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院门,延伸着竹子做的篱笆,虽然时间久了,有些残破,但修补的很整齐。
透过低矮的篱笆,还能瞧见院子里的情景。
一个旧石磨,几把农具靠在廊檐下,院里还有几棵老树,树与树中间栓着绳子,想必是用来晾晒衣服的。
两间相邻的土坯屋子,廊檐一头是低矮的厨房,快到吃午饭的时候,厨房里冒着袅袅青烟。
廊檐的另一头,用竹篱笆圈起一个鸡笼,三只老母鸡,正悠闲的在里面闲逛。
很简单的院子,却收拾的很干净,泥巴地面,扫的一点土渣都没有。
坑洼的地方,都很细心的填平了,整个院子看上去,既整洁,又清爽。
钱村长让小桃稍等,他上去敲门,“宏毅啊,你在不在家?”
“哦,在呢,”小厨房的门口钻出来一个人,一身粗布蓝衣,大冬天的,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很单薄。
身形很高,小桃目测,居然跟轩辕恒差不多。看他腰弯那么多,才能从厨房钻出来,就知道了。
虽然个子很高,却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样,甚至可以用修长来形容,敏捷有力的长腿强劲结实的双臂,很完美的组合。
在小桃看过轩辕恒那样的妖孽之后,还能对他做出这样的评价,可想而知,宏毅的身材,真是没的挑。
再往上,五官虽然不及轩辕恒那般俊美到叫人窒息,但黑发黑眸阳刚气息十足,很有醇厚的男性魅力。
小桃盯着他看,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很耐看,心里还有种难以言表的颤动,难道这就是人家说的投眼缘?
这世上,投她眼缘的人可不多,轩辕恒算一个,这个宏毅,也算一个。
“钱叔,你怎么来了,我正做饭呢,您要不要进去吃一口?”宏毅打开门,憨厚善意的笑着,高大的身形,都快将小门楼塞满了。
随后,他也看见小桃,还有她身后的马车。
但小桃此刻是男子打扮,他也只当她是个小兄弟,冲她点了点头。
钱村长摆摆手,对他讲明情况,“宏毅啊,是这样的,这位小哥,带着师傅路过咱们村,天气不好,他师傅又病着,想找个能租住的地方。”
小桃怕宏毅不明白,又补充道:“要是你这里方便的放,我想多租住些日子,等天气暖和了,再带着师傅离开,如果你觉着不方便,我们也可以先住几天,我会尽快找其他的屋子,而且我也会付你租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叫你吃亏。”
宏毅咧嘴一笑,“啥为难,啥吃亏,行走在外,谁没个难处,没事,你们想住不住,不用给房租,反正我家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住了人,还有人气呢”
小桃没想到他性子这样豁达,弄的她倒不好意思了,“你能让我们住,已经很感激了,但是房租还是要给的……”
“都说了不要房租,男子汉说话算数,”宏毅说的斩钉截铁。
旁边的钱村长也笑呵呵的拍着小桃的肩膀,“你就别跟宏毅争了,他说不要,就肯定不要,宏毅这孩子脾气倔,又客气的很,你们就放心的住,有什么需要的,就到我家去找我。”
他们这样大方,倒让小桃受宠若惊,“这……”
“小桃啊,”季郎中掀了帘子,想要下车。
小桃听见他的声音,赶忙回去扶他下马车。
季郎中对着钱村长跟宏毅弯腰点头致谢,“老朽身子不争气,在路上病倒了,我师徒二人,是赤脚游医,徒儿看我年纪大了,本来想带着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没想到,路过这里,竟染了病,不得已打扰了你们,真是抱歉,如果村长不嫌弃,等老朽病好些了,便给村里人看病,以做答谢。”
“呀,您是游方郎中啊,”钱村长听的动容,“那就更没话了,你们只管放心在这里住着,旁的事,都不用操心,您啥时候身子爽快了,再看病也不迟,宏毅啊,快扶老大夫进去,外面风大,你得小心照顾好了,缺什么,就来告诉我,我去给你解决。”
偏远的乡下,缺医少药。
看个病,都得去镇上。很多时候,有个小病小灾的,他们都不愿意去看,就在家庭里耗着,底板好的,自己就痊愈了,底板不好的,拖的久了,小病成大病,到那时也没钱治,就只能等死。
所以现在突然来了个老郎中,而且还是游方的,这样的郎中更值得尊敬,因为他们不为金钱,也不为名,否则留在哪里,也比游方来的快活。
宏毅本来也就是这样想的,他让开路,“您快请进,这马,我给您栓起来,我家没有马圈,下午我再想办法。”
钱村长道:“把马牵到我家去,我家有牛圈,关在一起也能凑合几天。”
宏毅一想也成,“那好,我明天就把后院收拾出来,再盖个马圈,小兄弟,马车里的东西要搬进去吗?”
他实在是热情,一边问着小桃要不要搬东西,一边就已经手脚勤快的开始卸下马鞍了。
钱村长帮忙把马牵走了,临走,还让小桃放心,他们不是坏人,不会把她的马牵去卖掉。
小桃不在意的摇摇头,反正那老马也快不行了,就是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宏毅将他们二人迎进了两间屋子稍大的那一间,“这是我住的,我们这儿也睡炕,我家炕大的很,以前我爹娘住的屋子也有炕,可是塌了,我想着没人睡,便没有修,咱们三先凑合着,我明天便修炕去。”
季郎中闻言,扭头看了看小桃。
睡在一起啊?虽然他知道这个宏毅是无心之言,他根本不会知道小桃的女儿身,可是不管知不知道,都不该睡在一个炕上才是。
小桃知道师傅的顾虑,安慰的拍拍他的手,“睡一起好,睡一起暖和,土炕可以烧热,对您有好处,”然后她又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对师傅道:“您睡中间,冬天睡觉也不用脱衣服,没关系的。”
说完,她抬头看向宏毅,“那就多谢大哥了,这个炕能不能先烧上,我想让我师傅暖暖,马车里的东西,待会我自己收就好了。”
宏毅笑容深深的看她,“你真孝顺,等着,我这就去烧炕。”他挑开竹席帘子出去了。
小桃扶着师傅在炕边坐下,便打量起这间屋子。
跟他的人一样,干净整洁,家具都很破,但没有灰尘,炕上的被子,叠的也很整齐,一点都不像一个男人住的。
季郎中看在眼里,意有所指的对小桃说道:“徒儿,你看他怎么样,多好的男娃”
小桃在屋里转悠,没怎么在意师傅的话,“他当然是个好人,要不然咋会收留我们俩。”
季郎中叹了口气,“小桃,师傅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师傅的心愿就是你能找个老实本份的男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还是别去想的好。”
小桃放下桌上刻了一半的小木头人,想不到那个宏毅手还挺巧,刻小人刻的这么像,“师傅,你从来就没想过那些不该想的东西,您放心好了,我知道那些大富大贵的日子不适合我,您看,我这不是陪您在乡下养老吗?”
“你明白就好,对了,你成天穿男娃的衣裳,总归不好,过两天还是换回来吧,师傅活不久了,师傅不想看着你女扮男装的模样,那样师傅会觉得对不住你爹娘。”
“啊?换女装?为什么呀,这跟我爹娘有什么关系,他们生了我,却不养我,您没有生我,却把我养这么大,您没必要在意他们,”小桃说话的语气虽然没变,神情也还是那样,但淡淡的哀伤,还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
季郎中没力气再跟她解释,“叫你换你就换,你难道想让师傅死不瞑目吗?咳咳”他捂着嘴,咳的喘不上气。
小桃一看他这样,只得依着他,拍着他的背哄着,“好好,我换,过两天我就换,这总成了吧?”
廊檐下有烟升起,不多时,宏毅掀了帘子进来,笑呵呵的说道:“炕已经烧上了,师傅上炕歇着吧,我去把马车里的东西搬进来,再去炒两个菜,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我帮你,”小桃知道他是热心肠,但自己也不能只坐着。
宏毅这回没拒绝,“那你先伺候师傅上炕,等会再帮忙也行。”
季郎中观察着他们二人的互动,天知道,他有多喜欢宏毅这小子。
头一眼看见他的眼睛,他就知道宏毅这孩子,值得小桃托付终身啊
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装,面具可以戴,但眼睛却骗不了人。
究竟是真的热情,还是假的,一看眼睛便知。
小桃虽然粗枝大叶,但对师傅,却是小心细心的很。
她扶着季郎中坐到床上,蹲下来脱掉冰冷破旧的鞋袜,再将被褥垫在他身后,还有一床被子,就盖在他身上,“师傅,你先坐着,我出去帮帮那位大哥,您放心,咱不会占他的便宜,下午我就上山采药去,卖了钱,买些好东西回来,也算还他的人情。”
季郎中眼睛红红的,“丫头,师傅拖累你了。”
“师傅,您再说这样的话,我可不理你了,不都说养儿防老,我就是你的儿,给您养老,伺候您,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好好歇着,别想那么多没用的,我先出去了。”
小桃快步走了出去,站在廊檐下,心情沉重的很。
师傅的病,不是不能治,也不是治不好。只是他年纪大了,五脏六腑都在衰退,就算这次的好了,还是会慢慢的,一日不如一日,药石无医。
“咦,你怎么站这儿,怪冷的,”宏毅抱着马车里的被褥,迎着她走来。
小桃赶忙闪到一边,收起心思,甩起胳膊,笑着道:“还有吧,我去搬。”
宏毅将东西送进去,就出来了,看着小桃卷起的袖子,他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多看了两眼,“小兄弟,你这手臂可真白,像个姑娘似的。”
“别叫我小兄弟,叫我小桃吧,我这是天天穿长袖的结果,不像你们,夏天打赤膊,当然会晒黑啦”
“也对,”宏毅没有深究,再说,他也觉得小桃年纪很小,也不是庄稼人,白一点,也是应该的。
可是抱着东西,一转身,他又发现,小桃身子小小的,像个发育不良的男娃。
“小桃,你以后要多吃点,不然长不高,可就不好了。”
“嗯,你说的对,我以后一定向你看齐,希望也能长成你这样,”她忍着笑,想着如果自己也像他似的,估计就是女人中的恐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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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可能觉得,番外跟正文有的对不上,是这样的,我写东西,很随性,很随性,故事的走向,都是随心而动。
但是宏毅这个人物,我真的很喜欢,往下看,你们也会喜欢的,如果小桃跟了轩辕恒,就等于进了牢笼,对她而言,绝对是最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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