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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名门的富三代, 手里永远都攥着花不完的钱,名车豪宅不在话下, 一句话能成就一个明星,一句话也能把娱乐圈的天之骄子打下地狱……
如果一个人拥有这么优越的先天条件还想不开,闹着寻死觅活的,估计她就真该死了。
于是冼淼淼死了, 哪怕她以一种游魂的状态飘飘荡荡近百年, 还是忘不了那一天。
她那位娱乐公司大小姐出身的妈妈去世还不满一周年, 爸爸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宣布这个家将迎来一位新的女主人。
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冼笠然仍然拥有一股普通男子难以比拟的魅力。他笑的非常温和, 眼中是一如既往的胜券在握, “淼淼,你不是一直抱怨孤单吗,那以后让苏阿姨陪着你好不好?”
冼淼淼当即呆在了餐桌边, 然后就觉得有股熊熊怒火直冲天灵盖。她恶狠狠地将筷子拍在有着美丽纹路的实木餐桌上, 大声尖叫,“不好!”
冼笠然微微蹙眉, 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一种淡淡的不悦取代,“乖,不要任性,苏阿姨你也见过的,她是个很”
不等他说完,冼淼淼就站起来将桌上的杯盘碗碟都扫到地上,尖着嗓子喊道,“对,我见过,她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女表>
现实生活毕竟不是演电视剧,冼淼淼并没有站在原地等着父亲过来扇自己的耳光。她成功报销一套昂贵的意大利进口餐具之后就冲回了房间,反锁了门,捂着被子哭了个昏天黑地。
这他妈的算什么玩意儿!
以前你们那些海誓山盟呢?说好的“世易时移情不变>
才一年,我妈坟头的草还没长满呢,你就迫不及待的往怀里拉人了?
还苏阿姨,我呸!
以前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好歹还知道点分寸,不像一般的那些小妖精似的没皮没脸往上凑,感情人家都在这儿等着呢。总裁太太!可不比什么小三小四的好听多了!
而且,那贱/人还有俩孩子呢,冼笠然啊冼笠然,你可真够可以的……
冼淼淼非但不是包子脾气,反而十分好斗,但被宠坏了的脾气让她的聪明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威力,往往是输了才知道自己又被人下套了。
从那天起,冼家父女就陷入了旷日长久的战争状态,热战冷战,甚至是冼淼淼抓着手边任何能抓到的东西劈头盖脸的往冼笠然身上砸……
但一切斗争都抵挡不住冼笠然娶新老婆的进程。
冼淼淼对他和苏家三母子的怨气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她的脾气变得更坏更糟,她拒绝一切来自外界的关怀,甚至是外公。而当得知那两个孩子竟然真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妹后,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从天而降,一切的侥幸都轰然倒塌。
她歇斯底里的对着冼笠然拳打脚踢,又哭又喊,然后头也不回的开车出去。
这一去,她就再也没能以活人的状态回到这座房子。
医生都说了,在那样接近两百的时速下撞车还能有口气在,已经是万幸。
冼淼淼以植物人的状态在重症监护室挣扎了一年多,终究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了气。或许是太不甘心,她发现自己死后竟然也没有消散,而是以游魂的形式继续游荡在世间。
她能看,能听,但唯独什么都不能做。
她亲眼看着刚失去女儿的外公又被这一噩耗伤的体无完肤,亲眼看着那恶心的母子三人以胜利者的姿态鸠占鹊巢,亲眼看着那个枉为人父的混蛋接手了母亲留给自己的所有股份和其他遗产,然后无比大方的分给那两个外来崽子……
最初的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冼淼淼不甘,愤怒,几乎要从空荡荡的腔子里面呕出血来,但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有那么多次,她无比希望自己能像话本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变成厉鬼,将这一窝子蛇鼠虫蚁统统屠戮殆尽。然而希望总是用来破灭的,最终,她还只是一团什么都改变不了的空气而已。
最后,外公去世,空有雄心壮志却没有实际能力的大舅舅在跟冼笠然的斗争中惨败。
最后的最后,曾在业内横行数十年的璀璨娱乐公司,终于也变得星光黯淡……
时间是很残忍的存在,它能消磨光任何曾经比海深比山高的情谊;而同时,时间也是很宽厚的,它能让任何铭心刻骨的伤痕愈合,也能让许多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变得一目了然。
她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一直飘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见证沧海桑田,可突然有一天,她整个鬼都像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吸了进去,眼前一黑一明,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沉重。
这是属于肉/体的重量,一种对她而言已经久到早已被忘却的感觉。
冼淼淼曾经是个有着火爆脾气的小姑娘,但是当她一个人,哦不,是一个鬼飘飘荡荡孤孤零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过了百十年之后,已经很少有什么能够引发她的情绪波动了。
然而当她发现自己重新拥有了身体,重新拥有了心跳和呼吸,真的能够实打实的拿起物件,甚至镜子里的那个人还是年轻的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的冼淼淼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重新活过来了,回到就冼笠然的再婚问题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虽然没能再跟妈妈见一面,但能够拥有第二次生命,已经足够冼淼淼感激上苍。
冼淼淼从未想过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的话她要怎么做,所以当这样的现实真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的大脑瞬间混乱起来。
想做的事情太多:
孝顺外公,保护好妈妈留给自己的一切,阻止璀璨的颓败……
相较之下,报复冼笠然和苏恒一家四口,反而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曾经那么恨那么恨那个姓苏的女人和她的一双儿女,也那么怨那么怨冼笠然,恨不得将他们食肉寝皮,然而当她纯然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证百年变迁,才发现心中的那些怨恨早已变得不再像自以为的那样重要。
以前的自己,眼界还是太狭隘,目光还是太短浅。因为不管是某种意义上倒插门的冼笠然还是后来者居上的苏恒,说到底,他们不都是为了璀璨么?如果自己能够不负母亲的遗愿,拿下璀璨,笑看那些小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比什么报复都来得痛快?!
终于确定了自己人生目标的冼淼淼眼中的迷茫一点点散去,笑的一脸畅快,隐隐带着那么点儿毛骨悚然。
眼下,冼淼淼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卖房子!
思绪纷飞间,尚云清已经迈着一贯吊儿郎当的步伐踏入餐厅,一边走还一边懒洋洋的打招呼,“呦,有日子没见,老爷子看着越发硬朗啦。呵,淼淼也在,真是越来越漂亮啦。”
摸着良心讲,尚云清在富二代中绝对属于拉高平均颜值线的那种:
首先,他个头够高,一米八二的净身高虽然说不上多么出彩,但在男性平均身高与日剧下的今天已经值得喝一声彩;
其次,他的鼻梁挺直又高耸——话说一个人长得好不好看,鼻子真的占大头,单眼皮的眼睛也很有神采,脸型轮廓鲜明。
最后,尚云清的嘴巴长得也不赖,薄薄的,两头微翘,总给人一种笑嘻嘻的亲近感。可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这个男人是多么的薄情。
总体而言,尚云清哪怕是个穷光蛋,也可以靠这张脸钓几个富婆把自己养的滋滋润润,更何况他还有钱,非常的有钱,再加上品位不凡擅长装/逼,也就无怪乎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明知道有危险,还要飞蛾扑火一般的凑上来了。
而且他与生俱来的装/逼技能简直收放自如,转换流畅,曾经老爷子被迫带着他出席各种晚会,这家伙也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彬彬有礼、嘴甜如蜜的晚辈,轻而易举就将一众老太太和深闺怨妇哄得喜笑颜开,然后众口一词的称赞他,说这是难得的佳公子,叫老爷子不要对他太严厉——竟然还真的有人当场想将自己的女儿跟他凑一对儿!
老爷子有苦说不出,面上还是要微笑,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带着这个祸害到处出席重要场合……
还有一点不好,尚云清天生自带一股痞气,不管什么时候,眼底似乎总带着一种玩世不恭,哪怕义正言辞的说话,也叫人难以信任。
老爷子哼了声,很熟练的瞪了他一眼,第无数次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看看你是个什么样子!”
而尚云清显然也是给他骂习惯了,丝毫不觉得丢脸,反而笑嘻嘻的来到餐桌边坐下,又没事儿人似的吩咐道,“正好我也饿了,那个谁,给我拿副碗筷来。”
对次子这朵某种意义上家里知名度最高的奇葩,老爷子的感情真是相当复杂,且喜且忧。
喜的是,这小子好歹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那个打理家业的本事,所以也从来不瞎掺和,就是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浪荡公子哥儿,偶尔遇见需要他这个董事表态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的表示支持,比起自作聪明的长子来,真是省心太多;
忧的是,尚云清显然有点儿太不务正业,甩手掌柜当的太称职。正事儿一点儿不干,对吃喝玩乐的烧钱种种却无师自通,玩儿的出神入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足有三百天不在国内,不仅今天被爆出来在爱琴海开奢华大趴,就是明天被抓到在美国飙车。一大把年纪了,竟是光花钱,一丝儿半点的贡献都没为这个家做过……
如此看来,尚清寒之所以会如此宠爱小女儿,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活生生给逼得。
虽然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尚云清加入之后,餐桌气氛明显僵硬下来,老爷子和冼淼淼都开始闷头吃饭,连眼神交流也省了,一时间只剩下偶尔发出的轻微碗筷碰撞声。
饭后水果上来之后,已经不急不慢填饱肚子的尚云清厚着脸皮开启话题,“淼淼啊,老爷子平时一个人在家也挺孤独的,有时间的话那就常来看看呗,也算替我们尽尽孝心。”
说着,他还挺不要脸的跟保姆提意见,“阿姨,你这么切水果太没有艺术感了,就好比这个苹果,完全可以切成小兔子,或是天鹅嘛……”
保姆面无表情的答应下来。
听了这么通话,冼淼淼简直是哭笑不得,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觉得自己这个小舅舅真是越来越没谱。
老爷子干脆就气鼓鼓的抽了他一拐杖,吹胡子瞪眼的骂道,“混账,你是死的吗?还有脸指使你外甥女!”
被打习惯了的尚云清表示自己皮糙肉厚,照样笑的阳光灿烂,老爷子看后干脆就放弃了,叹气叹的跟什么似的。
冼淼淼也觉得自己一个小辈围观长辈挨打什么的不是好事儿,反正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于是又吃了两块水果之后就起身告辞。
老爷子还没说话呢,尚云清就一反常态的站起身来,热情洋溢道,“老爷子就别劳累啦,就当我尽尽孝心,来来来,淼淼,舅舅送你。”
尚清寒终究是没忍住,直接抬起腿来一脚踹在了尚云清屁股上,冼淼淼也没忍住,噗嗤就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话说回来,她才不相信对方专门挑在这个敏感时候回来就是为了挨打挨骂呢。
今天的天格外蓝,云也格外白,就连空气也分外凌冽,吹乱了冼淼淼的发型的同时也让浪着只穿一件薄款短风衣的尚云清直缩脖子。
还没走到停车场的,尚云清就开始旁敲侧击了,“淼淼最近玩够了?”
冼淼淼油然而生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似笑非笑,“小舅舅,咱们也不是外人,有话不妨直说。”
双手抄兜的尚云清懒洋洋的晃了晃,用一种看稀罕物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啧啧几声,悠悠感慨道,“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年不见,真是越来越像你妈了。”
似乎是因为提起了一个对二人而言都意义特殊的人,就连空气也好像变得柔软了。
冼淼淼眼中闪过一抹怀念,淡淡道,“人总会长大的。”
尚云清轻笑一声,点点头,“也是。”
顿了下,他又冲冼淼淼一挑眉,“放手干吧,我看好你!”
见冼淼淼满脸诧异,尚云清干脆就大笑几声,又拍拍她的肩膀,带几分厌恶的说,“让那个自以为是的白痴看看什么叫真的能力。”
回去的路上,冼淼淼一直都沉浸在一种惊讶和欣喜交加的复杂情绪中,久久不会回神。
以前的自己真的忽视掉太多东西了,以至于现在得知真相后竟有一种被意外之喜砸中的荒唐感。
她一直都知道两个舅舅关系不睦,老爷子过世后干脆就撕破脸皮,不止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唇枪舌剑,但却不知道他们现在就已经到了这种恨不得看对方出丑的地步……
在这个人情社会,只要有过硬的关系,那么办什么都事半功倍。
冼淼淼只是跟尚清寒一起参加了一次晚会,一群人说说笑笑狂拉关系,半句跟广告有关的话都没提,最后也就顺利拿下了合同。
席间,广告负责人那边照例对冼淼淼赞不绝口,一个劲儿的对着尚清寒夸,“说句不怕您老生气的话,冼小姐这可真是青出于蓝啦,瞧这行事,那范儿!”
尚清寒自然不会生气,相反,他得意得很,一双老眼都笑眯了,“过奖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过是瞎折腾,经不得夸。”
冼淼淼全程谦虚微笑,各种乖巧大方,不过当话题逐渐歪到“我们家也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子,不如改天喊出来一起玩玩”的时候,她还是生出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回去把这事儿跟邓清波一说,他顿时就有点头晕,“这,这么快?”
主动下决心进娱乐圈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野心,邓清波也经常幻想自己能一夜爆红,但他从没想过机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虽然只是一支果汁饮料的广告,但凭借拍广告红起来的明星并不在少数,只要他自己争气,就此打开通往成功的大门也不是没可能。
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他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冼淼淼一边整理材料一边说,“机会不等人,出名要趁早,你这个岁数进圈就不算年轻的了。好好做,以后机会多的是。”
凭璀璨的名头和老爷子的面子,她倒是能帮邓清波直接抢一个影视剧角色。但邓清波现在什么能拿出手去的噱头都没有,甚至还是半路出家,演技课刚上了不到一个月,勉强出演的话必定会为人诟病不说,还可能得罪同行。
冼淼淼暗地里劝了自己好多遍,决定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来。
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操之过急啊!这个毛病已经帮她提前弄黄了跟任栖桐的合作,每每想起这件事她就心痛的无以复加,简直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得来的教训足够铭记终生了……
邓清波现在就是个比她还利索的光杆儿司令,什么经纪人、助理、化妆师的统统没有,但冼淼淼并不着急给他配。
还是那句话,想让人看的起就得用实际成绩来说话,冼淼淼知道并且有把握他能红起来,但别人不知道啊。
她是个怕麻烦的,自然想挑个忠心又能干的人,但邓清波的走红需要时间,就算冼淼淼现在硬抢一员干将过来怕也不能服众,如果反而因此生了嫌隙就不好了。可要是找个一般的凑合,她自己先就过不去这个坎儿。宁缺毋滥,反正是金子总会发光,索性先留着缺,正好也让邓清波好好体会下娱乐圈的酸甜苦辣。
广告的事情虽然搞定了,但冼淼淼丝毫没有休息的时间,她得未雨绸缪,赶紧物色合适的电视剧角色了。
享受着久违的亲情的尚清寒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成一汪水,不要说只是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要求了,哪怕就是冼淼淼开口说她要当明日巨星,估计尚清寒也会立刻安排下去人包装。
告别了尚清寒,冼淼淼也没去学校,径直去了前几天收拾好的别墅写计划书。反正再有小半年就毕业了,无数学生都忙着实习,学校管理松垮的跟什么似的,只要提前打了招呼,像冼淼淼这种不务正业的三世祖就是几个月不去都没关系……
之前的她不理世事,一味玩乐,活了这么多年身边竟没有一个真心实意的至交好友,狐朋狗友倒足有近百号。她一个多星期没出现,中间倒也有几个人打电话,可惜聚头地点全都是灯红酒绿的销金窟不说,话里话外不但没有一点儿关怀和体贴,甚至隐隐透出看热闹听八卦的意思,因此全让她给推了。
绝大部分人见她一下子变得这么“不近人情”,约了几次没约到也就丢开手不理了,倒是有个之前跟冼淼淼关系不过平平的姑娘约她在咖啡厅见了一面。
这位叫做游小楼的姑娘家里是做国际贸易的,跟冼淼淼一样属于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哪怕一辈子游手好闲也饿不死的。不过相较于计算她们的家产,大众更加津津乐道的还是游先生那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风流史……
一山不容二虎,游小楼跟冼淼淼背景势均力敌,人也都是千娇百媚,从小簇拥者无数,所以难免看彼此有些不顺眼。两人平时也没少了大吵小闹,各种中二晚期的攀比也是无边无际,现在冼淼淼一想就觉得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