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中。
几道光芒飞驰而来。
前方出现一块巨石,十余里大小,像是崩碎的星体遗落天外,就此化作一颗孤独的残星,守护着一方死寂与永恒。
光芒闪烁,四道人影渐渐放缓了去势。
为首的是位银发女子,满脸的倦色。她身后的一位壮汉与一位老者搀扶着一位年轻男子,显得更为疲惫不堪。她抬手一指,传音示意道——
“于野,此处如何?”
“哎呀,便是此处”
“幸有仙子带路,不然难寻此处”
却见于野脸色血红,双目微闭,身子颤抖,显然在压制血魂之煞,却又要压制修为,使得他苦不堪言。而他尚未答话,搀扶他的奎炎与邛山已迫不及待叫嚷起来。
转瞬之间,四人已相继落在残星之上。
奎炎与邛山刚刚落地,便一把丢下于野,各自躲到一旁,忙着摸出元石吐纳调息。
一行离开贼星之后,未敢前往离星,而是奔着星空深处飞去,谁料于野的血魂之煞又不断发作,只得由奎炎与邛山带着他赶路。结果飞了两个多月,始终未见落脚之地,只能继续在星空中寻觅。而随着修为的消耗,三人已渐渐支撑不住,正当绝望之际,总算找到了一块残星。
“哼!”
于野被扔在地上,闷哼了一声。他缓缓睁开双眼,就此回头看去。
曾经硕大的离星,仅剩下一点星光。相邻的星体也难以辨认,熟悉的星空再次变得陌生起来。
这该飞出多远?
两个多月,足以飞出数百万里。
没人追来吧?
即便星城的高人在盯着夙吉谷,如今也是鞭长莫及。
于野心神一松,两眼闪过一抹血光,强横而又暴躁的气机透体而出,荒凉的所在顿时卷起一阵狂风。他摸出一枚血藤丹塞入嘴里,缓缓站起身来。
奎炎与邛山却已吓得离地蹿起,大声抱怨——
“头领,你忍了两个月,何不再忍几个时辰”
“是啊,且容老狐稍事歇息”
青衣独自落在数里外的乱石之上。
匆匆一路飞来,或已抵达星空的深处,曾经明亮的日月,也变得黯淡许多。而如此幽暗、荒寂的所在,又将迎来怎样的天劫呢?
青衣尚在疑惑,忽见奎炎、邛山蹿上半空。
便于此时,几道闪电穿过黑暗而来,却倏然消失,而不过眨眼之间,又是电弧不断,继而在千丈之远聚集成一团光芒,随之森然的威势笼罩而下,却与夙吉谷的雷劫之兆不同,诡异的景象彷如来自天外
“仙子,快快躲开——”
邛山在传音示意。
青衣只得飞身而起,远远躲开。
邛山与奎炎到了近前,犹在抱怨不断——
“哎呀,如此急着渡劫,全然不顾他人死活”
“也该容老狐缓口气,不然遇到强敌,谁来为他护法”
“闭嘴!”
青衣忍不住叱呵一声。
她深知血煞魂煞之苦,于野已忍耐两个多月,又要压制修为,已是颇为不易。而他两个兄弟吵吵嚷嚷,毫无体恤之情。妖族与人族,终究是有所不同。
“嗯嗯,仙子息怒!”
遭到训斥,奎炎不敢吭声,邛山却面露笑容,连连点头示好。
“什么仙子?”
“青衣仙子”
“油嘴滑舌!”
“不敢,青衣道友”
青衣极其厌恶奎炎的粗俗蛮横与邛山的奸猾市侩,加之一路上担惊受怕、心神疲倦,又被二人吵得心烦,突然失去了往日的沉静。
忽见千丈高空的光芒愈发耀眼,百里外的残星已笼罩在雷威之下,紧接着一道人影逆势而起,遂即便见虚空扭曲、颤抖而“咣当”一声雷火突降。
“哎呀,雷劫如此之快”
“于头领,小心”
刚刚还在抱怨的奎炎与邛山,此时已瞪大双眼、神色关切。
青衣凝神看去。
雷劫不仅来得突然,也来得猛烈,“咣当、咣当”便是九道雷火落下。而逆势而上的于野毫发无损,犹自昂首而立。半空中的光芒犹如一轮骄阳,旋转着、闪烁着,没有丝毫的停歇,再次喷吐出一道道水桶粗细的雷火。
“轰、轰、轰——”
转瞬又是一重雷劫落下。
“哎呀!”
奎炎一边惊叹,一边摆着手指头念叨着——
“天仙雷劫,六重五十四道天雷呢,我怕头领他撑不住”
邛山似乎见多识广,嫌弃道:“以于头领的修为,撑过两重天雷应非难事,却怕五重、六重天雷”
又一重的九道天雷落下,于野已是衣衫褴褛、披头散发。
他头顶之上,一团诡异的光芒在吞吐不定。他的下方,乃是十余里大小的残星,好像不堪雷火之威,竟然在缓缓摇晃。他一把扯去破碎的道袍,现出一身赤红色的龙甲,随着雷劫的再次爆发,他顿时淹没在疯狂的雷火之中
随着雷火的闪烁,百里外的三道人影一明一暗,而无论彼此,均是屏息凝神,两眼一眨不眨。
片刻之后,第五重天雷“喀嚓”落下。
于野双手举起一尊金鼎奋力往上,却被井口粗细的雷火砸得连连后退,最终狠狠摔在残星之上。
“头领”
“哎呀,不出老狐所料”
奎炎与邛山失声惊呼。
青衣也是双手纠结,两眼透着焦虑不安之色。她目睹过无数次天劫,却从未这般患得患失
又听奎炎与邛山惊喜出声——
“哈哈,头领无恙”
“嗯,果然不负老狐所望”
残星之上,飞起一道火红的人影,手里抓着一尊金色的大鼎,直奔千丈高空扑去。与此瞬间,虚空猛烈扭曲,光芒骤然闪烁,第六重的九道天雷带着凌厉的威势咆哮而下。
“轰、轰——”
飞起的人影猛然举起金鼎,却被凶猛的雷火吞没,便仿若迎头撞上急流瀑布,连人带鼎摔落下来。雷火的轰击之下,偌大的残星摇摇欲坠。却见于野在乱石堆里挣扎怒吼,忽然两头银色的蛟龙冲天而起。
“轰、轰、轰——”
“砰”
两头蛟龙虽然去势凶猛,却未能挡住雷火之猛,连声的轰鸣之中,又是一声巨响,十余里大小的残星竟然折断碎裂,随之金鼎消失,迸溅的飞石裹着一道火红的人影飘向远方。
“头领”
奎炎与邛山大惊失色,便要不顾一切冲过去。
却见一头蛟龙已穿过碎石,及时拦住于野,并将他驮在背上。另一头蛟龙随后而至,虽然也是遍体鳞伤,游走艰难,彼此却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与此同时,又是一阵虚空扭曲,闪烁的光芒归隐,一度肆虐猖獗的天劫就此消散一空。
转眼之间,两头蛟龙盘旋而回,忽又双双消失,仅剩下一位于野,犹自披头撒发、四肢赤裸。他扯出一件道袍披在身上,摇摇晃晃道:“各位,返回贼星!”
“啊?”
奎炎怔了怔,忍不住怒道——
“两个多月来昼夜不停,刚刚赶到此处,未及歇息片刻,你又要返回贼星?”
“唉,这是成心要累死老狐啊!”
邛山附和一声,又苦着脸抱怨道:“仅有一处落脚之地,也没了!”
于野却置若罔闻,自顾整理衣着。
此时他的依然摇摇晃晃,虚弱不堪,而身上却透着雷威,两眼更是透着慑人的光芒。
一旁的青衣沉默片刻,出声道——
“一时无处可依,也无处可去,即刻返回贼星,当为明智之举。而返程不再匆忙,途中借机歇息便是!”
邛山连连点头,道:“仙子以理服人,老狐深表敬佩!”
“且罢!”
奎炎竟然没了脾气,附和道:“以理服人,总好过以拳脚服人!”而他话音未落,又摇头晃脑道:“头领,我没说你”
两个家伙素来肆无忌惮,却唯独不敢顶撞青衣。
于野摸出一把丹药塞入嘴里,带着艰难的神色喘了口粗气,稍稍辨认方向,转身踏空而行。
邛山冲着奎炎瞪了一眼,随后追了过去。
青衣看着三人的背影,暗暗摇了摇头。
于野虽然沉默寡言,却说一不二。奎炎与邛山喜欢背后拿他取笑,并无敬畏之心,而每逢关键时刻,又总是拼死相随。
那是怎样的交情,她着实不懂
一行四人狂奔了两个多月,皆疲倦不堪,而刚刚渡过了一场天劫,尚未来得及缓口气,便又匆匆踏上了返程。
半日之后,于野终于支撑不住,只得由奎炎与邛山轮番搀扶,所幸没有遇到意外,途中倒也顺利。而每隔三两日,便在途中稍事歇息,虽然放缓了行程,却避免了过于劳累。
星空之中,四道人影奔着贼星的方向飞去。
一个月之后。
三位老友的状况尚可,于野依然是神情虚弱。但凡渡劫,免不了一番闭关修炼,他却不得不将时辰消耗在奔波的路上,致使他所提升的修为难以施展自如。又过去半个月,贼星已愈来愈近,他吩咐调转方向,前往妄城所属的离星。
他要设法静修一段时日,再行返回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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