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阙君的神色也不善:“是夜叉。”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不由眯了眯。
蓝小玉都看呆了,她知道夜叉也是从孙道陵口中听来的,夜叉是一种阴间特有的鬼怪,种类也分很多,比如空行夜叉,地行夜叉,空行夜叉能在夜空飞行因它背部有对翅膀,它们千变万化颜色不一,有时红色,有时绿色,但都有一种极为厉害的黑光。
我国古代笔记小说《传异记》中有关于夜叉的记载,据说它经常在空中飞行走行,吸吮人的血肉,由于长期生长在阴间,所以夜叉一般都拥有对黑暗环境很强的适应力。
“这是地行夜叉,”夜阙君看着那浑身锁链的鬼怪若有所思:“夜叉本是冥府鬼差之一,这只逃出地府自主炼化,它靠吸食死尸血液,再吃死者肢体来缝合自己的骨肉。”
蓝小玉的眼神就顺着夜叉的大腿看去,果然,那居然是一块一块肉块和一条条人腿拼接起来的,缝合线有粗有细,颜色深浅不一,她也听说过,地行夜叉虽然不会飞,但是比空行夜叉更为凶残暴力,“它……它用什么缝的?”
“人筋。”夜阙君也皱眉,“它剥皮抽筋用来为自己所用。”
哎呦我去,这手法和当年的哪吒三太子有的一拼,但是人家哪吒是不畏强权的打龙小英雄,可这个家伙,伤天害理在所不惜。
蓝小玉手心捏出了汗,夜叉的腿肉和臂肉皆是这样合成,硕大的脑袋连着身体的脖颈上……蓝小玉一个干呕,她终于知道宋芷卉的脑袋去哪里了,夜叉吃了那些人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活生生长出一个,现在它们跟一串葡萄样挂在上面,也不知道是吃了几个脑袋了。
蓝小玉一阵恶寒:“它这是要把自己整成什么东西……”这技术,简直堪比整容了啊!
“它现在非人非鬼,”夜阙君也一瞬不瞬的盯着它,蓝小玉很少见到他这么认真对待鬼物,想来这家伙不好对付,“当然,化身成人是休想了,它应该是在给自己重塑一个肉体,以它这种邪法,指不定是要成魔。”他的尾语冷淡,有些讥诮。
蓝小玉更确定了“贵圈真乱”的念头,连个鬼差都要反水,也不知道地府里怎么苛待了它们。
夜阙君一挑眉:“怎么?指望冥府鬼差皆为善类的才够蠢吧,”他瞥了眼蓝小玉,“前些时日冥府确有不少夜叉失踪,看起来,这家伙也少不了是始作俑者。”
所以,夜阙君八成是去查夜叉吃人的案子,这么说来,这鬼东西不光吃人还吃自己同类?“喂,他吃同类,难道还能功力大增?”武侠小说里倒是见过不少这种描述,比如吸星大法咯,都是吸取别人的能力来增强自己,当然那个倒霉蛋百分之九十九那是废了。
那夜叉还没发现他们,蓝小玉觉得这应该归功于夜阙君的护身之法,然而它吸食了那些黄鳝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鬼阴草突然起了作用,就听到“喀啦”一下,它脖子里那串脑袋的其中一颗……动了动,竟然睁开了眼睛!
几乎就在那瞬间,仿佛葡萄串的脑袋都纷纷活了过来!
睁着眼,张着嘴,发出一阵阵哀嚎哭鸣,那景象和声音简直堪比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哭诉。
蓝小玉吓的一个倒抽气!
身体就被夜阙君揽住,连嘴也被手给捂上了。
她心叫一声,不好!
那夜叉似察觉到生人的气息,所有人头的眼睛都齐刷刷的朝蓝小玉躲藏的位置看来,目光好似千万道利剑簒射而来,蓝小玉只觉得身边一阵强烈呼啸的风割过脸庞,甚至她都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就腾空了,金丝银线的秀图正搂着自己,飞快的躲过了这一攻击。
“轰”一下,那边的老树给拦腰劈断。
阿西巴,好快的速度!蓝小玉惊的半身冷汗,好在夜阙君看起来似乎能熟稔应对。
连自己从他怀里跳下来时都还觉得双脚发软,咬不住拽了下夜阙君的衣袖,指不定就丢脸倒地上起不来了,夜阙君放下她,一把将她推到自己身后,俨然有些护崽的架势啊,蓝小玉这一颗心啊,顿时复杂极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喜该忧。
山脚之下的腐败味道厚重又压抑,别说活人了,蓝小玉只觉得就是死人都能给熏活了,你要问什么味道……就好像太平间停尸房突然停电三四天后巨人观出现,蛆虫开始食尽内脏的味道,还是几十具尸体一起这么折腾。
她脑内循环了下以前好奇搜索过的图片,险些呕出了晚饭。
那堕地夜叉一见有人隐匿在此也勃然大怒,它背毛虚张,眼眶突出,扯过缠绕在手臂上的锁链就冲了上来,巨大的体型在月下遮蔽着光线视野,夜阙君并没有嘱咐蓝小玉任何话就迎了上去,掠身就躲过了铁链的甩击,抬手挡住夜叉筋骨爆裂的手臂,那力道竟然与之不相上下。
“轰隆”,两边的小树苗几乎在瞬间被连根削断。
这两个鬼物交手之处,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压将周围一切都披荆斩棘!
蓝小玉只看到夜阙君的长发随交锋时引发的波动轻拂,夜叉似乎没有料到跟前这家伙竟然轻易抵挡了自己的攻击,恼怒之下另一手直接从背后掏出了那把铁叉!
手执铁叉,身缚锁链,夜叉看准的时间便一把按压住夜阙君的肩头就要用那武器直从天灵盖刺将下去,蓝小玉看得心惊肉跳,却似乎耳闻夜阙君一声从容轻笑,他不躲不藏,伸手“噌”的接住了那叉戟,旋身一转,金纹的衣衫如同夏夜里漫山的花淇,就听见“锵”一声,铁叉直接被夜阙君狠狠按插进了泥土中,他处变不惊将其化解压制,夜叉竟一时无法把武器拔将出来!
“是你杀了五通?!”夜叉所有的脑袋都直勾勾看向夜阙君,简直把“用眼神杀死你”发挥到极致了,它似乎在衡量他的能力。
夜阙君不屑于回答这杀人炼法的夜叉:“是你杀了同府鬼差,令冥府十道守业无门,孤魂野鬼遁逃往生?”他敛袖收袍抬脚就踢起了悬挂在它手臂上的一根铁链拽在手中,夜叉得不到回应更是显得暴躁起来,伸手一拳头砸向夜阙君,夜阙君应变灵活,只轻身一跃就跃了开去。
蓝小玉当然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她知道自己身轻力微,自然不能像夜阙君那样冲上去拼命,保不准就真诚了他的累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困住这个夜叉,让它不至于有机会遁逃。
她抬头看了眼明月,结印在手:“阳明之精,神极其灵,收摄阴魅,遁隐原型,”从背包里翻出一捆红绳,赶紧绕着这一片巨大的区域将红绳缠缚在树干上以制造出一个巨大的受困场地,“灵符一道,诸患弥平,敢有违逆,天兵上行。”这样一来无论任何鬼物只要是地上走的,都不可能越过这道道障。
无形的屏障带着道家的灵压令夜叉有所察觉,它发现了搞乱找麻烦的蓝小玉,眼神一个变化,突然将手边的两条勾魂索硬生生镶嵌入地中勒起,仿佛在掀起千斤的石板,一时间尘土飞扬,目不能视,而它似要释放出地下埋葬已久的东西。
它发出的嘶吼如同某种痛苦的呻吟,随着它脚下的泥土翻新,整个山脚的土地都仿佛了起来,土壤不听的松动着,一阵阵骨骼碎裂的声音想起,青烟都隐藏成白雾,好像还能听到棺材板的敲打声,骨骼与木质碰撞不绝在耳,白森森的骨头从地底下伸出来——如同腐坏的白骨获得了新生!
那些从地底下破土而出的白骨或站立或攀爬,无不是生前被夜所杀,如今死后还要受其所制,骨骼清脆的音在隐生湿冷的夜里格外的清晰好辨,白骨骷髅从四面八方袭来,步步紧逼蓝小玉。
我了个大槽,蓝小玉抱着老树吓得快要屁滚尿流,只想着躲到树上是不是可以留下小命一条?
很显然,这种时候就不应该开脑洞啊,她觉得嗓子眼里都因为紧张而干涩的痛楚,她咬着牙却死不开口,这种时候如果让夜阙君分心,岂不是真真证明自己是个十足十的包袱累赘?!
她小虎牙一咬,扔下背包扯出最后一捆红绳,现在这种危机时刻,自然有什么用什么!
她立马缚绳在一棵老树,在手中刻下符印,“撕拉”扯出红绳一把拦住正要靠近的几具白骨,用力一勒,“喀啦”骨头在接触到红绳时就轻易被勒断,其中一具尸骨的上半截“啪”摔在地上,断了两根肋骨,可它还没死——它也不会死,它伸出爪子一把拉住蓝小玉的脚踝,它们动作不够灵活但指骨锋利,可以生生剜去人身上的任何皮肉。
被这白骨用力一掐,那力道简直没轻没重,仿佛被一种机械卡住一般掐进了肉中,蓝小玉疼的尖叫一声就“噗通”倒地。
夜阙君的余光恰好在此时落下,就看到蓝小玉身无法器,摔在地上,心下一跳,甚至不顾身后的夜叉正将锋利铁叉投掷而来,夜阙君一个回头扎身抱住蓝小玉就地滚开,背后的衣袍就被那铁叉滑拉出一道大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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