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养成计划 第九章

    后背汗湿。

    嵇澄霄很想立刻逃跑，但她两腿僵得不听使唤，因为一旦转身，她不可能躲得过来自背后的袭击——尤其是对方显见很强大。

    刚才她看得够清楚，那个人并没有用全力，而好像是玩一个轻松的游戏，那么一掷……她刚拥有的自信就被击得稀碎。

    大概她表现出的紧张和戒备实在很明显，对方像是读懂了。出乎意料，在嵇澄霄的视线中，那个高个儿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他像是让她放松一点，往后退了两步。

    嵇澄霄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尽管这个人看上去仿佛不打算伤害她，但他高大精壮的体型、肌肉线条下蕴含的饱满爆发力，还有刚才那身手，都是不言而喻的威慑。

    不能寄希望于对方的仁慈。

    而且她还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停在这里，就好像是在等她出现一样，他们想做什么？此时此刻，猜不出对方意图的不安包裹着她的全部念头，表面强装镇定地对峙，但她心跳急促而沉重地近乎窒息般难熬，又不由自主害怕下一秒，对峙会被更不可测的危险打破。

    她还有一根骨矛、一柄军刀、一把骨铲和一把骨刀，甚至能够以伤换伤……暂时不能用的治愈能力，只是暂时不能，只要够狠，就有希望。

    脑子里不断衡量筹码，抓住念头鼓舞自己，嵇澄霄咽了下唾沫，喉咙刮痛，眼神下意识染上狠意。

    然而另一个人比她更快一步不耐烦——十几米外，站在高个儿身后那个腰间插花的同伴突然动了。他并没有刺出手里的长矛而是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来抓她，眨眼一晃！

    嵇澄霄吃惊地来不及倒抽凉气，仓促间架起骨矛抵挡——

    他的速度太快！

    从身体发动到出现在离嵇澄霄只有五米的地方，不过眨眼间，空气中只留下一道残影。

    不过更快的是一声喝止！

    眼前一晃，嵇澄霄就看见插花那家伙踉跄地被迫停下，他的肩膀正上按着一只有力的手掌。是那个高个儿男人，不知怎么伸手就阻止住他，然后将他拖了回去。

    高个儿严厉地说了一句什么，插花的家伙愕然扭头，随即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嵇澄霄，好像她是什么稀有物种一样，接着他就笑了，咧开嘴十分灿烂。

    牙齿很白、形状正常、并不是满口森森利齿——嵇澄霄脑子里混乱地冒出这个念头。

    她每当紧张到一定程度就会冒出这种自我缓解的本能，而现在是，对峙得越久，她就越没有逃脱的信心。

    嵇澄霄紧紧盯着高个儿男人的反应，发现他盯着骨矛看了看后，视线落在自己另一只手上，疑惑了一瞬，眼神很明显亮了。好像确认了什么，表情突然大为喜悦，然后情不自禁地往前迈了一步。

    嵇澄霄登时后退。

    高个儿立刻停下，懊恼地看向她，开口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嵇澄霄茫然以对。

    高个儿放缓声音，一个一个音节地又念了两遍，才明白了她听不懂。顿了顿，他伸出手指向嵇澄霄的手，然后又指向自己。

    嵇澄霄抬起手，手里还拿着那根麻绳。

    刚才根本来不及装好，然后就被吓忘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尴尬，而且高个儿看向她的眼神亮得好像带着热度，她想也不想就抬手，将麻绳抛给对方。

    这东西应该是他的吧。

    让她不解的是，高个儿接住后的表情却显得愕然，原本的微笑也顿住了。他看了看手里的麻绳，变得失望，而且看上去是非常失望。

    他浓密的双眉拧了起来，眼神深深地看向嵇澄霄，拿着麻绳的手握了握。嵇澄霄在看到他手臂绷起肌肉的那一瞬间心几乎跳漏拍，很怕他会冲过来，好在他没有，仅仅是又一次把麻绳扔给她。

    麻绳落在她脚下。

    高个儿紧紧地盯着她，刚才一直笑嘻嘻的插花同伴也不笑了。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给她么？

    嵇澄霄迟疑了片刻，到底害怕惹怒他们把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于是慢慢弯下腰，抬手捡起那根麻绳，握在掌心，尖尖的牙齿紧戳皮肤，让她保持冷静。

    果然，看见她的举动对面两个人都高兴起来，插花的家伙笑得更愉悦，竟然举起手里的长矛噢噢大叫了好几声，刹那让嵇澄霄感觉自己捡起了什么战败牌似的，烫手，又不敢扔。

    高个儿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嵇澄霄皱紧眉，那种想把手里东西扔掉的感觉更迫切了。

    她没有动，戒备感一点都没有放松。

    对面的两个人终于察觉到，她捡起牌子的含义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插花的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高个儿则又一次试着靠近她，但没有被接受。

    他不得不站在原地，露出一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的模样，嵇澄霄因此大胆猜测，自己也许有一次试探的机会。

    她还没有想到更进一步的做法，高个儿发完愁后，跟同伴说了一句话，竟然转身走了！

    他走了！

    嵇澄霄眼睛噌地亮了，她感觉自己血液流动都变得急促澎湃，紧盯着高个儿被树林遮挡不见的背影，她看向留下来的那个家伙。

    但失望的是，这个家伙看起来不打算走，他在看着自己。

    一秒、两秒……等了片刻，嵇澄霄意识到，高个儿只是暂时离开，他还会回来。

    现在只有一个人，逃跑的成功率变高，而且剩下来的这个人实力肯定没有走的高个儿强，这意味着可以一试。

    脑子里快速盘算，不需要打赢，只要打伤他，哪怕自己也受伤，争取拉开一点距离然后她很有希望跑掉，不能再等了！

    她默默调动起全身的精力，轻轻朝旁边走了一步，然而眼前骤然一花，下一秒她瞳孔猛然缩紧，他怎么会！

    快、太快！那个插花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旁边！

    刚刚还在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

    她甚至根本没有看清。

    嵇澄霄骇然，这几乎不能用速度来形容，这简直是——闪烁！

    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那个家伙还笑嘻嘻看过来，嵇澄霄的脸白得像见了鬼。

    哪怕凭她优化过的身体，也无法想象刚才眼前这人的速度。

    面对速度鬼魅的对手，还能怎么逃？

    嵇澄霄压下心底的恐慌和焦躁。

    偏偏这时她大腿外侧突然感觉一个东西动了动，心顿时提紧了，还没来得及阻止，一个灰白的小脑袋从她裤袋口拱了出来，刚才玩累的空空睡醒了。

    嵇澄霄慌忙伸手将空空摁回去。

    “吱？”空空在裤袋里面钻了钻，无奈袋口被紧紧压住，它急得连叫。

    嵇澄霄却没有心思管它，因为她发现对面的家伙在刚才一刹那表情变了，她敢肯定他看见空空了——这个人的表情一扫刚才的漫不经心，变得有震惊、有惊喜、有肃重，但更让嵇澄霄心惊胆战的是此时此刻他脸上流露的势在必得！

    他的眼神盯着自己，不再是好奇，而是狼一样的危险。

    度秒如年的僵持。

    对面的人两次几乎忍不住要冲过来抓她，却又止住，紧紧地盯着她。她猜测是顾忌着高个儿男人的吩咐，但等到高个儿回来，他们才是一伙的。

    他想要小猴子，为什么？嵇澄霄脑袋里乱如麻。不知道原因，不过她不会把空空交出去，大猴子死前把空空推给她，就是她的责任。

    她紧紧捂着裤袋的开口，盯住不动的视线酸涩，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去擦额头渗下的冷汗，这时候杜莉也无法给予她帮助。

    小猴子也许感觉到气氛不对，总算缩在裤袋里不再乱动。

    时间漫长地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嵇澄霄感觉不到已经过了多久，但事实上还不到十分钟后，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视线余光里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

    紧接着，一团东西伴随重重的落地声，砸在嵇澄霄身旁。

    她吓了一跳，但没敢动，瞥见是一只死去的食草动物幼崽。然而来不及细看或是理会其他，留下盯她的家伙立刻朝回来的高个儿快速说了两句话。

    紧接着，高个儿的脸色也变了，就跟他同伴刚才表现的一模一样。

    盯着飞快交谈的两个人，嵇澄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握着骨矛的手心汗津津的冰冷极了。把空空给他们？眼前闪过那团灰白被蛇口紧紧咬住的画面，要是那么做了，嵇澄霄知道她一辈子都会看不起自己。

    何况就算得到小猴子，他们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事有可为有不可为，眼看真要护不住小猴子了。

    拼就拼了！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几乎立刻她就坚定下决心。

    抛开其他一切杂念顾虑，纯粹的决绝和热血油然上涌，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握住骨矛的手变得沉稳，充满力量，眼神也变得纯粹坚定。

    这一刻抉择逼近到眼前，她什么也不去想，就像埋伏的猛兽蓄势待发，只等一个暴起的时机。

    说来长，却只是刹那间嵇澄霄就换了心态，无形的气机变化让刚刚被同伴震惊的高个儿猛回过头看来。

    两双眼睛正正对视，一个执拗决烈，一个惊讶过后，竟渐渐流出些无奈。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乎另外两人意料的举动——指了指扔在嵇澄霄身旁的猎物，又指了指她，高个男人对同伴招呼一声，转身就走。

    “阿努！”同伴并没有动，而是看看嵇澄霄又看看转身的高个儿，大声说了一句话。

    直到高个儿在前面提高声音叫他，他才深深地看了嵇澄霄一眼，跟上去离开。

    直到两个人的影子都消失在前方，嵇澄霄才猛然松了口气，浑身硬绷的气势一泄，她才感觉刚才憋气憋得胸肺和喉咙都疼，两腿酸软几乎站不稳，浑身冷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踉跄一步，用骨矛支撑住身体，打量了一眼地上的猎物，那是一只似羊似鹿的未成年动物，体长不到半米，看起来却挺肥。鼻端没有闻到一丝血腥味，猎物的身上没有伤口。它的头软耷耷向后折，是被捏断颈骨致死的。

    嵇澄霄没有碰它，退了几步，选了一个跟那两人不同的方向迅速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几分钟后，那两个人就再次出现在空地上。

    高个儿一眼就看见仍留在原地的猎物，皱了皱眉头。插花的家伙也看见了，笑嘻嘻说了什么，被高个儿瞪了一眼却毫不在意。

    他径直走过去将猎物拎在手上，跟高个儿说了句话就再次离开。

    而高个儿男人待他离开，在周围辨认了一番，就认准嵇澄霄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