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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杨忠满腹疑问之时,从府中走出一人,正是刘江洋的表兄平东将军曹勋,曹勋虽然身兼平东将军之职,更是宇文护的家将,宇文护府中兵丁众多,许多都在军中留有勋爵,安插亲信。
“隋国公里面请!”曹勋虽然爵位与军职都在杨忠之下,但见面却不行礼,极其傲慢,杨忠深知晋国公府中一门都是骄横之人,已经习以为常,便不为怪,与曹勋进入府中。
“等等!”曹勋把王显和胡秉纯两人拦了下来,“隋国公可以进去,但其余人在府外等候!”
“难道晋国公府这么多带甲兵丁会担心我们两人行刺大冢宰不成?”胡秉纯深知若杨忠一人进去无人照应,一定情况有变他在里面无异于别人板上鱼肉,因此以话激曹勋。
曹勋满眼放光,目露凶样,死死盯着胡秉纯的眼睛,胡秉纯昂首抬胸,相对而视,曹勋见他眼中竟没有半点胆怯,眼神也没有半点闪躲,暗自惊讶,许久才把眼神移开。
“那就进去一人!”曹勋虽知胡秉纯有意激他,但府中满是兵家,区区小人何足惧哉,倒不能因此而让人轻看了晋国公府。
“我进去!”里面龙潭虎穴,宇文护更是捉摸不定,王显不忍胡秉纯进去冒险,自己欲挺身而出代他进去。
“显叔!”胡秉纯抓着王显的手把他拉住,轻轻摇了摇头,“我进去!”不等王显答应,便与杨忠一起入府。
杨忠与胡秉纯入府之后穿过数间庭院,层层长廊,终于来到宇文护待客之地,两人刚刚踏下走廊台阶,一人迎面而来,看似清瘦精干,肉紧皮干,两手挥摆之间却有容纳天下之威,让人如站雪地,而那人正是权倾朝野的宇文护。
“拜见大冢宰!”杨忠快步而进,拱手参拜,胡秉纯也站在杨忠身后拱手而拜。
“隋国公今日肯赏脸来我府中正是令这里蓬荜生辉啊!哈哈哈!”宇文护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看似抬举杨忠,心底里却是一阵冷笑,杨忠终是不敢忤逆自己乖乖而来。
“晋公抬举,杨忠不敢当!”
宇文护眼神扫过杨忠直达胡秉纯,往日随主人来他府中随从但有见他无不寒栗紧张,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镇定,竟没有一丝的局促和不安,颇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隋国公身后这位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宇文护指着胡秉纯便问。
“这位是犬子的救命恩人胡秉纯胡公子,今日特意陪我一起来拜见晋公,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晋公恕罪!”
宇文护颇感不快,暗想杨忠竟然随随便便带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到他晋国公府来,实为轻视,因此只在心中暗自表下。
“哪里的话,既然是令公子的救命恩人,那便是我宇文护的朋友,两位请!”
宇文护亲自把两人引入大厅之中,此时厅中已经摆开了一桌丰盛的筵席,胡秉纯等两人坐定之后自己站在杨忠身后,曹勋则持剑立在宇文护之后。
“胡公子怎么站在那里呢?快坐下!”宇文护突然主动邀请胡秉纯入席。
“对,胡公子你是我的客人而非随从,而且晋公也发了话快与我们一同入席吧!”杨忠邀胡秉纯与他一同坐下。
胡秉纯也不做推辞,他并非周国臣子,自然不应该在周国大臣面前奴颜婢膝,于是坦然在杨忠身旁落席。
宇文护一直笑逐颜开,唤来舞姬,让人满上酒杯,一边欣赏舞姿,一边与杨忠觥筹交错,除了一些客套赞扬之话并无其他,越是如此杨忠反倒越是不安,眼光虽然一直随着曼妙的舞姿移动,但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一杯酒在嘴边放了许久也不记得喝下。
杨忠虽然不安,胡秉纯却十分清楚宇文护的把戏,席间越是看着放松,往后就越是藏着要紧的话,正等着宇文护开始他的表演。
果然不出胡秉纯所料,酒过三巡之后,宇文护将厅中的舞姬与旁边伺候的女婢全部唤走,直到此刻宇文护才开始进入正题之中。
宇文护放下酒杯,理了理衣襟,正色道,“我叔父一生戎马倥偬,开创了大周的不世基业,只可惜天下还未平定便中年早逝,只因诸子年幼命我执掌权柄,以致护终日惶恐,害怕负了叔父所托,哪知天不怜我大周,闵帝宇文觉、明帝宇文毓皆我堂弟,崩于少年,如今陛下有叔父英姿无奈年幼,我只好继续辅佐等陛下熟于政事再还政于他,可这朝堂之上,天下之中却有许多不明事理的人认为我宇文护独霸朝纲专权不放,隋国公你说老夫这天大的委屈该向何人倾诉?”
宇文护说着将一杯酒倒入肚中,仿佛满腔的委屈。
杨忠心里不禁一阵冷笑,宇文护直呼闵帝与明帝之命,还以兄长自居,在宇文护心里早已没了君臣之礼,却还要在这里装作好人,于是回道,“公道自在人心,晋公所做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孰是孰非日后自有定论,只是皇上现在已经二十有余,却把国家大事置之一旁,全揽在晋公身上,不但不知体恤晋公,还让晋公落得了个专权独断的名声,依我之见,晋公应该督促皇上亲理政事,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啊!”
杨忠的一番话跟针扎似的刺痛了宇文护敏感的神经,他虽然没有直言让宇文护还政宇文邕,可一字一句分明就是在说他揽权不放,以致宇文邕二十几岁了还不能亲政。
宇文护一下子大为光火,一脸苦笑之后继续道,“个人名节事小,只要大周能够长治久安一统天下,我宇文护受些委屈也没什么,只是我一人毕竟难以撑起这大厦乾坤,还须得仰仗像隋国公这样能征善战又有名望与资历的功臣宿将与我一起共撑大局才行啊,所以希望隋国公能够协助我一起辅佐皇上,陛下亲览万机,威加四海,则我宇文护纵死之日,犹生之年”。
宇文护一番话振振有词,就差泣血含泪,杨忠觉得可笑,于是回道,“皇上二十有余,正值盛年,外人常言晋公久居权要,把权掌势,以致皇上荒于政事,试问古今之下岂有这番道理?”
宇文护强忍怒火,“天下至亲,不过兄弟,太祖顾命托我以大事,我宇文护情兼家国,愿意竭尽股肱,若我之后,奸佞得逞其欲,不但不利于皇上,更加危及社稷,我不惜触犯天威,只要不负太祖所托,保国家鼎祚,虽死无悔!”
“我杨忠得太祖恩厚信任,舔居荣华,只可惜年老体衰,外不能保国家,内不能铲奸臣,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如此害国害君害民之人早该被人手刃,何至于仍苟活于世?”杨忠捶胸顿足,表面上是在骂自己,可这字字句句都是朝着宇文护,指着自己这棵桑树骂着宇文护那棵槐树。
宇文护满脸灼热,恼羞成怒,强抑怒火,两眼直视,“这么说来隋国公是不愿意与我一道纲纪内外,抚循文武,荡平齐贼了?”
“乞晋公另择贤者,杨忠难当此任”,杨忠说完低头默然不语,不再怀看宇文护。
“不识好歹,你会为今日之失付出代价的”,宇文护说完起身离座,甩袖而出,独留杨忠与胡秉纯独坐席间,惶惶不安。
宇文护刚刚出门不久,厅中各扇大门全被关上,曹勋持刀在前,立于杨忠与胡秉纯前面,左右内门之中突然冲出来许多带刀兵士,曹勋举刀大喊,“隋国公持刀赴席,意图谋刺,速将二人缚住,若遇抵抗,就地正法!”
杨忠与胡秉纯闻言皆惊,都没想到宇文护恼羞成怒之下竟会公然行凶,纷纷踢开身前的桌板,离座而起,杨忠抢过放在一旁的长刀,与胡秉纯并肩站在殿上。
“给我杀!”曹勋挥刀一指,率先杀出,身后甲兵随即冲出,杀向杨忠与胡秉纯。
“国公小心!”胡秉纯把杨忠护在一旁。
“胡公子可是小看我了,老夫虽然上了年纪,但尚能上马杀敌,何惧这区区看门野狗?”未等胡秉纯说话,杨忠自己挥刀而出,刀锋所指,光影冷冷,令人发颤,一刀下去连人带着甲衣被他砍倒在地,胡秉纯暗自佩服,挥掌而去。
曹勋早已听刘江洋说起胡秉纯令他受辱之事,没想到今日在此与他碰面,便要将公私之事一并解决,大步流星迈向胡秉纯然后飞身劈砍,胡秉纯转身外躲,曹勋一刀将桌板劈成碎木,怒目而视,紧追着胡秉纯一顿猛劈。胡秉纯突见大殿正中宇文护所坐之处墙后挂着一把紫金乌鸟绕身的镶珠宝剑,大跨两步越过案桌一把取出反身砍出,曹勋举刀正要去拦,那紫金宝剑一下便将他手中的钢刀砍断,胡秉纯顺势一脚踢中曹勋胸心,曹勋后退两步,抢过旁边一名士兵的长刀,又重新杀回,可与他的紫金宝剑稍一接触便被砍为两段,胡秉纯也大为惊讶,没想到这紫金宝剑竟会如此锋利削铁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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