽着说:燕王你可真狗啊?你拿我们家人威胁我们,非要我们跟着去给小国公爷治身体。可是,你给我们弄个官差的身份也行啊?怎么就非得弄个流放犯人身份给我们呢?
旁边的燕小心里也苦:唉,刚送走个鬼医,这会子又要送两御医过去。主子还真觉得自己做事多保密呢?这简直就是恨不得向全天下人宣告,他就是铁了心要保苏镇北,谁要是敢动苏镇北,就是和他过不去。
主子,你这是和皇上过不去。
主子,你真是嫌自己命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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