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春月满脸倦容,迷蒙不清,几点疏星眨着惺忪睡眼,夜云低低垂空,更无半缕风色。
今夜就像一个身患重病的人,仿佛在深沉地喘息,苦苦挣扎,阒静中除了偶尔有几声零星的猫狗叫声外,再无迹象可循。整个梅陇县仿佛笼罩在神秘而诡异的阴云下,令人不寒而栗。
一条长巷里,有名更夫左手提着橘黄色的灯笼和铜锣梆子,右手拿着棒槌,正一瘸一拐的穿过这巷子。
巷子比较宽阔,左侧是道高墙围成的宅院,右侧是座荒废了的阁楼,据说此楼从前的主人是皇亲国戚,深得皇上恩宠,后来主人失宠,辗转败落,人散财空,传闻里面吊死过人,常常闹鬼,也无人敢再靠近,十年来更无人修葺看管,漆剥色褪,院墙已成残垣断壁了。所以人们都称它叫‘鬼楼’。
那更夫边走边叫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知不觉间,已至鬼楼前,他禁不住惊慌惧怕,全身像绷紧的弦,微微转头朝它望去,只见那楼里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灯光,当场被吓得牙齿格格作响,欲狂奔而去,但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双腿也发软,竟不能移动分毫。
突然,他又见那灯火闪耀处,有双剪影晃了几下后已只剩一个影像了。那影子仿佛正举起件硬物猛刺下去。倾刻,灯灭了,又回复到一片黑暗和寂静里,仿佛什么也未发生过一般。
这时,那更夫才回了魂,踉跄狂奔起来,极度恐惧地呼喊:“有鬼啊……!”
慌乱间,他顺道已跑到了这鬼楼的另一边墙外,欲逃离此地,却撞到了一个从鬼楼里窜出来的黑影怀里,摔跌在了地上,灯笼也熄了。再看那黑影时,只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形象恐怖之极,眨眼便消失了。
这时月光已透亮明晰,更夫感觉到自己手上黏糊糊的,惊恐地缩回颤抖的手来看,见已沾满了鲜血,当场被吓得昏死过去了。
1.闪电惊魂
苏州梅陇县郊外有一条宽阔的大道。两边古木森森,枝繁叶厚,竟可遮云蔽日;一眼朝那林间望去,只隐约可见烟岚笼锁,冉冉蒸腾之象;偶有乱鸦啼叫,扑腾飞起,仿佛在悲泣低唤一般。
道上是一行丧葬队伍,走在最前的是位道士和几名道童,口中念念有词,为死者开路。跟随其后的是位美貌女子,约十**岁,面无表情,目光涣散的手捧灵牌走着。左右两边是为死者送行的亲人朋友,老少男女皆有,有的高举经幡,有的唱经打锣,有的挥洒冥纸,有的悲切啼哭,神态各异。
他们身后是一大队头缠白布的官兵。他们有的举着花圈,有的走在棺材后押队;里面还有手执铁锹,铆钉,锤子,凿子,錾子等安葬用的器具等杂工,正浩浩荡荡的前行着。
这时,原本碧空如洗的春空,突然飘过几朵乌云,遮住了日头,竟飘洒起了毛毛雨。
众人见此情形,加快了步伐。
不多时,他们到了一处风景灵秀的山谷中,雨没变大也未停歇。
那早已在墓穴前等候的主事见丧葬队到来,忙上前迎接,并吩咐将棺材放下。
“请仙长法师为知县大人引路送行。”那主事说。
于是,那道士绕着棺椁,手舞桃木剑,点烧朱砂黄符,念动咒语一番,就停下了。
“下葬。”法师道。
这时,那知县的母亲曹氏悲痛欲绝,扑到棺材上。
“我的儿哪!你才二十五岁,新官上任不满两个月就这样狠心的丢下娘亲独自去了,你好狠心啊!”
这时,那端灵牌的美貌女子迅速上前来劝慰她。
“娘,今后就让媳妇陪伴您左右,替相公尽孝吧。您这样,相公又怎么走得安心呢。”
“你这个扫把星给我闭嘴!”曹夫人激愤道:“你一进门我儿子就死了。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尽孝?给我滚开!”
那女子被骂得很无辜,只好忍泪退到一旁去了。
众亲朋见状,都上前规劝,曹夫人才满心沉痛的让棺材下了墓穴中。
法师又欲开坛作法。突然,空中电闪雷鸣起来,偌大一团乌云已从东方疾速铺卷过来,在墓穴上空时形成了个巨大的漩涡,仿佛天破了个大洞。
倾刻,狂风大作,雷电交加,飞沙走石,树断草飞,一片浑浊。
众人如受惊的老鼠般慌忙逃开了,到远处朝那墓穴看时,见黑云滚滚,气旋飞卷,笼罩着整个墓穴,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瞬间,那黑云散去,雷电也收了,天空复现澄明,若非地上一片狼藉,完全无法想象之前那一幕景象真实发生过。
见一切已平静下来,众人才忙回到墓穴处一看,棺盖已不翼而飞,棺材支离破碎,里面躺着个怪异的人,除了头发短了,衣着变了,他的样子和死去的知县大人别无二致。
众人万分惊异,想起之前的怪风怪云,心里都觉得很惊恐。
正惊疑间,那人已转醒,见一群身穿素服的男女个个神情怪异的看着自己,竟和古装电视剧里的人打扮相差无几,他又看了看四周,还有道士和给死人送葬的经幡,而自己却躺在一个大土坑里。想着不禁心里一凉,头皮发麻,想:难道他们想把握活埋了?哎呀我得妈呀,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呀?朗朗乾坤,清平世界,法治社会,竟敢做这种非法的事!好歹我古江帆也是个刑侦科的执法警员,怎能任他们乱来。
“喂!”他立刻起身,正色道:“你们是拍哪个电视剧的剧组演员,见我掉坑里了,不拉我上去,还在一边看好戏的样子,太没公德心了!你们的导演在哪里?”
众人见他一连窜动作和语言,更加吃惊。
“诈尸啊……!”有人高喊。接着,很多人也拔腿就跑!
“法师快做法克制住他啊!”又有人惊惶大叫。
那道士早已被吓得双腿发软,手不住的颤抖,大叫着逃之夭夭了。
“什么?诈尸?岂有此理!我一个大活人你竟然这样咒我?”江帆听着,有些愤怒地说:“导演快出来!”又四处看了看,竟不见拍摄器材,以及剧组的工作人员,正觉奇怪。
这时,只听在旁边看了半晌,一声不吭的曹夫人,突然跪在墓穴边上悲喜交加,哭喊:“我的宝贝儿,我得心肝儿,你原来还活着呀!”
江帆见状,心想,这些演员入戏也太深了吧!明知道我这身穿着打扮拍出来也会穿帮,怎么还不暂停,还演得这么逼真投入?
“这位阿姨!您先别忙着哭啊,快叫人拉我上去行吗?”
曹夫人听他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以为是那怪风所致,使他神智不清,心想,只要他还活着,先带回去医好了再算。于是,她对送葬的官兵说:“你们快帮忙把我儿子拉上来,回去后我大大有赏!”
官兵们闻言,原本有些害怕,但又想得赏钱,所以都争先恐后的找绳子丢给江帆,很快就把他拉了上去。
“谢谢阿姨和各位大哥。”江帆说。
曹夫人立刻走上去,伸手摸江帆的脸,泪流满面,激动地说;“我的乖儿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阿姨,我想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您的儿子,我叫古江帆,古人的古,江水的江,帆船的帆。”
“你一定是受惊过度,才在这里胡言乱语,没事,等我们先回县衙,我再找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姵兰,还不快扶你相公回去?”
那端灵牌的女子应承着立刻上前,托着江帆的手臂说:“相公,我们回去吧。”
江帆见那女子,身材玲珑有致,容貌秀美,举手投足和眉宇间凸显出娇柔温婉之态;一身素净装扮,比许多古装戏里的女子还美,竟然叫自己做‘相公’,顿时看失了神,找不到北的感觉。
倾刻,他仿佛回了魂,发现她手指触碰自己的感觉,和她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幽香味,一切都很真实,如果是做梦,怎么能感觉得到这些?又看了看其他的人,心里很震惊:天哪!难道我像那些无聊的网络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越啦?这太荒谬了!一定不是真的!
“这……是什么年代?我在哪儿?”他慌忙问那女子。
“相公果真糊涂了吗?如今是大明朝嘉靖四十一年。我们正在苏州梅陇县郊外。”
江帆闻言,顿时瞠目结舌,当场木然,眼前一黑,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