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连背影都在打飘的付秀之后,冼淼淼重新集中精力应付工作。
配备了事业心强又能干的小助理后, 冼淼淼才实打实的感受到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笔给自己带来了多么大的改善:
她再也不必自己从浩如烟海的资料库中扒拉信息, 也不用亲自去做诸如打电话、下通知、整理资料等细小繁琐的活儿。甚至就连你在几家餐厅中犹豫不决, 付秀也会迅速搜集信息, 并将筛选出来的有用信息呈到你的面前!
总而言之, 冼淼淼的工作效率大大提升,工作起来也更加的有条不紊,真正有了点儿运筹帷幄的气势。
到了晚上,冼淼淼让付秀通知任栖桐和邓清波一起出去聚餐, 算是给这个初具雏形的团队来一次迟到的贺宴。
出门之前, 付秀已经用冼淼淼送的那套名牌化妆品重新给自己化了妆, 虽然手法还有待改进,但因为东西好用,瞧着已经挺像样子了。
冼淼淼脑海中不禁回忆起前几天每到下班时分, 付秀那一脸模糊油腻的妆容……
见冼淼淼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钟,付秀还有些羞赧, 倒是前者不以为意, “没事儿, 多练几次就好了。”
&谢谢您!”
付秀的脸有点红,不过还是很镇定的道谢。也许是白天冼淼淼跟她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现在的她连眼神都坚定了很多,原本萦绕不去的小心翼翼和迷茫隐约有了消散的迹象。
嗯,怎么说呢,就好像一株习惯性看地面的向日葵终于被掰正了脖子。
正能量这种东西真的很容易感染人,付秀一天之内变化如此之大,连带着冼淼淼也干劲满满,大有返回办公室加个班的意思……
当然,到最后她也没回去加班,只是等任栖桐和邓清波到齐之后就集体前往预约好的餐厅。
然后冼淼淼就发现自己手下唯二的两名艺人关系似乎好了很多,这一点从以前邓清波单方面絮叨,到现在的任栖桐间或反馈白眼的巨大进步上就能明显看出。
她不由得十分欣慰。
然而恰巧抬头看了她一眼的邓清波却很不配合的把自己的脸扭曲成一种很一言难尽的表情。
冼淼淼本能的挑了挑眉毛,隐约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听到的话很可能不那么中听,但却又该死的抑制不住好奇心,“你想说什么?”
邓清波搔了搔额头,又搔搔脖子,然后憨憨一笑,“刚才那个表情跟你真是太不搭了。”
任栖桐瞥了他一眼,有点儿像是要制止,可却始终没付诸行动。
就听邓清波大咧咧道,“哈哈,你才几岁啊,可偏偏又是叹气又是舒展眉眼的,那眼神还唉怎么说呢,哈哈还挺慈祥,搞得跟个老太太似的,哈哈哈!”
冼淼淼:“……”我想把手里这碗热汤给他照脸泼过去成么?
任栖桐干咳一声,什么都没说,只是往嘴里扒饭的速度越发快了。
冼淼淼先恶狠狠地瞪了邓清波一眼,视线扫到任栖桐又停下,咬牙切齿的问,“你笑什么!”
任栖桐迅速将刚刚翘起来一点的嘴角压下去,面无表情的抬头,“他说的挺对的。”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任栖桐越来越觉得这个姑娘是个挺不可思议的矛盾体:
你说她成熟,可每每□□八卦不断,私底下也会为了一点小事张牙舞爪,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似的委屈;
可说她不成熟,她生气归生气,却从来不会迁怒,这一点恐怕是很多事业成功人士不敢保证一定能做到的;
你说她精明,可媒体一抓一大把的小辫子又是哪儿来的呢?
可要说她糊涂?眼下一桩桩一件件极其难办的事情,她却一步步走的艰难又稳定……
&人”付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冼淼淼好似并没有要真生气的样子,连忙出来打圆场,“那个,冼经理,咱们不是还有正事要说?”
&经她提醒的冼淼淼食指一点桌面,迅速收回正在跟任栖桐对抗的视线,“你不说我又要忘了。”
太多事情千头万绪的,她又有点儿经验不足,常常会忘东忘西,现在有了助理,果然好多了。
&这样,”冼淼淼收起脸上的笑意,表情严肃道,“邓清波,任栖桐,你们两个可能都有活儿了。”
她平时很少直呼别人的名字,而一旦这么称呼了,就证明真的有事,因此任栖桐和邓清波也不由得跟着正襟危坐起来。
&是邓清波,你的广告前期反响不错,我决定趁热打铁,让你去电视剧里试试水,事情我已经协商的差不多了,如果没有意外,下周就会有明确的答复。”
邓清波的心跳骤然加快,脸上一阵阵发热,忍不住又说出了当初得知自己马上要去拍广告时的那句话,“这么快?”
冼淼淼被他这幅呆样逗笑了,“不算快了,娱乐圈瞬息万变,根基不稳的路边粉丝更是用薄情寡义来形容都不为过,相信我,你在talk上面发布的那几张光膀子傻笑的健身照片绝对不足以挽留他们。”
&何况,你的广告虽火,可实际上并没有在娱乐圈内掀起太大的波澜,能真正记住你的更是寥寥无几,这一点从至今都没有任何个人或是团体向你主动邀约就可以看出来。”
&站在原地等机会是不可能的,不过好在机会不来找我们,我们还可以抢嘛!”
邓清波的脸色从冼淼淼说到“光膀子傻笑的健身照”就开始涨红,到后面“记住你的寥寥无几”又迅速变得苍白,而等到后面冼淼淼一脸平静的说出“抢”这个词,他的脸色就更复杂了。
虽然知道是为自己好,可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轻轻松松说出来“抢”,果然还是挺……挺霸气,挺他妈的匪气四射!
虽然对那位被自己抢了角色的无名氏有点抱歉,不过邓清波的内心很快就再一次澎湃起来。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严酷,早就不时兴单纯的公平竞争那一套,谁的关系够硬谁就是大爷!之所以他现在还有闲情逸致为别人担心、惋惜,正是因为他遇到了好东家,不然绝对会死的比任何人都难看,哪儿还能在这种高档餐厅里优哉游哉的吃饭?
冼淼淼没错过他眼底飞速划过的一抹纠结和歉然,只是她没那个耐性,也没那个心思去做知心姐姐熬什么见鬼的心灵鸡汤。更何况,她相信,几年来忍饥挨饿、受尽了世人白眼和嘲讽的邓清波绝对比现场在座的任何人都明白机会的可贵,知道娱乐圈的残酷性。
果然,沉默了几秒钟后,邓清波就站起身来,认认真真的向冼淼淼鞠了一躬,声音洪亮道,“谢谢头儿,我会努力的!”
他们所在的是一家高档餐厅,出入的非富即贵,大家就连走路都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哪儿见过这样傻不愣登大声喊口号的?于是齐刷刷扭头来看。
任栖桐第一时间用力转身看向窗外,留给大家一个能引发无限遐想的帅气背影,而冼淼淼则是用力捂住了额头。
邓清波,你这个二百五!
讲这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聋!还什么“头儿”!什么头儿?流氓头子吗?!
冼淼淼都懒得去想大家又开始怎么编排自己了,她干脆秉持着破罐子破摔的精神拍拍任栖桐,示意他看自己。
&接受专业培训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跟那些老师商量过后,觉得可以先发一首歌试试,就以mv的形式,你觉得怎么样?”
任栖桐天分极高,又善于学习,进展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最好不过,连那几个老师私底下都找过冼淼淼好几次,说来说去就是一个事儿:
他们已经没太多能教给任栖桐的了,这小子学起东西来简直不像海绵,而像是一尊被风干了几千年的木乃伊,不管给他什么都能在短时间内吸干!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妖孽还藏藏掖掖的干嘛?赶紧丢出去让竞争公司那些孙子们跌破眼镜吧!
冼淼淼回去跟尚清寒也咨询过几次,觉得确实没有再压制的必要了。
任栖桐的天赋本就令人望尘莫及,现在连嗓子的使用方法和各种发声方式也都学得差不多,发布一两首歌根本不是问题。
反正就算发歌之后他真的一炮而红,到能举办演唱会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期间也够他将发声技能练习纯熟了。而且冼淼淼也不是那种只看眼前的压榨派人士,由她盯着,总不至于任栖桐的嗓子还跟上辈子那样遭到致命创伤吧?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冼淼淼没有跟包括尚清寒在内的任何一个人提及:
她知道任栖桐对新经历、新体验是多么的渴望,就算现在他可以用强大的自制力和良好的教养配合,可谁又能保证这约束力能持续多久?假如真到了任栖桐厌烦的那一天,而冼淼淼还迟迟没能准备好替他祛除枯燥和无聊的下一步,他们之间的合作还会有未来吗?
任栖桐果然毫不迟疑的点头应下,冼淼淼在心里松了口气,笑容灿烂,“来,干一杯!”
虽然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但同作为这个小团体中的一员,付秀也不禁跟着热徐起来。
她看看就坐在自己身边的冼淼淼,忽然双颊一热,啊,小老板好帅哝~
薄如蝉翼的玻璃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杯壁折射出的吊灯光落在冼淼淼眼睛里,亮的像星星。
任栖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饭后,冼淼淼打电话叫车子,准备把任栖桐他们几个安全送回去,结果还没打呢,就先进来一个。
她向三人示意,走到一边接通,“找我吃饭呐?晚啦,姐姐我刚跟人吃过,哼哼。”
游小楼先笑了声,不过马上就严肃起来,“不跟你瞎扯淡了,裴星来跟他爸闹掰了你知道吗?”
冼淼淼一怔,一时间有点儿懵,“他不是一直跟裴老板掰着呢么?”
游小楼:“……”
尼玛,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两人诡异的沉默数秒,游小楼这才想起来正事,“真的,不跟你开玩笑,前儿咱们进局子的事儿不是给人捅出去了吗?他姐”
&停停!”听到这儿的冼淼淼不乐意了,“什么叫咱们进局子啊?这话能这么说吗?叫人听见我成什么人了呐!”
&姐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个面儿,听我说正事儿,裴星来他姐那搅屎棍跟那男朋友真特么的是破锅配烂盖,凑一块准没好事儿!前几天我还在酒会上看见他们来着,装的跟良民似的,结果今儿就隐约听说裴星来让他爸给揍了。”
刚开始冼淼淼在心里吐槽游小楼的语言功能,听到后面也不禁严肃起来,只是脱口而出的话还是有些个不靠谱,“揍了?真打了?这都什么社会了,他还真打人啊!他打得过裴星来吗?”
游小楼又给她噎个半死,不过倒真的开始考虑起那爷俩扭打在一起的情景来……
照裴星来那臭脾气,肯定也不会是老老实实挨打的主儿,而裴老板随着年纪大了,威严日盛,肯定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公然挑战自己的权威……
可这么一提醒,游小楼也有点不确定了,“嗨,我也是听人说的,老裴你还不知道吗?死要面子,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本打算问问情况的,结果刚一起头他就给我挂了,我这不就只能先跟你透个气儿了。”
说到跟裴星来的关系,游小楼简直再清楚不过了,不光她知道,圈儿里多少人都明白:打多少年前裴星来那小子对冼淼淼就有种朦朦胧胧的暧昧,再算上上次酒吧那一出,合着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感情非但没淡化,反而更深了!
所以就算自己问不出来,游小楼也不担心,还有她冼淼淼啊!等什么时候冼淼淼也无能为力了,那事情估计就真的大条,大约她们就得花钱雇个爆破公司或是拆迁队什么的,直接考虑破门而入了。
冼淼淼挂了电话之后,马上就拨了裴星来的号,果然提示关机。
妈的,问题大了。
她站在原地,眉头死紧,咬着嘴唇想辄。
正全情投入的琢磨呢,却听身边突然炸开一道熟悉的嗓音,“出什么事了?”
冼淼淼登时就给吓了一跳,瞳孔都放大了,几乎没原地跳起来!
老实讲,任栖桐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大,但关键是冼淼淼想的太入神,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边,后面再冷不丁的响起一个声音,真是太有惊悚效果了。
见是他,冼淼淼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又长长的吐了口气。
任栖桐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在两人中间拉开足够的距离,“抱歉,不过需要我帮忙吗?”
冼淼淼摇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就是一个朋友跟家里闹了别扭,心情不太好,等会儿我可能要去安慰一下。”
任栖桐这才点点头,看了下表,又道,“很晚了,注意安全。”
虽然担心着裴星来,但冼淼淼还是忍不住笑了,很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这个人,其实真的很温柔。
说话的时候,冼淼淼是面向酒店外面的光源的,她对面的任栖桐清楚的看见那些细碎的灯光均匀散布在她眼眸中,活像曾经他在某块高原大陆上仰望过的星空,明亮而又鲜活。
作为冼淼淼的司机兼私人保镖,谢磊尽职尽责的跟随她出入一切场所,并时刻严阵以待。
此时此刻,望燕台某五星级酒店光辉璀璨的大堂里,冼淼淼肃容在前走的飞快,谢磊“虎视眈眈”步步紧跟,两人的气势和来头像极了过来砸场子的。
冼淼淼刚走过大堂中央,值班经理就已经飞快的从前台钻了出来,笑容满面的将她挡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冼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脑海中还在飞快的回忆,最近几天的娱乐报道上有没有说冼大小姐交往了什么品行不端的男朋友之类……
冼淼淼干脆利落的一摆手,“不用忙了,我就是来找个人。”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个,值班经理越发坚定了关于她要来闹事的猜测,于是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流淌下来,“那您请这边坐,我让前台打电话请他下来?”
说着,就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将冼淼淼的行进路线拐到大堂那不起眼的角落去。
但不要忘了,谢磊还在啊!
他差不多是拎小鸡仔儿似的就把体型正常的值班经理弄到一边,然后上肢极其富有技巧的一晃一扭,就护着冼淼淼沿原定路线进入电梯。
值班经理踉跄一步站稳,简直就要喊出来:非住客不得随意出入,这是规定,规定啊!
然而电梯旁边显示楼层的小屏幕已经开始变幻数字,值班经理一咬牙,按下对讲机,“各部门注意……”
冼淼淼很快来到裴星来所在的套房,谢磊替她按了门铃,没反应。
也不知咋地,冼淼淼心底腾地升起来一股火气,干脆利落的扒了外套,挽着袖子就要上前砸门。谢磊本要代劳,不过被拒绝了。
&自己来,”冼淼淼示意他退后,然后咣咣砸门,“裴星来,裴星来?老裴!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给我开门!”
这一层都是套房,总体住客不多,更何况能住在这儿的大多夜生活丰富,估计这会儿都还未归,不然一准儿有人出来投诉。
冼淼淼又砸了一会儿,还是没回应,便开始门铃、手工轮着来,然后值班经理带着几个人就上来了。
&小姐请不要这样,”值班经理也是苦逼,他不敢得罪冼淼淼,可也同样不敢让住在这一层的其他客人不满,只得硬着头皮上,“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好吗?”
砸了这么多下,冼淼淼也觉得有点儿手疼,当即非常通情达理的点点头。
值班经理差点没被感动哭,刚要说什么就听她又来了一句,“不过我朋友刚跟家人闹了矛盾,十分严重,情绪非常不稳定,已经失去联系一整天了,我有理由怀疑他可能会自杀。”
&
冼淼淼继续面不改色的撒谎,“要是在贵店出了命案,想必对这边的声誉”
她的话还没说完,值班经理已经脸色大变,火速让旁边的楼层管家掏出□□开了门。
门一开冼淼淼就冲进去了,她一路跑过华丽的客厅、副客厅、书房等地,然后来到主卧门前,一扭门把手,开了。
后面值班经理等人呼啦啦跟了一大群,各种心惊胆战,生怕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满地鲜血。
好在老天有眼,大家跟着穿越主卧室,到达浴室后看见的只是一个衣衫不整的醉猫。
冼淼淼先扑过去试了裴星来的鼻息和颈部动脉,确定没死之后直接蹲在了地上。
她愤怒地将地上的一堆空酒瓶踢得哗啦啦响,妈的!
见她这样,再看看泡在浴缸里那位,酒店方也明白她确实没说谎话,自然就没有继续追究的必要,而且还非常和气的询问冼淼淼是否需要帮助。
冼淼淼直接打开钱包,也不管里面有多少现金统统拿出来塞到值班经理手中,“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出入这家酒店的绝大部分客人都有给小费的习惯,而且往往出手不凡,所以大家也并不会觉得意外,只是……
值班经理低头看看掌心,然后就开始了面无表情的盘算:
跟自己上来的一共有七个人,这区区三百六十块钱,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