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故事还得从救护车从医院里开出来后,在十字路口遇到的第一个红灯的时候说起。
江南被周部长从救护车上叫回院办后,救护车就从医院开出,在第一个十字路口上遇到了红灯。
梁晨也在等红灯,一扭头正看到本医院的救护车,正停在路中间等绿灯,车窗是打开的,露出张主任的脑袋。
梁晨向张主任大喊大叫:“老张,老张。”
张主任也看到了梁晨。
梁晨跑到救护车前道:“老张,你这是去干啥?我还想找你下棋呢?昨天的那局棋还没有决出个胜负来,我今天饶不了你。”
“你是找我蹭饭的吧,这个点儿了说是下棋,还不想让我请你。”张主任知道梁晨跟老婆王云离了婚,没有人管,到处蹭吃蹭喝的。
“胡说,每次你掏钱,都是我下棋赢你的,你还赖?”
“今天不行了,我有事儿。”
“啥事?是不是老婆管的紧,兜里没钱,不好意思当我的手下败将?”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真不是怕你,是江南派我去查看几个病人,看看是不是病毒感染者。”
“真的?那我也去。”
还没有等张主任反应过来,梁晨就上了救护车。
梁晨说,他在年前就听说广东香港那边儿疫情闹的厉害,还以为是流言,没有想到现在北京也有了,正好也见识见识,看看这个病毒这是何方神仙,长着几头几臂。”
张主任笑道:“哼,人家都躲着疫情走,你可好,撵着疫情走。”
救护车是从城中穿过的,所以被堵了一阵子。等到了南边隔离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
二、
救护车在营房大门口停下。张主任和梁晨从车上下来,来到大铁门紧闭的营房。只见大铁门里面所有的屋子门窗紧闭,诺大的营区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声息,一派死气沉沉的景像。
张主任和梁晨正在疑惑间。从门口的一个岗亭里哆哆嗦嗦探出一个战士的脑袋,这战士裹着一件军大衣,戴着一只硕大的口罩,他冲他们喊道:“你,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张主任喊道:“我们是总医院派来的,听说你们这里关着一些疑似病毒感染者,我是呼吸科的医生,就是来确诊一下这些病人的病情。”
战士忙从岗亭里出来,张主任将自己的工作证递给战士。
战士松了一口气道:“哦,真是医生来了,我还以为又是送病人来的呢。真吓人!”
听了这话,张主任和梁晨面面相覻,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
张主任和梁晨终于被放了进去。越往里走,感觉越不对劲,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传出。
“你听,有哭声。”
“是啊!真的是,莫非这里是鬼营?”
“胡说!怎么话一到你嘴里就没个好。”
“你有没有感觉大白天的,这里面也是阴风嗖嗖的吗?”
“哟?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还有怕的时候?”
“咦?笑话,我也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呀!”
“你还是活人?……”张主任望着梁晨有些变色的脸,冷笑了一声。
“那你说,怎么没有人出来接咱们,我们找谁。”
“咦?就是哦。”
这时,在最外面的一间房子的房门被人打开,出来一个穿军装的人,远远地问他们:“你们是总医院派来的医生吗?”
“我们就是,我是呼吸科的主任,我姓张,你是?”
“我是作训科的老侯。”
“听说,这里有一些疑似病毒感染者,要我们来确诊。”
“我正等着你们呢,走!我带你们去。”
老侯对张主任和梁晨客客气气,领着他们往二楼走去,上楼的时候,告诉他们,这些人是前天半夜从朝东医院拉来的,一共十五个人,六男九女,他们按男女分五个房间居住。
三、
二楼最靠近楼梯口的一间大屋子里,有成套的消毒液和隔离服。
梁晨和张主任里三层外三层,全幅武装。这样的武装实在是麻烦得要命。
“穿成这样,透不过气来,真憋气。我不想包得跟粽子一样!”
“梁晨,别胡闹啊!你如果不听话,出了事情我不负责。从广东香港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这种病传染性非常强。你是医生,你自己惦量、惦量。”
“好好好,继续吧!继续吧。”梁晨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此刻也乖了几分,把平时里的落拓不羁收敛了许多。
换好厚重的隔离服后,老侯带着张主任和梁晨来到锁着的大铁门前,侯科长用大钥匙将门上的大铁锁打开。
张主任和梁晨进了铁门。
随后,侯科长将铁门关上。
张主任和梁晨面面相覻。
俩人慢慢地往里走,防护服发出嘶嘶啦啦的响声。
侯科长冲他们喊:“你们进第一个房间,里面有这些疑似病人的胸片,还有看片机,片袋上有病人的编号,一一对照着来,不会有错。”
梁晨和张主任进到那间临时的诊疗室
可能听到有人打开铁门的声音,二楼的一间屋子里出来了几个人,看到穿得跟太空人一样的两个人,估计是冲着被感染的他们来的。
当他们知道是总医院专门派来来确诊病情的医生时,情绪有些激动。
因为得病的都是医护人员,既然是同行,又是医患关系,张主任和梁晨跟他们沟通起来方便了许多。
四、
张主任指着看片机上夹着的胸片,指着上面一片片棉絮一样的阴影,对梁晨现场普及说:“这就是这次特殊病毒感染下的胸片。”
梁晨也看明白了:“嗯!是的,如果是肺结核是一块一块的,这些是一片一片的。”
就此,张主任已经确认,这些病人,正是sars病毒感染者。此一确诊,张主任和梁晨都感觉到后背脊梁发凉,据从南边传来的消息,此病初起很像是普通的感染发烧,可是血项又不高,所以很容易被误诊,也容易被放过。
病人代表,朝东医院急诊部副主任高医生,向张主任大致描述了染病情况。
其实,据高医生讲,具体是什么人把sars传染给他们的,事情过去快二十天了,印象已经模糊了。
不过,经过这几天,患病的医生护士的努力回忆,有一个人的可疑点非常大。
那是二十天前,高医生正是急诊值班,来了一个戴站口罩的病人,据病人讲,自己是在广州出差刚回北京,一下火车就来拿药看病的。高医生给他做了初步检查,发烧,咳嗽这些感冒症状都很强,此时正是冬春相交的期间,所以高医生给他当成普通的感冒病人处理,也没有拍胸片,就放他走了。
此人走后,第二天,就有护士发热咳嗽,第三天,第四天,以及后面的几天,连续不断地在医生和护士出现病症。
这下医院也慌了神,因为前一两个月在医疗界内部就传闻,南方有疫情,谁想这么快就来到了北京。
朝东医院一统计,急诊的患病医护人员一共有十几个,只好在医院的一个角落僻出一个空间,将发病的医生护士隔离在这里,可一时半会也确诊不了。
十几个同病相怜的医护人员私底下也埋怨医院,当初的防护措施不得当,现在又不管他们的死活,越议论悲观情绪越浓烈。后来又听说医院要把他们送到外面去隔离时,所有的患病医护人员都被激怒了,他们想起了许多年前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卡桑德拉大桥》,那是一部灾难片,讲述火车上遇到了肺鼠疫的侵扰,车上的所有人被送往一家兵营,其实,这列火车是一辆死亡列车,有去无回。
想到这里,患病的医护人员都绝望了。前一晚上,医院正式向他们下达了去隔离营的命令,这无疑炸了营。
他们誓死不离开医院,高呼口号坚守医院,决不外出。
可是事情由不得他们的意志为转移,他们被强行从病房里拖出,送上了停在外面的几辆救护车,并全程由持枪士兵把守。
这更加令他们在想起《卡桑德拉大桥》里面的情景,悲观和哭号的声音跟随悲伤的病人走了一路。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了一直怀疑的病,确实是sars时,却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不哭不闹,瞬间整个营地安静得像无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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