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道阴修 第五章:小心眼的地藏

    ……

    洛尘数落地藏一事的起因经过是这样的：

    某回，洛尘和罗浮、夜修哥仨翘班，邀上千行、勾离二鬼一起吃火锅，五只小鬼喝到尽兴处便头脑发热，开始不知天高地厚，肆无忌惮地讨论冥府诸王谁的实力最强起来。

    罗浮当先发表己见，认为包黑子掌管人界夭寿生死，统领幽冥吉凶，又贵为阎罗天子，身份地位凌驾于其余九殿阎王之上，唯有地藏王能勉强与其并肩，实力自不消说肯定是冥府最强，否则诸王岂能甘愿屈居于他？

    夜修闻言立即反对，觉得很多时候威信地位不是靠拳头打出来，天子包之所以能位居冥府首座主要是他为上古时期后羿所射下的九阳之精华所化身转世，太阳不仅能驱逐黑暗还能融消阴寒，有去邪降福的力量，所以九阳精华转世的他能够将人界的各种因缘业果与十八底狱业力血池融合起来，为凡俗化去恶业缠身了结冤报，恩泽众生，恰巧合符天界在冥界设立冥府机构以普渡众生，惠泽天下的初衷，这才当仁不让。至于本身的实力倒不一定强出其他诸王。

    十殿阎罗与地藏王各负神通，各有各的大道感悟，且俱都位处修道宝塔的最顶端，实力远超同阶王者，实在难分强弱。如果非要计较个高下，肯定是自愿从西天灵山堕入冥府的地藏王会略强一筹。毕竟十殿阎罗要么是曾经不露锋芒，不被天界看好的人界翘楚，要么是曾经不受待见的天庭旧部，起初都不是本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自愿于冥府效力，甚至阎罗天子本身据说也是前身十阳当空时所造的罪孽太深，受此业因影响，一直被天庭某些大神通者轻视，甚至是蔑视，今世才被发配到冥府还报业果。只有地藏是带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尚情操自甘堕落于此，心境修为高过诸王，实力也理当更强。”

    勾离一听，觉得夜修知识很渊博，分析的相当在理，尤其是最后那句话，言简意赅地一语点破个中要义，简直无懈可击，激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直接举酒与夜修干了这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惹得洛尘一阵白眼，讥讽道：“我们是在讨论实力强弱，关乎神通修为，又不是道心修为高低，你这个理由着实有些牵强。不错，修道心之路是修道者大彻大悟的极致之路，与神通修为相得益彰。但即便是地藏在修道心方面确实胜过十殿阎罗，也只能说明地藏当下能比诸王看得更远，未来在道之一途上也能走得更快更远，却不能代表目前的实力就一定强过诸王。你若不信改天找一能说不能打的高僧和一能打不能说的武夫，让他俩干上一架，看谁把谁揍趴。”

    “说得好！”

    千行顿时拍案喝彩，震得杯中的酒水都洒出不少，却不甚在意，喷着口水吟道：“这就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当真是淫得一手好湿。

    这话说的也相当在理，勾离一愣，二话不说先斟酒、满上，与洛尘再干一杯，然后才陷入沉思中，慢慢理清自个的思路。

    夜修被洛尘讽得颜面大失，闷闷自饮一杯酒后尤不服气地反驳道：“你也说了地藏道心修为胜过十殿诸王，道心修为又与神通修为相得益彰，既然如此，又凭什么肯定地藏不能借这个优势在神通方面取得更高成就？你这不是自掌嘴巴吗？”

    “哥们，你钻牛角尖了。”洛尘端着酒杯，不紧不慢道：“世事无绝对，确实有这种可能，我此前也并没有完全否定。修心与修神通是两条交互缠扰又不尽相同，最终却都殊路同归的路，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现阶段的孰强孰弱关键还在于他们此前是如何取舍轻重的，至少在他们俱都未能修得究极神通，成就究级大道之前当如是。但如果你非要与我辩上一辩，我敢断言，地藏肯定是以修道心为主，论实力，他或许不下天子等九王，但绝对比不过秦广王蒋。”

    猛地饮尽杯中酒，洛尘借着酒劲继续激昂道：“就算如此，我也不认为地藏未来就一定能先诸王一步成就究极大道，地藏曾说过‘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道！’。善恶美丑既是人伦之情，亦是天生之性，所以称之为天性，是道理，不可磨灭。可怜地藏王竟然想与天斗，悖道理。又如何能成就大道？如此执迷不悟实在不知可敬可赞？还是可悲可叹？”

    哪想豪言刚落，对面千行一声叹息：“想不到你一巡值小鬼也能有这番觉悟，真令我刮目相看啊。”

    一道耀眼的红芒闪过，张脸顿时扭曲变幻起来，然后就在洛尘几个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中，原本属于千行的那张让鬼乍一看都能作呕的丑陋面孔竟渐渐变成了地藏王那张方正饱满的真容，还带着微笑，

    “可我乃大愿冥王，众生度尽，方证菩提乃我大愿的精神写照，如若鄙弃，我又该如何成就大道？”

    地藏的笑容很和蔼，语气很平和，三鬼却分明从中感觉到一丝不爽。

    我操，是地藏的万念真阴分神大神通，这老不要脸的此番竟化成千行在这里骗吃骗喝……惶恐之下洛尘几个连圆场都顾不上打，残羹冷炙更顾不得收拾就直接落荒而逃。

    唯有勾离，撑着脑袋安静坐在一边，还在慢慢理清自个的思路……

    ……

    但等脑袋稍微冷静下来后，再一琢磨，洛尘不由得有些动摇起来。

    作为一名专挖小道消息，爆料八卦内幕专业狗仔，夜修虽总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以冥府万事通来标榜自己，却在资讯的收集及处理方面确实有着非比寻常的敏锐感知，一直令包括洛尘在内，圈子里的一众狐朋狗友为之心叹神服。

    执笔曾对洛尘说过，夜修天赋捕风捉影小神通，此神通是顺风耳神通的雏形，不仅能够捕捉到数里范围内任何随风而来的声动异响，还能无形的生出一种第七感神识，这种神识能在冥冥中引导他得悉一些难得的机密隐私，不是巧合，却胜似巧合。所以总能掌握一些匪夷所思地花边新闻。若果他愿意专注于修行，一旦成就大道，最终还能进化蜕变成他心智证大神通。千万莫要小窥了他。

    ……

    “绝对不会错，这可是那天巡值，无常二爷私下里聊天时被我亲耳偷听来的。”

    见洛尘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满怀疑，夜修顿时急了。

    “人家七爷都亲口说了，地藏王告状的那晚，他刚巧在天子书房里禀告要事，回避好一会才被重新召回，然后天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让七爷暂且搁下手头一切事务，即刻传讯马帅火速拿你归案，他要亲自唯你是问。

    又刚巧当晚八爷在衙府里开庄，马帅手气正旺，把黑爷郁闷坏了，为翻本什么都不顾，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打发一边傻呵呵看着热闹的牛大代为操办。你也知道牛大那脾性，磨磨蹭蹭半晌天都快亮了才把你带到罚恶司，让白爷好一顿等，钟判更是困乏的直接就趴案几上打起盹来，口水滴滴答答地流了满地。”

    得，整个过程滴水不漏，简直和亲眼目睹了一整个事情的过程无异。洛尘心中终于再生不出半点怀疑，脊梁骨一阵发凉，感觉有点口干舌燥。

    虽然不清楚这厮究竟是如何将这些零碎地片段剪辑成一段完整的叙述。但认真想想以前也确实曾有诸多关乎地藏王心眼不大的传闻……

    地藏喜欢垂钓，某次突然心血来潮邀转轮王比试钓鱼技艺，结果因一尾之差输给转轮王，一时愤恨难消，于是便偷偷摸到血海之渊拿九婴发泄，责怪它身为血海之主却对下属教化不足，使得一群小辈们愚钝不堪，该咬谁的钩都分不明白。把九婴好一顿胖揍，九个脑袋干趴八个，剩下一个更干脆利落地直接打爆。那凄惨模样就算九婴它娘在世都未必敢上前相认，足耗费了九婴九千年时间才算堪堪恢复被揍前的五成元气。

    地藏还喜欢下棋，常和阎罗天子对栾，却总是败多胜少。于是每每落败便迁怒于为自己守炼丹药炉的鬼侍，埋怨它办事不利，简单的一炉丹药都照看不过来还要劳烦其分神亲自处理，害他分心输棋，不容分辩就或发落去冥界诸域，或打入人间各地重新收集药材，结果短短数千年间这可怜的鬼侍几乎将整个冥界和人界均游历了个遍，更数次险遭道消。

    地藏对炼丹也极有造诣，所练丹药虽少却无一不是极品，因为他对炼丹材料有一种近乎苛刻的偏执，要求至善至美。有次由于炼丹需要不辞劳苦地孤身赶至恶鬼道弃厌尸域，向那里的僵尸王蒋臣讨要一味主药，结果好说歹说蒋臣那厮非但不给面子还敢顶嘴，顿时恼羞成怒，直接强取豪夺，硬生生从它身上卸下一只肉翅。令蒋臣身心俱痛之下险些就亲率旄下百万尸军杀向冥府讨回公道，若不是因为大军临行前他突然忆起地藏王的警言。

    地藏警告说：“此乃你我间的私怨，若你胆敢不顾生灵涂炭挑起两域战事，我不介意私下撮合冥府与四大鬼王将你尸族从三界六道中彻底地除名出去。”

    冥界众所周知，两千万年前，僵尸始祖赢勾曾与罗刹、夜叉、希恶、疾行四大恶鬼种族结下过不解之仇。天长地久有时尽，此仇绵绵无绝期，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四大恶鬼族从未放弃对尸族的虎视眈眈，无时无刻不想伺机灭除尸族以解心头之恨。

    ……

    这一系列的传闻于当时的洛尘还满心不以为然，觉得二者身份天差地别，又顽固地认为如此位高权重的王者，霸气之余即便性格上有些微瑕疵也不足为意，权当是茶余饭后的娱乐消遣，听过也就罢了。

    如今牵涉到自身才终于深刻体会，霸气是肯定的，但心眼还真小！

    不仅小，更小得如此没有下限！

    真是倒了血霉，活该嘴贱。

    洛尘狠狠呸了一口，心中忧郁无以复加，直到第三世轮回，再无法从三生石中看到前世因果，才终于遗忘，全身心地投入遥无可期的轮回责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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