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走后的第二天,杨忠的病情愈加糟糕自感大限已到,把杨坚和杨整叫到自己床边。
“我大限已到,自知将不久于世,你们两兄弟都已经长大成人,以后隋国公府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够团结共助,谨记我杨家家训,忠君爱国,绝不做乱臣贼子,坚儿有勇略谋断,以后定能继续光耀国公府,只是整儿遇事缺乏周全,容易冲动,为父总是不太放心,今后你一定要听你大哥的话,谨言慎行,不可冲动自误!”
杨坚和杨整伏在杨忠身上大哭不止,涕流满面,杨忠缓了缓,拖着沉重的口气继续尽力说道,“你们不用替我伤心,我一身征战沙场,昔日同袍尽数离我而去,如今我不再孤独于世,可以与他们相见,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杨忠面带微笑,再也没有说话,再也说不出话来,杨坚和杨整大哭之后许久才发现杨忠已经离他俩而去,肝肠欲断,家丁苦劝不止,许久之后将眼泪哭干这才被人搀扶而起。
杨忠之死,震动朝廷,宇文邕决定为杨忠辍朝三日,朝中文武百官尽数前来吊唁,燕国公于谨和梁国公侯莫陈崇更是倍感凄凉,而于谨也是年事已高,停留了许久对侯莫陈崇说道,“梁国公,当年的八柱国十二将军如今就还剩下我们两人了,想来真是令人唏嘘,当年一起横扫天下,如今老的老死的死,往事不堪回首啊!”
侯莫陈崇点了点头,“大家都追随大丞相而去,我们两个恐怕离这天也不久了!”
“谁说还剩下两个的,你们都把老夫给忘了吗?”
于谨和侯莫陈崇正暗自悲伤,身后一阵爽朗而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转身一看,那人正是广陵王元欣,不禁相视苦笑,转悲为喜。
“老王爷,你看,我俩真是该死,竟把你给忘了,谁叫你整天不见个人影,哈哈哈!”
“这往后啊,能够谈心的也就咱们仨了,没事儿可以到我府中来,一定美酒好菜招待!”
于谨指着元欣终于笑了起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见到了老王爷总是能够使人高兴!”
三人正谈着话,宇文护也来到隋国公府吊唁,杨忠之死,宇文护也有着莫大的关系,要不是他一心想整治隋国公府,杨忠也不至于惊慌过度,家中病情,因此所有人对他的到来都不甚喜欢,甚至怒目而视,皆用仇恨目光盯着他。
杨整更是气愤难平,也管不得府中来往宾客,一下子冲到宇文护面前将他挡住,厉声喝道,“宇文护,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要是幸灾乐祸,如遂心意,恐怕来错了地方!”
周围的人见到宇文护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杨坚这才发现杨整和宇文护正在那边对峙,连忙走上去将杨整拉到一旁,“二弟,今天这样的日子不得造次,退下!”
“大哥?”杨整实在是忍受不了看着宇文护在那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杨坚往杨整身上瞪了一眼,没有多说话,杨整这才不情愿地退了下去。
“看来杨整不太欢迎我啊!”
“大冢宰若是来吊唁,请这边,若不是,门在那边!”杨坚十分克制地指着身后的大门。
宇文护知道他们两人对他充满仇恨,可越是如此,他心里就越是高兴,“我现在已经不是大冢宰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叫了,我和隋国公曾经也是并肩上过战场的,虽然近些年来多有龃龉,可毕竟同朝为官为将,怎么着也得来送他最后一程!”
宇文护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杨忠灵前,往他拜了一拜,然后转身对杨坚说道,“我知道现在隋国公府不太欢迎我,我也不想自讨没趣,那我就走了,还请两位公子节哀顺变!”
宇文护在众人愤怒的眼光之中威风凛凛地离开,杨坚极力克制住自己,也吩咐杨整同样克制,胡秉纯也在一旁安慰着。
处理好杨忠的事后,杨坚承袭了杨忠隋国公的爵位,胡秉纯前来道贺,“杨大哥,以后这隋国公府的担子可就压在你的身上了!”
“我一定会继续光大隋国公府,绝不辜负爹的期望!”
隋国公府的事情结束一阵之后,胡秉纯和杨坚入宫面见宇文邕。
两人进去之后,之间宇文邕脸色十分不好,胡秉纯和杨坚不明其故,上前询问。
宇文邕平复之后才缓缓说道,“曹勋已经下狱,可大司寇和刑部却迟迟不肯定案,朕亲自询问,他们竟然报称此案还有诸多疑点,需要一一查明才能定案,更可恨的是,朕下令的铸造布泉,与五铢并行,还有释放年六十五以上官奴这些法令竟然统统没有执行,说这一切都得由大冢宰同意之后才能颁布,而现在宇文护自辞大冢宰,天天在家,没有上朝,这些法令根本得不到推行,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朕哪里还像一个皇帝,分明宇文护才是那无冕之王!”
宇文邕说到怒处,随手把案上的奏章书纸推到了地上。
胡秉纯和杨坚一起上前将东西全都捡了起来,胡秉纯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宇文护必是料到朝中各部大都是他的人,只要他不松口,皇上的所有政令都没有办法执行,所以他才会自动请辞大冢宰之职,而曹勋一旦进了大司寇更是很难将其定罪,宇文护其实是在以退为进,一面向皇上示威,一面向百官证明,即使是他宇文护不在大殿之上,可大周的事情依旧由他裁决!”
“简直是岂有此理,看来要想打击宇文护,先得将朝中那些归附他的人先除掉,我们上次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宇文护的心腹曹勋,不是明智之举啊!”
杨坚也上前说道,“皇上,如今朝廷上已经乱成了一团糟,政令无法得到通行,恐怕还是得宇文护回来不可!”
“朕岂有不知,可他不肯主动回来,明显是要等着朕下令,朕一旦下令,那就等于向他屈服,朕如何能够受得了这份气!”
“皇上乃一国之君,要成就大事,必须能够忍常人之不能忍,做常人之不能做,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只要能达到最后的目的,又有多少人能够记得这最初的过程呢!”
胡秉纯了解宇文邕的心思,因此顺着说了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