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杨诚和魏学才去学堂时,颇为战战兢兢。
他们两人都被水秀秀那番话唬住了,生怕她已经向先生告了状,宣扬了自己的劣行。
就这么着,他们在学里低了一天的头,看都不敢看先生一眼,还被同窗嘲笑变成了鹌鹑,结果临到放课,却发现啥事都没发生!
回去的路上杨诚想了半晌,忽的猛一拍巴掌,“我们都被那臭丫头骗了!她肯定压根就没敢向先生说!”
魏学才讷讷道,“为啥?”
杨诚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了智商上的优越感,扬起下巴道,“你想啊,她摔那一下顶多是把手蹭破了,她即便向先生告状,只要我们两人都说她是自己摔的,她也没办法回嘴。比起她来,先生自然是相信我们多!她也不是傻的,肯定想到这些,所以根本就不会去告我们的状!”
“可她昨日分明说……”
杨诚不耐烦的打断他,“她唬我们罢了!”
魏学才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终于放心了,重新打起精神来。
杨诚却一点都不开心。
昨日狼狈逃走不说,今日又心惊胆颤了一整天,作为有三个姐姐的家中独子,他活的一向霸王,岂能不窝火!只是经这么一遭,他也明白水秀秀不是好惹的,要是再欺负她,说不得便会惊动大人,于是把帐一股恼的算到了性情软弱的同窗水丰强身上。
暗道,现下想想,那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原本他和狗子也没想如何,不过是挨训时被那妇人听到觉得伤了颜面,私下骂两句碍眼罢了。要不是水丰强提起那妇人便是前些日子和离的那个,疼闺女疼的跟什么似的,都丢脸成这样还不肯回娘家如何云云,他和狗子怎么起了教训对方的心思?也是水丰强主动告诉他们,那个水秀秀日常所在……可最后,他和狗子被威胁了一通,水丰强的二哥却来充了好人!
想通了这些,原本照他的脾气,肯定是要揍水丰强一顿解气的。
不过鉴于那小子背后还有个水丰英,杨诚眼珠一转,决定也玩把阴的。
他和魏有才商量好后,第二日去了学堂,只有一有机会,两人就对水丰强投以恶狠狠的目光,只把矮了他们一头,身子又弱的水丰强吓得魂飞魄散,抖的像筛糠!
一日下来,杨诚非常有成就感的决定明日还接着来。
却不料,第三日上,他和魏学才上课不久便陆续觉得屁股奇痒无比,在榻上动来动去,隔着衣服越挠越痒,那股痒劲儿直让人恨不得把屁股上的肉剜下来!
他们的异常苏先生自然发现了,问他们,他们只得小声说了,引得同窗们哄堂大笑。
苏先生虽无奈却也担心他们是真的出问题,便让一位略年长的学生带他们去了里间,褪了裤子查看,可这么一看,却发现毫无问题,不红不肿,连根小毛刺都没有!
再问他们是否还痒,两人惊奇的互视一眼,都道“不痒了”。
于是接着回来上课。
可不过隔了两刻钟,那股奇痒竟又上来了!
如此反复了两次后,他们再说痒时,苏先生似笑非笑的扫视过两人,道,“我看你们这病症不难解,不过是一坐下便发痒,如此,那便一起去门外站着吧。”
上课中途被赶出堂内,这顽劣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杨诚急的脸都涨红了,欲要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捣乱,可这一阵痒一阵不痒的,连他自身都觉得古怪得紧,又该从何辩起?!
正在这时候,他余光突然瞥见斜刺里坐着的水丰强脸上露出些微笑意,立时怒了!
肯定是这小子干的!
是他在报复他们!
杨诚脑袋一热,少年的冲动上来,根本顾不得其他,向着水丰强就扑了过去……
水丰强被打,水家村的孩子们自然不依,他们便接二连三的上了手。
和杨诚同村以及关系不错的也不能傻看着。
于是,这日学堂里发生了大混战。
几乎大半个学堂的学生都参与了这场殴斗。
苏先生初时本喝止了一声,但见不奏效,便也不理了。
直到这些人打的鼻青脸肿,气喘嘘嘘,没力气再战之后,才想起来,这里,是学堂。
这时,苏先生和少数几个没参与的学生这才施施然从内堂出来,公布了惩罚:所有动了手的学生停课三日,回家自省。自省的同时,功课也不能落下,每人五十篇大字上交。
如此,学堂里彻底安静了。
三天五十篇大字,对于刚刚开始学写字的学生们来说,那绝对是晚上不用睡觉拿命去认错的节奏!不仅如此,回家被爹娘知道了,一顿打或许可以侥幸逃过,但臭骂那绝对是不能少的!有的,说不定还会挨饿!
可话虽如此,没人敢反驳先生的决定。
一片凄风惨雨降临!
学堂里这一出闹剧,水秀秀酉时回来后才知晓。
许氏摇着头讲叙这些时,满是叹息。
她是觉得,村里好不容易才有了学堂,各村各家哪个把儿子送来的不是满满的望子成龙之心!可这些孩子却不懂得珍惜,来到学堂不好好修学问,只顾着嬉闹,真正不懂事!
她一边煮饭一边讲,没看到低头摘菜的自家闺女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水秀秀皱着脸不敢出声,弄不明白怎么会闹这么大动静!
她明明只是觉得前几天在一处阴凉角落里发现的那个痒痒草很有意思,无意中沾到它的叶子便会让人皮肤一阵一阵的痒,所以特意磨了些粉洒在杨二和魏狗子两人的座席上,想着整治整治他们,让他们受受这痒。哪曾想竟牵连到大半学生,实非她本意啊!
到了这种地步,苏先生会不会发现有人搞鬼了?老实说,她比较担心这个。
可再担心,课也得上。
晚饭后,水秀秀提心吊胆的往苏邵家走。
结果半路遇到了水丰英。
看到他,水秀秀不由想起许氏说的水丰强被打的特别惨,脸肿的跟猪头似的。虽然她也觉得有那么点解气,让他嘴贱,但更多的还是心虚。毕竟,对方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五姐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哦,嗯,我去苏先生家。丰英哥你忙,我先走了。”水秀秀匆匆回了一句,便想赶紧走。
哪知水丰英随着就跟了上来,“我,我不忙。”
水秀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忙也不用跟着我啊!她只得扯了下唇,“对了,我听我娘说,丰强受伤了,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别看他瘦,其实皮实着呢,那点小伤,两天就好了!”
水丰英嘴上憨憨的道,一双眼睛却盯着她的脸暗自心猿意马起来。
这秀秀以前看着不起眼,如今倒是越发长开了,头发乌黑,小脸白生生的透着粉,大眼睛黑丸似的透着水亮,被她那么一看,自己这心口不由的扑通扑通多跳了好几下。如今就这么勾人,等她及笄了,还不定美成什么样,娶了她真正不亏!不行,必须得快些同她订了亲才好!他晓得她能赚钱,旁人早晚也会晓得,若是有同他一样心思的,那就麻烦了!
水秀秀快步走了一段,见他还不依不饶的跟着,且眼神直勾勾的,心下顿时有些恼了,这人也忒没眼色了!
眼见没多远就要到苏邵家了,她索性顿下脚步道,“丰英哥,我知道你是好意送我,不过这不合规矩,你还是早点家去吧!”
水丰英要的就是不合规矩,要的就是被旁人瞧见,可现下家家大都在煮饭吃饭,水秀秀走的又快,路上根本没遇到人。不过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见水秀秀有些恼意了,只得道,“你别气,我没想到这个,就是担心你一个人……那,我先回了。”
见他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但还是慢慢走远了,水秀秀这才肃了脸掉头继续走。
有问题。
如果她没意会错,这是看上她了?
那可太奇怪了!
她还没琢磨明白,抬头一看,苏邵家就在眼前了,而有个人先她一步从侧面进了门。
立襟湖色素缎面的半长衫子,腰间是如意云纹的白玉扣腰带,袖子挽着,露出白晰光滑却意外结实的小臂……水秀秀忙垂了眼停下脚步……
她没吱声,慕余却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往里走。
两人一里一外的僵持了片刻。
慕余听到后面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后,才放着袖子冷冷的开口道,“看在那瓶绿玉膏的份上,便提点你一句,离刚刚那个面忠心奸的小子远着些,不然,以后有你悔的!”
面忠心奸的小子?
他是说……水丰英?!
水秀秀蹙紧了眉猛的抬头,想问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时,赫然发现,对方已经悄然进去了!
她憋了口气在胸膛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毛病啊!
多说两句把话跟她讲清楚他会怀孕吗?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