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为什么阿嬷说方管事不合适啊。”红豆问她娘。
赵氏坐在床上做着小衣裳,抬头看了看红豆说道:“不合适就不合适呗,哪来的为什么。”
“可那些个人小禾姐都不怎么满意,难得方管事还好些,你们又说不合适。”红豆嘟着嘴,当然是不满赵氏这敷衍的话语了。
“你这鬼精灵,肯定是带你小禾姐去偷瞧那些个年轻小子了吧。”赵氏拈起针在头皮上扒拉了两下。
红豆恼了,“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去瞧的,哪有偷偷摸摸。”
“就你歪理多。”赵氏笑笑。
“我说真的呢,我是带小禾姐一间铺子一间铺子逛过去的,谁叫阿嬷看上的都是些铺子的管事呢。”红豆极力争辩。
“呵,还真有你的。”赵氏拿着扣子比对着,找准了合适的位置才下针缝了上去。
“那可是以后要跟小禾姐处一辈子的,当然得小禾姐自个儿看过才好。”红豆最是讨厌盲婚哑嫁的。
“那还不是有相看那一步的嘛,当年啊娘就是躲在帘子后边偷偷瞧你爹给看对眼的。”赵氏想起那时候的小女儿情怀,也不禁好笑,转眼闺女都这般大了。
“到了相看的时候也就只能看个皮相罢了,这品行如何,又看得出来。”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娘一样能相到她爹。
“这话听的在理,不过听你阿嬷说这方管事人倒不错,好像说是她娘挺厉害的,你阿嬷怕她的乖孙女被欺负呢。”赵氏大着个肚子自然不能出去打听,都是李老太打听了后回来念叨给两个媳妇听的。
红豆眼角抽了抽,人家娘厉害,就把人家给否决了啊?
“有咱家阿嬷那么厉害嘛?”红豆反问。
“你阿嬷厉害是厉害。但有你爹护着我,娘可吃不了亏。”赵氏说起这话,眉目间还萦绕着一抹柔情。
说完,她才惊觉红豆这小妮子给她下了套子。
赵氏伸手捏捏红豆的翘挺的鼻头说道:“都依你,要是你小禾姐真喜欢那个方管事,娘一定站在你们这边。”
这事赵氏心理边是有计较的,比较小禾是三房的闺女。若是她掺和进她的亲事里,许的人不好难免会被三房数落,无奈自家亲闺女顾念着姊妹情,她到时候也就动动嘴皮子的功夫。
红豆也没指望她娘帮多少忙。只要在阿嬷面前说几句方管事的好话,那也不差了,如今李老太对赵氏这个媳妇的话很是听得进去。
方家。
“娘。我昨儿个见了李家的小禾姑娘,我觉得很是喜欢,儿子想讨了她做媳妇。”方祝对他娘说道,眼角的光是扫着她娘的脸色,也是试探他娘的意思。
“就那个快餐铺子掌柜的孙女吧。娘打听过了,她爹娘都还在乡下呢。祝儿啊,要不你再挑挑,我看那个李秀才的闺女就很不错呢,要是等李秀才考生举人,那咱家的门户还就及不上人家了。”秦氏放下手里边的茶盏说道。
“那李秀才的闺女哪及得上小禾姑娘啊。我昨儿看到她和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拉拉扯扯呢。”方祝心道:若是有这才学,哪还到这一大把年纪还考不上举人啊,我看他是今生无望了。
“情人眼里总是出西施的。这李家的闺女虽然不好,但你中意的小禾姑娘未必就好。要是真的品行好,哪能贸贸然地同你见面啊。”秦氏又端起茶盏,冷淡淡地说道。
“娘,你误会了。”方祝瞧见她娘误会了小禾。这人就急了几分,完全没有卖点翠簪时的云淡风轻。
他也就把李家姊妹俩来店里卖首饰的事跟秦氏一五一十地说了。就希望他娘别误解小禾姑娘呢。
“听你这么说,那李家的小姑娘倒是个趣人。”秦氏脸上总算是带了些笑意,“她若是年长个个几岁,跟你凑一对我倒是挺欢喜的。”
“那娘你觉得小禾姑娘怎么样呢!”方祝急忙问道。
秦氏也算个明理的人,她也就微微的点头说道:“听你这么说,这个小禾姑娘也是个好的。就是娘怕你娶个乡下人被人笑话。”
方祝心里动容,他也明白秦氏是为了他好,但是他更是坚定了决心说:“我不怕,小禾是个好姑娘,娶妻就当娶贤。”
秦氏苦笑道:“娘难道不贤惠嘛,还不是被人笑了一辈子。”
秦氏原是官家小姐,虽是庶出的,但是也是养在夫人边上的。
不求她高嫁,但嫁得着实是低。
方祝的爹原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就靠着一双脚走,一把嗓子喊的人。
何其幸运地被秦氏看上了,还是非君不嫁的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
秦氏的爹也就是那时在任的县令,当然是不同意了。一个小姐配一个贩夫,这成何体统。
事情的最后就是,二人私奔,把县令的颜面都丢光了,这个女儿不认也罢,秦氏在族谱里都除去了名。别说人称呼她秦氏,其实追究起来应该是无名氏。
两人成亲连酒席都没办,就朝方祝他爷爷阿嬷拜了几拜,送上两杯媳妇茶,也算是他们老方家的媳妇了。
从那之后,每每在街上遇着以前玩得好的小姊妹,皆是绕道而行,掩唇笑之。
秦氏不以为意,只要她男人对她好就够了。原在家里头,看厌了正头娘子同姨娘勾心斗角的把戏,过这种平淡的日子,秦氏倒也觉得温馨。
就是日子苦了些,那也不算什么。
好景不长,在秦氏嫁到方家的第三个年头,方祝他爹在街上贩卖小饰物的时候被飞驰而来的马给踏死了。
那时候方祝还刚学会喊爹没多久呢。
每次方祝喊一回爹,秦氏就抱着他大哭一番。
孤儿寡母的日子自然是更苦了,再者寡妇门前是非多。
秦氏随她姨娘,本就长了副娇滴滴的好相貌,又是个饱读诗书的。那些个富户也想纳她做姨娘,也为自个儿添些脸面,好歹人家原来也是官小姐出身。
那些个媒婆来,秦氏也是好言好语地劝出门。
从小她也是读《女戒》《烈女传》长大的,一女不事二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方祝还那么小,她也没打算过改嫁。
虽然媒人是走了,不明的村人却以为秦氏要改嫁了。
这事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方家二老的耳朵里,他们上门来对着秦氏就是一通好骂。柔弱的秦氏还挨了婆婆的两个巴掌,若不是她拼死护住方祝,他阿嬷定也是将他抱去给那无子的老二家养了。
从那以后,秦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什么官小姐的教养,统统被她抛在脑后,遇到些不讲理的人就双手叉腰破口大骂,像个寻常农妇那般。
省得看起来软软弱弱像个软柿子,是个人都上来捏一把。
家里没人男人总是逼的女人变得强悍,自从她性子变得泼了,虽然得罪的人不少,但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连方祝都是到了上学堂的年纪后,才晓得自家娘同别人家的不一样。
不仅会绣花做饭洗衣,这些旁人娘都会做的事情,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娘识字。
识字人本来就不多,更别说是女人了。
方祝凭着她娘识字这一点在那些上不起学堂的小伙伴中他是出尽了风头。从那后,在方祝心理边,他娘就是无所不能的人,甚至弥补了他从小就没有爹爹的遗憾。
“娘,我们过好自个儿的日子就好了,旁人要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去。”方祝诚恳地看着他娘,他晓得他娘将他带到这么大不容易,更是希望他看中的媳妇能合她娘的眼。
“祝儿,你还年轻,你不懂。”秦氏被儿子的一席话从遥远的记忆深处拉了回来。
她拢了拢垂下来的碎发说道:“这人活一世,就不能不顾及别人的看法,娘以前不明白,这才害的你都这么大了还没说亲。照着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管事,媒人哪能不把咱家门槛踩断,都是娘害的。”
“娘您别那么说,能有你这么个娘,驴子二锤他们都羡慕死呢。”方祝给秦氏捏着肩说道,自从他说亲以来,她娘这心思就愈发地重了。
“娘说得也是实话啊,那些个姑娘的爹娘不就是怕自家闺女摊上个厉害婆婆嘛,都不敢同咱家结亲。”秦氏哪能不忧心啊,跟她差不多年纪的都抱上孙儿了,她也盼着这一天呢。
“娘,小禾真的很好,她也识字呢。”方祝又把话头拐到了小禾身上。
听方祝这么一说,秦氏倒也满意了几分,她自身就是个识字的人,自然不想儿子娶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妇回来。
“你就真那么喜欢那个叫小禾的姑娘。”秦氏开口问道,若是被那些个狐媚子给迷住了可不好,可转念一想自家儿子当首饰铺子的管事,什么样子的姑娘没见过,他看得上眼的定是不差的。
“娘,儿子喜欢她,就想娶她当媳妇。”方祝单膝跪地,眼里一片坦诚。
“好吧,那咱就娶,但也得人家看得上咱家的好。”秦氏给儿子泼冷水道,她看中的姑娘也不在少数,看不上她家的也是大有人在。
“娘同意了就好。”秦氏松口对方祝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接下来就等着请媒人上门提亲了,方祝喜悦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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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跟大家说中秋快乐啊,今天补上,反正十六月亮也是很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