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说的很对,就算尚小美把这些果实全给了时渊,狼族又能走多远呢?
神树已经被毁,以后再也不会有生子药。
百年后,狼兽同样会走向衰亡。
还不如放手一搏。
“好,我答应你,把这些果实全都给你,由你支配。”尚小美眼一闭,选择了最不可能,又最有希望的一条路。
“谢谢夫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时梨开心的一跃而起,抱住尚小美亲了又亲,接着拿起果实就朝外面冲了出去。
他刚走不久,时渊和萧轻尘就进来了。
“大人,你想好怎么分配神树的果实了吗?”萧轻尘的神态依旧温润、举止高雅,问话的内容却咄咄逼人。
时渊也紧接着问道:“大人难道真要把属于我们狼族的东西,分给其他人吗?”
尚小美知道时渊是受兽世弱肉强食,强者当道的思想影响,觉得他找到的东西,就只能属于他。没有平分这一说。
她虽然神智失常了,但是经过这两天的恶补,已经对这个世道了解的差不多了。
还有萧轻尘他们,她也从宴淇的嘴里打听了很多跟他们有关的事。
按照宴淇的说法,萧轻尘就是不争不抢,逆来顺受,脾气非常好的人。
但是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尚小美只能说,宴淇大概了解错了,萧轻尘的脾气看起来可没那么好。
见他们两人争执不下,尚小美只好将她的决定坦白的告诉他们。
“我已经决定用神树的果实培育新的帝屋树,因此,你们谁都不能拿走神树的果实。”
尚小美的话,让时渊和萧轻尘同时错愕不已。
他们因为太过惊讶,一时竟忘了两人敌对的关系。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短暂的放下仇恨,同时朝着尚小美发难。
“大人,你犯什么糊涂,帝屋树如果能种出来,兽世岂不是到处都是帝屋树?兽人还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吗?”萧轻尘比时渊还敢说,一开口就说尚小美犯糊涂。
尚小美虽然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但是她因为来自现代,见惯了各种不友善的评论和弹幕,萧轻尘这样的指责,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
时渊见萧轻尘这么说,尚小美也没生气,他也怨怼道:“大人这么做,不就是把我们狼兽往死路上逼吗?”
“如果能培育出新的帝屋树,每个兽族都能延续下去。如果培育不出新的帝屋树,百年后,所有兽族都会走向衰亡。既然衰亡是迟早的事,又何必强求这些时日,还不如孤注一掷,为大家博得一线生机。”尚小美将道理明明白白的讲了出来。
时渊本就足够成熟,善于思考,顾全大局。如果不是为了族人争取利益,这些话不用尚小美说,他也能想的明白。
现在尚小美把道理讲的如此通透,他更能理解了。犹豫了片刻,便不再跟尚小美争论,而是问她:“大人打算怎么种植帝屋树?”
尚小美:“我把神树果实交给时梨了,种地的事他最精通,如果连他都种不出帝屋树,其他人也不可能种的出来。”
她不说把神树果实给了时梨还好,萧轻尘也不至于跟她闹起来。
但是她这么一说,原本跟时渊一样,已经不愿计较这件事的萧轻尘,突然绷不住了。
“说的这么好听,结果还不是把神树的果实全部给了狼兽吗?”
尚小美被他问懵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萧轻尘却越想越气,前世今生的怨念,全部爆发了出来。
“你就知道偏心狼族!偏心宴淇他们!我那么爱你,默默的守在你身边,你却总是视而不见!海凰有我爱你吗?你为什么愿意给他生孩子?却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萧轻尘越说越气,呼吸越来越急促,到最后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尚小美皱眉听他谴责自己,越听越懵,她记得宴淇跟她说过,她跟萧轻尘之间没有孩子,这跟萧轻尘说的怎么对不上呢?
时渊眼见着情况不对,为了保全尚小美的面子。默默的对着尚小美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等时渊走后,尚小美站起身,朝崩溃的萧轻尘走了过去。
她抬起手,想给萧轻尘拍背,安抚他的情绪,萧轻尘却气愤的躲开了她的手。
尚小美尴尬的收回手:“我们不是没有孩子吗?”
“我知道,夫人早就把我们的孩子忘得一干二净了。”萧轻尘讥讽的对尚小美说。
尚小美无奈道:“我忘得一干二净的,不止我们的孩子。还有这个根据地的所有人,我一个都记不起来了。”
萧轻尘被她怼的没话说,沉默良久,也退出了房间。
等他们走后,尚小美叹息一声,疲惫的仰躺在床上,静静地躺着不动。
她的脑子一直很疼,很乱。
现代的记忆也变得模糊凌乱起来,兽世的记忆也是七零八落的。
她好像能回忆起很多事情,但是那些事情却都拼凑不完整。
最奇怪的是,除了现代的记忆,她的脑子里还涌现出了一段特别奇怪的记忆。
记忆中,她好像在飞,又好像在游泳。反正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
她看到死亡,看到大火,看到洪流,却不会怕,也不会恐慌。
她最讨厌的东西,是眼泪。她不会流泪,她创造的人族也不会流泪。
但是那些兽族却会流泪,眼泪让她心烦,那些兽人,动不动就掉眼泪,也让她心烦。
她不喜欢兽人,非常不喜欢。
后来不知怎的,她竟被一只猫兽缠上了,那只猫兽很可爱,她愿意跟它玩。
但是那只猫兽却非常喜欢掉眼泪,这让她十分厌烦,渐渐的就不愿跟他玩了。
但是没了猫兽的陪伴,她却总觉得少了什么。后来又遇到了一只漂亮的狐兽。
狐兽倒是不掉眼泪了,但是他又总是缠着她说什么喜欢她。她不懂什么是喜欢,问人族的老人,老人说那只狐兽是因为想交配了,把她当成了雌性狐兽,才会这么说的。
于是她便给漂亮的狐狸,找来了一只雌性狐兽。将他们关在笼子里,让他们交配。
可是漂亮狐狸,竟撞死在了笼子的木柱上。
这让她很费解,不知道漂亮狐狸为何会把自己撞死。
漂亮狐狸死了,她感觉更不习惯了。
又养了三只狼兽,后面的事他就想不起来了。
那些兽人都是本体,看上去跟宴淇他们天差地别。
不过就算是本体,尚小美也应该认出那些记忆中的兽人,就是宴淇和花楹他们。
可惜她现在神志错乱,把来到兽世后跟兽夫们之间的相处忘了个一干二净。
所以他的记忆是零星的碎片,根本拼凑不起来。
这树魔的侵蚀能力,真的太厉害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神经病,走路都是恍恍惚惚的。好像不属于这里,又好像这段时光是偷来的,随时都要还回去。
而她,始终都是那个像风一样自由自在,像云一样无拘无束,像光一样对万物一视同仁的‘存在’。
这段偷来的时光,稍不注意,就会被抹掉。
躲在房间里的尚小美,难受的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头。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就快忘了,她到底是谁了。
伴随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将头埋在枕头下的尚小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又回到了那个梦境中。
她看到了一只弱小的海棠兔,海棠兔非常漂亮,她一看见就心生喜欢,忍不住夸了一句:“你的眼睛真漂亮。”
就是因为这句话,第二天,海棠兔就给她献上了一对黑曜石般的宝石。
她接过宝石,见海棠兔用白布蒙着他的双眼,一时好奇,将白布扯了下来,就看到海棠兔已经双眼失明。
她想帮海棠兔恢复光明,可他却说他想要的不是眼睛,而是能日日守在她身边。
因为是他想要的,她不再勉强他做什么。而是让他安心的跟着自己,作为神灵,她可以给他提供一个栖息之地。
海棠兔很乖,从不打扰她,也不乱喊乱叫,打砸她的东西。
这让她很满意,于是一直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因为他太过乖巧,她很多时候,甚至会忽略他的存在。
就这样,海棠兔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到她变成了一个疯子,他还跟在她身边。
她怎么疯的,做了什么,尚小美没有弄明白。
她只恍惚知道,梦里的她,好似毁灭了整个人族,内心非常煎熬。
后来,她说想要感受不一样的东西,海棠兔跟她交配了。
因为神志失常,她到最后也没搞明白,交配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何那些兽人都想跟她交配。
因为毁了整个人族,她的精神也早就被摧毁了。海棠兔的交配改变不了什么,她一心想结束一切。而她活着,一切就不可能结束。
这时,她终于想起了萧轻尘说的孩子的事。
其实孩子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她把孩子拿掉了,并没有剥夺他生的权利。
她的孩子,也是这世上的一个生灵,他的生死理应由他做主。
而作为‘神’的她,也可以为自己的生死做主。
为了维护她选择的世界,她杀了人族最后一个人。
就是她自己。
这个梦很荒唐。
尚小美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将披散的头发,往后理了理,接着神情落寞的靠在床头,不言不语的一直挨到了天亮。
她不懂那些荒谬的记忆,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而她在兽世生活过的记忆,却全都被她忘记了。
更可怕的是,随着记忆的涌现,她的感情不停的在流失。
她开始看不懂萧轻尘的崩溃,理解不了根据地的男人,对她那般好的原因。
她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她应该回到那里去,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她是神女,神女不应该呆在这里,神女不喜欢喧闹、眼泪和兽人。
“我要回去!回去!”第二天,当宴淇走进尚小美的房间时,正好听到她在睡梦中高喊着前面的话。
宴淇立刻判断出,夫人神智失常的更加严重了。
这么下去,她疯魔了怎么办?
宴淇找到时渊他们商量对策,时渊也是一筹莫展。
这时萧轻尘站了出来,他主动来见尚小美,发现尚小美的眼神变了。他问起昨天的事,尚小美只会摇头,她已经把昨天的事全忘了。
“你要回去?回到什么地方?”萧轻尘试探性的问。
尚小美下意识的吐露道:“回荒芜天去。”
荒芜天,那是神女住的地方。荒芜天下面就是荒芜海,神女可以自由的在荒芜天上行走,也可以随意的在荒芜海上漫步。
那是一个神境,只有神女允许的东西,才可以出现在荒芜天。
包括树木、花草、人族和兽人。
神女将帝屋树种在荒芜天,将迷榖树种在荒芜海。绚烂的霞光铺满海天交接的地方,整个神境的时光,总是停留在落日余晖,晚霞漫天的时候。
夕阳一直挂在迷榖树的树梢上不动,因为是夕阳,阳光温和不刺眼,红的娇艳。
神境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只有昼夜交替的傍晚时分。
荒芜天,萧轻尘想忘都忘不了的地方。
当他听到尚小美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竟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的又问了尚小美一遍。
萧轻尘不懂她神智失常后,为何会想起荒芜天。
难道,所谓的神智失常,就是让她变回冷漠无情的神女?
“回去!回荒芜天去!”尚小美再次迷迷瞪瞪的回答。
萧轻尘又破防了,语无伦次的指着尚小美,一句话都说不出。
时渊和宴淇赶到后,看到这一幕,心里也跟着直打鼓。他们都看出来了,萧轻尘最近变化非常大,就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再联想到,尚小美神智失常的事。
他们不免疑惑,是不是萧轻尘知道夫人神志失常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他才会那么‘忧心忡忡’。
时渊扶住满脸惊恐的萧轻尘,焦急的问他:“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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